等我一秒钟 第13章 小婶婶

无论这里气氛有多热闹，贺程不在，陈季就有些提不起兴致。

他无比想知道贺程此刻在干什么，很想见到他。

陈季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玩闹的场景，他不禁回想起他们的曾经。

学校秋游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们一群人在酒店里聚餐。学校按照所在班级划分包厢，陈季和乔思糖在一起，贺程乔政桉还有司柠他们三个在一起。

聚会进行到一半，乔政桉给乔思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几块蛋糕，下面还紧跟着一条语音，话里行间都是炫耀：“乔思糖，你叫我一声哥，我就给你送上去。”

乔思糖今天和陈季像游戏里的NPC小人一样在农场里来回穿梭，她们忙到最后，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腿也软了。

乔思糖这次终于没有再跟乔政桉吵架，她打起陈季的主意，按着录音键，让陈季对着乔政桉说了一句“哥哥，能不能送点小蛋糕上来”。

语音发过去之后，便没了下文。

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乔思糖绝望地看向陈季：“咱们再点几个菜吧。”

陈季对上乔思糖的目光，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那再加两个肘子吧！”

“我也要！”

“我想吃主食。”

“我没吃饱。”

“我也是。”

这群人是饿鬼转世吗？

怎么这么能吃……

包厢门从外面被推开，众人还以为是服务员，他们叫嚷着要加菜。

结果等大家看清楚之后，才发现来人是贺程。

贺程被拦在门口，被人讨要他手里拿着的小蛋糕。

贺程冷着脸推开他们，走到陈季面前。

他也没将手里的盘子递给陈季，陈季也没好意思伸手。

少年的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冷意，像秋日的晚风，“走吧，回房间。”

陈季闻声和乔思糖对视一眼，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跟在贺程身后离开包厢。

……

一块精致的小蛋糕被放到陈季面前。

“贺程让我拿给你的。”

乔思糖从厕所回来，没有直接回到她的位置，而是先找到陈季。

陈季说了声谢谢，乔思糖摆摆手，“阿程说你晚上没吃多少，你先垫一下，等下他帮你再叫一些。”

陈季点点头，乔思糖便提着裙摆回到她未婚夫的身边。

海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为了让这个夜晚不孤单，游轮的不同楼层，都设置了不一样的娱乐项目。

陈季灵魂出窍一般，游走在船上的各处地点。

他顺着自己的记忆寻找起贺程的身影，猜测他会出现在游轮的哪里。

在过去的八年里，他无聊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游戏。

他脑子里的贺程就像一个乐高小人，被陈季安放在各种场景，他自导自演，玩得不亦乐乎。

侍应生清走桌子上的空杯子，连陈季吃完蛋糕剩下的碟子也被带走，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酒水，以及造型精致的果盘。

陈季又被哄着喝了几杯酒，眩晕的感觉逐渐上头，陈季连舌尖都微微发麻，于是他喊了暂停。

乔思糖还想叫他继续，陈季推脱了一下，说自己想先去一趟厕所，这才借机脱身。

陈季出来得急，连外套也没穿，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风，卷过没关严的窗户发出呜咽的声音。

像大海的悲鸣。

陈季单薄的衬衣风一吹就透了，他站在窗前，冷得打了个颤。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艘货轮，紧跟其后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渔船。

陈季看着渔船上的人爬上货轮，心里有一瞬的紧张，他下意识握紧拳头。

忽然，带有温度的外套兜头而下，陈季的视线变黑，他掀开外套，回头去看，发现是贺程。

陈季任由着贺程拉着自己回到房间，“穿这么少就敢在外面乱跑。”

“我在试探有没有Alpha会把他的外套给我穿。”陈季觉得他自己有些得寸进尺，借着仅剩不多的醉意在贺程面前撒欢。

贺程冷笑一声没说话，先一步进入房间。

他将门关好，转过身问陈季：“你送我那么多件毛衣是什么意思？”

九十九件，他这十年都不用再买毛衣了。

陈季看了一眼旁边敞开放着的箱子，又看向贺程，告诉他，“是生日礼物。”

贺程刚刚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忽然想到陈季送给他的那个箱子。

他上船时特地让人同行李一起搬上来，就是想在今晚打开，看陈季到底送的是什么。

世界上能送的礼物种类有太多，贺程怎么也没想到，陈季竟然送了很多件毛衣给他。

各种款式、颜色应有尽有。

他数了第一遍，没敢相信，又数了第二次，这才冷静下来。

陈季真的送了他九十九件毛衣。

陈季面对不想回答的话，就会回答得很模棱两可。

贺程当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他的生日礼物，他依旧耐心地问陈季：“你是想让我每天都穿不一样的？”

他想知道陈季的出发点是什么。

结果陈季回他：“想穿的时候就穿，不想穿的时候就不穿。”

“如果我永远都不穿呢，你也不怕我不喜欢，就一次性送这么多给我。”

听见贺程的话，陈季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陈季想起他离开陈家那天，陆可珍看着陈季收拾到一半的行李，语气不悦地道：“准备这一些破烂干什么？陈家又不是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敞开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被填满各式各样的毛衣，这里面大多是黑白灰色系，偶尔夹杂着一些其他的颜色。

陈季当时想，这才不是破烂，可当他面对贺程，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是觉得这些破，就丢掉吧。”陈季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皱起的眉头，却将他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

“贺危玄送你的那套别墅，就当是我们两个一起送你的。”

贺程生日，贺危玄送了一套晴水湾的房子给他。

贺程没回答，而是向陈季靠近。

他每向陈季逼近一步，陈季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直到陈季的后背紧贴墙壁，他没有退路，这才停止。

脚尖对上脚尖，陈季伸出手抵在贺程肩膀上。

“陈季。”

贺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让贺程想不通的不仅仅是他睡醒之后手上还未散去的酒精味，办公室的桌子上平白无故地出现的餐盒，他酒后陈季的关心，和九十九件毛衣作为的生日礼物。

还有那张出现在联盟附中的合照，以及今天顾钰莲对他说的那句——金漪兰是陈季给他挑选的相亲对象。

他甚至到后来才察觉到他生病那天喝到的粥，其实是陈季熬的，怪不得他喝起来，会觉得味道有一点不对。

因为那碗粥根本就不是贺家的请来的厨师做的，而那位专门给贺程熬粥的厨师，那一天也没在首都。

贺程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捕捉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陈季。

他的视线滑过陈季的嘴唇、脖颈，最后在触及陈季脖颈后的腺体时，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和陈季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很想知道。

陈季听着贺程沉重的呼吸声，闻到了越来越浓重的酒精味，他的醉意再次被勾起，也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一丝安稳。

“我生病的时候你为什么照顾我？”贺程再次出声询问陈季。

他的喘息甚至还没有平稳，呼气时的气息甚至擦红了陈季的耳朵。

“那是……叶女士让我去的。”

“为什么给我送饭？”

“是老夫人说新到的牛肉吃起来很不错，特意让我给你送的。”

“那你为什么还帮我挑选相亲对象？”贺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找陈季算账。

“金小姐很优秀……”

“我上面说的那些，没有一条是因为你有私心吗？”

陈季不再敢去看贺程，他没有办法再回答了。陈季紧抿着唇，试图再次用沉默混过去。

怎么会没有私心。

贺程抬起陈季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贺程看着他的眼睛，潮湿得如同窗外的海。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婶、婶？”

贺程一字一顿地说，语气颇有逗弄的意味，可陈季却没注意到他眼中的笑意，他呼吸一滞，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陈季有一瞬间的心脏发麻，瞬间变得清醒，陈季拿开贺程放在他下巴上的手，“你喝醉了。”

“我没有。”贺程看着陈季，但陈季始终不想与他对视。

陈季盯着两人的脚尖不说话，留给贺程一个沉默的脑袋。

贺程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陈季，我……”

贺程的话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起玫瑰的香气，陈季这才敢抬头去看贺程。

贺程的眼神有一瞬的呆愣，随着陈季推开他的瞬间，陈季错过了贺程眼中很快便消散的，未来得及诉说的情感。

绚丽的烟花在眼前炸开，陈季透过贺程看向他身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一簇簇烟花飞上天空时，房间的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银蓝色的花火给漆黑的夜空点缀上无尽星光，映在波澜海面上的银河晃动，陈季的目光也随之颤抖。

不知道是陈季的手环还是外面的烟火，让他的面容在贺程的眼中忽明又忽灭。

陈季想了半天，都没回想起，这场烟花应该在今天的什么时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