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一秒钟 第12章 生日

顾钰莲他们吃完午饭没多久就去了港口，家里的佣人全都被带到船上，除去几个园丁和安保人员，整个贺家就只剩下陈季自己。

脑袋猛地一下坠，放在膝盖上的书顺势滑下去，陈季被惊醒，他迷糊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刚刚坐在这里睡着了。

睡觉的姿势不对，他的脖子有些酸痛，后腰也麻麻的。

他睡之前忘记吃药，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窗外，才发觉天色已晚。

陈季稍微动动身体，待僵硬的骨头慢慢舒展，才起身离开房间。

他站在饮水机前分着好几次将手里的药吃完，再次接了一杯水，喝下一大口，同样分着好几次咽下去，吃完药，陈季靠在旁边的岛台上，看着窗外发呆。

树叶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根本来不及清扫，就续上第二层。

橙黄色的落叶包裹着首都仅剩不多的暖意坠落在草坪，融入土壤，等着来年春天再抽出新绿。

陈季看见有车从大门处进来，又看着那辆车经过庭院，最后停在别墅的正门前。

贺程从车上下来，目标明确地，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随着Alpha脚步的停止，陈季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贺程问起陈季：“你哪里不舒服？”算是回答陈季的问题。

“没有不舒服。”陈季忽然想起什么，他直起身一边走一边说：“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陈季回到自己的房间，拖出来一个很大的箱子，并对贺程说：

“生日快乐。”

“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贺程从他的手里接过，想打开，但陈季拦着没让，“你回去了再打开吧。”在这里打开他会不好意思。

贺程反手将陈季拦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攥在手里，慢慢收紧，“去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去。”

陈季抿着嘴不说话，他纠结了半天才开口，“我……”

贺程打断他，“你不想去吗？”

陈季摇摇头。

贺程：“那就去收拾东西。”

“可别人问起来怎么办？”陈季委婉地问，毕竟顾钰莲今天早饭的时候，还在餐桌上敲打过陈季。

贺程“不会有人问。”

“……”

“你跟着我，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贺程看出陈季还是有些犹豫，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到手臂上，准备上楼。

陈季急了，“你上去干什么？”

“睡觉。”

“我没说我不去。”

贺程折返回来，向他伸出手：“走吧。”

……

陈季扶着贺程的手腕，靠在贺程身后艰难地上了船。

陈季没想到今天的风竟然会这么大，吹得他摇摇晃晃，寸步难行。幸好今天室外的活动并不是很多，不然陈季都担心自己会被吹到海里。

他们走进船舱，陈季依旧躲在贺程的身侧，哪怕贺程跟他保证，他会和别人解释，陈季依旧会有顾虑。

不只是贺家的人，在这里他更怕遇到陈家的人。

就这样一路心惊胆战，遮遮掩掩，陈季终于走到了贺程的房前。

因为他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所以船上并没有预留他的房间。

贺程将自己套房里的小卧室让给他住，但他又不说明确，搞得好像是陈季觍着脸要来，在求他收留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陈季忽然有些生气，不想理贺程了。

“我去找乔政桉。”陈季转身想走。

贺程一把拉住他身后的衣服，将他拽回来。

陈季一个踉跄，有想要摔倒的趋势。

贺程两手放在他的腰上扶稳他，“你跑什么？”

陈季后背贴着贺程的胸膛，心脏砰砰直跳，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出现。陈季转过头，目光从贺程的脸上扫过。

而后他向前走了一步，从贺程的怀抱里走出来，“我在你这不合适。”陈季又想起顾钰莲对他说的话，面色一僵。

“那你去找乔政桉就合适了？”贺程眼神轻飘飘地落在陈季的身上，又继续说，“他也是个Alpha。”

“……”

陈季在船上认识的人不多，眼下唯一合适的就是：“那我去找唯一。”

“叶女士是不会让她自己睡的，还是说你想见我奶奶。”说着贺程将陈季推进房间，“就在这睡。”

窗外夜色降临，夕阳在海平线上只留下了一线光景。

刚刚下车时贺程用一条宽大的围巾，将陈季包裹起来，但他的头发还是被风吹得很乱。

陈季苦着脸，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他上船之后没多久风就停息了，刚刚还汹涌的海面也在此刻恢复宁静。

陈季在卫生间里整理头发，贺程就斜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陈季从镜子里看向他。

“什么时候好？”

“你可以先去，不用等我。”

贺程迈了一步移动到陈季身边，从他手上接过了发梳和定型水。

陈季被Alpha的气息包裹，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而后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淡淡的香气从陈季的身后弥漫至身前，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陈季缠绕。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暂停，他的指尖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陈季闻到了，贺程的信息素。

贺程一边顺着陈季的发丝，一边喷着定型喷雾，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你今天喷香水了？”

陈季抬起手臂闻了闻，“没有啊，是不是洗衣液的味道。”

说话间，贺程的眼里染上笑意，他满意地嗯了一声，“好了。”

贺程早就扶着陈季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陈季背对着镜子也看不见自己到底什么样子。

他想转过身去看，贺程先一步拦住他。

“就保持这个发型。”陈季被贺程用双手扶住脑袋，与他对视，贺程补充道“我保证今晚不会有人来问你。”

待陈季看清贺程眼里的神色，他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生气地拉下贺程的手。

陈季转过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眼含怒意地看向贺程，“贺程！”

我就知道你憋着什么坏事，所以才这么反常。

晚宴即将开始，今晚的主角却一点都不着急。

贺程先将陈季送到一个包厢，又带着他找到乔政桉，这才去了现在的主场。

乔政桉同样满脸无语地看着陈季额前飞起的头发，“你这什么造型？”

陈季幽怨地看着贺程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不知道…”

乔政桉指着一个小门，“厕所在那。”

“谢谢。”

他们这群小辈不愿去生意场上凑热闹，而且今天人多，少了谁也不会被发现。于是他们就在离得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间包厢躲清闲。

这里有一面玻璃是单向可视的，从这里看过去，能看见处于游轮正中的宴会厅。

贺程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望向他，只能看得清一个轮廓。

陈季自动给他补上神色和五官，想着他在人群中带着几分疏离的眉眼，又想到刚刚在卫生间贺程脸上蔫坏的笑…

如同蔓延一般，贺程各种表情在陈季的脑海里翻飞，很快，陈季的脑子里只剩贺程。

今晚乔思糖的未婚夫也在，她们没能幸免的，被一群叔叔阿姨辈的人叫去罚站听讲。

司柠正冷着脸带孩子，说是孩子，其实是比她小几岁的弟弟妹妹们。

她们正是富有青春活力的年纪，围在司柠身边，向她索要明星的签名，打听八卦。

Alpha烦躁到快要用信息素把整个都屋顶掀翻，但叽叽喳喳的几个人还是能把这份压迫感无视，继续缠着她问：“xxx真的去当别人的小三了？”

而反观乔政桉，他则是本场最心事重重的嘉宾，乔政桉面前放着一杯蓝色鸡尾酒，单手支着脑袋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陈季接来侍应生递过来的毛巾，擦去手上的水珠又还给对方，“怎么了？”

我的大少爷。

乔政桉看着陈季的头发，“现在好多了。”

陈季赞同地点点头，“我问你呢，不开心？”

乔政桉敷衍地回答：“没有，怎么会。”他头顶上的乌云都要快要遮住陈季了，还在嘴硬。

“今天可是我们贺大少的生日。”

乔政桉双手向前一抛，做出投球的动作。

故作潇洒。

“我最开心了，看他又老了一岁。”

他的异样其他人也发现了，不过无人在意。

“有事别憋在心里。”陈季坐到乔政桉旁边，点了一杯橙汁。

“真没什么。”乔政桉十分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扯开话题，“你会不会打台球？”

他走到台球桌前，拿起球杆，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用不用我教你？”

陈季原本没什么陪他玩的心思，但当他看到昏暗灯光下，乔政桉阴暗到如同男鬼一般苦大仇深的脸，答应了乔政桉的游戏邀请。

“我不太会，乔老师你要让着我。”

半晌，气急败坏的乔政桉假意甩下球杆，不可置信地抱住脑袋，“你这叫不太会？”

陈季确实没撒谎，“我好久没有打过了，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水平。”

其实陈季的本意是想逗乔政桉开心。

“你把我当猴耍。”

乔政桉气得面容都扭曲了，他刚刚竟然还自取其辱地问了陈季会不会打，用不用自己教他。

真是搞笑！

包厢门被打开，贺程带着一位Omega走进来，随着两人的步伐包厢里响起一片起哄声。

乔政桉嗤的一声笑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昏暗气氛里，他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乔政桉看向金小姐的目光，就像是狗看见了骨头一样，充满渴望。他下意识地凑到金小姐面前，就差朝着对方摇尾巴。

陈季顺着乔政桉的目光看过去，却在半途中对上贺程的目光，“在干什么？”贺程问。

陈季：“打台球。”

贺程接过陈季手上的球杆，“到谁了？”

陈季又回：“我。”

台面上只剩下一颗黑球还在可怜巴巴地坚持着，贺程也没再多问，俯身将那颗黑球一杆进洞。

“啊！”乔政桉下意识喊了一嗓子，准备指责贺程扰乱他们的游戏规则，结果声音卡在一半，他话锋一转，抱着球杆凹了个造型，“贺先生球技不错，小生甘拜下风。”

他庆祝似地鼓了几下掌，语气故作深沉。

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在阴阳怪气。

陈季无语地看了乔政桉一眼，跟在贺程后面一起走了。

在经过贺程带进来的那个Omega时，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对方，只这一眼，他就认出来那人就是顾钰莲为贺程挑的相亲对象——金漪兰。

酒会的主场已经散去，此时的包厢变得更加热闹。

司柠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还带着两个人。

乔思糖一进门瞬间枯萎，她没骨头似地靠在自己未婚夫身上，用满含钦佩的目光看向贺程，“程哥，你真厉害。”

乔思糖陪着那些长辈聊了一晚上，从开始备婚聊到孩子上什么大学，一晚上聊得她身心俱疲，嗓子冒烟。

“我第一次讲话讲到崩溃。”

她接过她未婚夫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

而反观这场宴会的主角贺程，他应付完亲戚朋友之后，还有一堆合作伙伴在等着。

贺程游走在这些人之间一整晚，挺拔的脊背也没有一丝松懈，依旧身型笔挺地站在那里。

乔政桉在旁边幽幽补刀，“这都受不了，你结婚那天怎么办？”

乔思糖下意识就想反驳一句：那就不结了。

站在她身侧的未婚夫像是知道乔思糖要说什么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乔思糖瞬间噤声。

刚刚拍的那两下，算威胁吗，呜呜。

乔思糖瞪乔政桉一眼，但对方的心思根本没在她这里。

乔政桉补完刀，就继续和金漪兰交谈，仿佛刚刚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

今天一整晚，乔政桉都拒绝接收乔思糖传递的信号，在角落里跟金漪兰聊过去聊未来聊理想。

乔思糖心中暗骂一句：“装货”

不过没有乔政桉，乔思糖自己一个人也能将气氛热起来，她只是靠在她未婚夫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往常的活力。

他们凑在一起玩酒桌游戏，陈季不太会，一直输，被哄着喝下去好多酒。

贺程将陈季介绍给乔思糖之后就再次被贺洪泽叫去应酬。

陈季喝到微醺，忍不住地想，贺程刚刚是不是专门为了送金漪兰而来的。

玩游戏的人很多，根本没人顾得上陈季，陈季躲到角落，终于不用再提着精神去想，怎样才能赢掉游戏，少喝酒。

他撑着脑袋，眼神迷离地看着两个人抢着麦克风唱完一首歌，抒情的歌被添加上搞笑的色彩，变得一点都不伤感。

两个人抢到最后都不知天地为何物，他们一个人躺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另一个人单手压着那人的胳膊，一手举着麦克风唱，“原谅我再次沦陷，忘不掉你的眼……”

曲折的音调将坐在沙发上的人逗笑，似乎是他们认识的人，酒精上头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笑着从沙发上滑了下来。

陈季的目光又转移到金漪兰身上，她坐在乔政桉身边，脸上带着笑意，两人正一起商讨着她手里的牌要怎么摆放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金漪兰今天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她长相温柔，气质清雅。今天化的妆也恰到好处，没有那么浓艳，但也不失矜贵。

她有着一袭及腰的长发，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滑落，蹭到乔政桉的手背，他难得的温柔，不知道对金漪兰说了什么，逗得她羞涩一笑。

陈季看得入迷，他发自内心地认为金漪兰真的很美。

乔思糖看到乔政桉的行为再次翻了个白眼，她等到这局游戏结束起身去上厕所，出去时不小心撞到乔政桉的腿。

乔政桉十分绅士替金漪兰挡了一下，并对乔思糖说：“小心点儿。”他尾音缱绻，颇有一副撩人的意味。

乔思糖预想的话没传来，她准备好的反驳变成了一句阴阳怪气：“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