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的鱼 第10章 难得休息

几人来到校门口陈旭跑去旁边的精品超市买了一大包吃的抱在怀里。

“这破学校真讨厌，旁边连个炸串都没有。”周琴一边抱怨一边拆开薯片抓了一把递给沈鱼。

这座学校建在市中心，原本这里有很多小商贩，但学校占地以后觉得附近的商铺不符合学生的消费，所以买下了周遭的商铺，只出租给一些高端店铺和一些小精品店在这里做生意。

说来讽刺，一面宣扬这上学时的孩子最忌讳互相攀比一面又偷偷换了学校周围的店面。

曾经一些小商贩被迫挪到了离学校比较远的街区，对于这件事，学校里其他孩子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有他们五个每天会特地走远一点去买小摊的炸串和手抓饼。

那栋市中心的烂尾楼就是他们的小基地，听周琴说，那里本来是市里准备用来接待领导的招待所，后来这一片的环境没有新城区好，加上盖楼的时候出了事，开发商进去了，就烂尾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接盘。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因为进去的那个老板是她叔叔的朋友。

沈鱼有时候很庆幸，幸好遇到了他们。她曾经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差，但父母却没有在她身上注入丝毫的精力培养，没有昂贵的补习班，没有华丽漂亮的衣服，她和周围所有的小孩一样，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她从不觉得有钱是什么特殊的荣誉，只觉得人人平等。甚至那些家庭并不富裕却充满爱的家庭，是她一直羡慕的。

有钱有什么用呢，小时候的沈鱼经常想。

或许她的父母只在乎自己是否成功，是否赚到了更多的钱，他们并不在在意赚到钱后要用钱去干什么，他们只是看到周围的人都在追逐所谓的“有钱”，却忘了赚钱的初衷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他们只是被环境推着走，麻木的做着他们自认为应该做的事。

就像生下她一样。好像也只是完成了夫妻结婚之后该做的事，却忘了在生下这个孩子，养大她，让她成为一个很好的人，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关心，养好一个孩子，也需要技巧。

有时候沈鱼会想，就算爸爸妈妈给她买了昂贵的鞋子和书包，就算她上了昂贵的兴趣班，就算她有了让其他孩子羡慕的昂贵玩具，又如何呢？

原来妈妈常说，她整天板这个脸不爱笑，生她出来真是亏了，连逗自己开心都不会，说她矫情，过了好日子还不知道知足，每次说着说着，就会念叨起那些年她和爸爸是如何度过艰苦的童年，如果在师资条件并不好的小县城里打拼到如今。

可好日子的定义是什么呢？

她抱怨着，像是在抱怨女儿的不懂事，又像在可怜曾经的自己。

或许妈妈说得对，沈鱼过上了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但孩子最大的苦恼从不是穷苦与否。

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可妈妈却试图用自己受过的苦剥夺她痛苦的权利。

她羡慕的从来不是这些，对于她来说有温度的怀抱和温柔的话语比金钱重要的多。

“是啊，这些人是真的装。”陈旭从薯片袋里拿出薯片放进嘴里说道。

沈鱼看向身边的许东升，他只是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了！”周琴的声音见他们拉回来，沈鱼朝教学楼的方向看去，陈圆背着书包朝他们走来。他的校服衣领变得皱巴巴的，不用想就知道他又被他妈妈训了。

陈旭走过去搂住他往前走了几步：“走了，圆儿，别哭丧着脸，哥带你玩去。”

陈圆抬起头木讷的推推眼镜：“我妈让我回家写卷子，我去不了。”

陈旭不悦的“啧”了一声，推着陈圆往前走道：“走走走，写什么卷子啊。”陈圆闻言有些急，伸手推他。

“不行，我妈说写不完我就完了，我还是回家吧。”

陈旭一把抓住他：“必须去！卷子怕什么，我们有两个学神呢，你鱼姐和升哥帮你写，你今天久和我们好好玩就行了。”

沈鱼和许东升闻言对视一眼。陈旭早就料到婶婶会这样，特地求了他俩好久，包了两周的零食才让两人同意帮陈圆写卷子。

周琴打开商务车的门，陈旭不由分说的把陈圆塞进车里，他们也跟着上了车。

“师傅，去南苇湖。”许东升坐在副驾驶开口。

原本还在挣扎的陈圆听到南苇湖三个字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几人，伸手推推眼镜结结巴巴的开口：“南..南苇湖？”

陈旭一把搂住陈圆的肩道：“对啊，你最近不是心情不好吗？沈鱼正好想出去散散心，最近南苇湖不是有候鸟吗？你不是喜欢拍照吗？正好去给我们拍点好看的照片，你看，相机我都给你带出来了。”

说着，从包里掏出相机塞进陈圆怀里，陈圆愣愣的看着怀里的相机，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沈鱼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陈旭。

陈旭拿着纸巾在陈圆的脸上抹了两把，将纸巾塞进他手里，揉肉他圆乎乎的脑袋笑道：“小样儿，多大了还哭。”

陈圆抱着相机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周琴笑着撕开棒棒糖纸将糖塞进他嘴里。

“好了，别哭了，正好你也放松一下，最近累坏了吧。今天你就负责多给我们拍几张好看的照片！”

陈圆用力点点头，抬起头擦干泪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距离水族馆的事已经一周过去了，陈圆的眼睛里终于再次有了些神采。

沈鱼看着他的样子，莫名鼻酸。

不知为什么，她又想起了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

她在跳下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呢？她是不是也幻想过自己拥有这样一群朋友，或许，或许当时有人带她出去散散心，哪怕是说两句安慰的话，她就不会那么极端。

沈鱼忽然有些迷茫，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她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每当她想努力记起什么的时候，脑袋里总是灰蒙蒙的，像起了雾，什么也看不清。

“小鱼，这个饼干好吃，你尝尝。”周琴递过来一盒饼干。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沈鱼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拿起一块饼干放在嘴里。

焦糖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她将饼干全都塞进嘴里躺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南苇湖离市区比较远，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沈鱼在睡梦中被迷迷糊糊叫醒，周琴拉着她下车。

下午的阳光还是很刺眼的，她揉揉眼睛，睁开眼，步入眼帘的是一排木板铺出来的路，路弯弯曲曲的延伸到湖边。

湖边长满了芦苇，在芦苇中间，是一个高台，高台旁边是一个凉亭，湖的上空有鸟在盘旋，微风拂过，阳光下芦苇随之摆动，看上去像极了湖面的波澜。

周琴拉着沈鱼往前走，陈旭搂着陈圆走在最前面，许东升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边。

“还是郊外的空气好啊！”陈旭靠在栏杆旁长叹了一声，周琴用力点点头。

沈鱼靠在栏杆边出神，这里的确很美，阳光下的湖面卜波光粼粼，偶尔几只鸭子游来游去，时不时还会潜下去抓条鱼上来。湖边的风也很清凉，吹得人很舒服。

“来吧。”许东升忽然走到陈圆面前伸出手，陈圆呆呆的看着他伸出来手不知所措。

“卷子，我帮你写。”许东升淡淡开口，陈圆愣愣的看着他，眼底无措，陈旭走过来碰碰他的肩膀。

“拿出来吧，休息一下午，没事的。”

陈圆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片刻，他转头打开了书包，拿出了里面厚厚一沓卷子。许东升接过卷子，敲敲陈圆的脑袋：“欠我一杯奶茶。”说完转身朝凉亭走去。

沈鱼见状急忙追上去，还不忘转头对陈圆喊：“我也要喝！”

陈圆看着跑远的两人眼眶泛红。

“走吧，拍照去~”陈旭搂住陈圆的肩膀对他摆摆手，周琴也一蹦一跳的过来：“快快快，我已经准备好拍照姿势了！”

沈鱼走到凉亭坐在椅子上打开卷子，仔细看了一道题不由惊呼一声。

“这是初三的题吗？”她抬头，对上了许东升的目光。

许东升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道：“不是，高中的。”

“圆圆说他学初三的课都是勉勉强强跟上，他妈妈这样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了？”沈鱼说。

许东升没说话，坐在她对面拿出笔，片刻，他才开口。

“是有点。”

沈鱼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

“来，比比谁做得快，正确率高。”

许东升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撑着脸道：“可以，赢了有什么奖励？”

“你赢了，我就给你做顿饭。”沈鱼说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赢了，你就给我做饭吃。”

许东升挑挑眉：“你确定？”

“当然。”沈鱼坚定的看着他。

许东升思索片刻，点点头答应。

“来吧！”沈鱼撸起袖子，埋头开始看题。

沈鱼从小在学习上就颇有天赋，小学的时候经常考第一，但小学第一名的含金量并不算高，爸爸妈妈并没有太在意。

只是偶尔带她出去参加聚会的时候，才会昂首挺胸的向别人炫耀：“我家女儿可乖了，学习生活从来都不让我们操心。”

沈鱼很不喜欢他们这么说，一开始也反抗过，板着脸不说话，但每次被爸妈看见都会在众人走后揪着她骂她没礼貌，出去像个没教养的孩子。

后来渐渐也就麻木了。

可她从不觉得父母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优秀，他们只是在向外人展示一件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

她低头认真的看题，心里不由唏嘘，这些题对于她来说都有些难懂，陈圆连勉强维持在上游的成绩都有些费力，他妈妈对他未免有点太狠了。

其实她一开始还是有些好奇的，按理说陈圆这样安静柔软的性子，怎么会和周琴陈旭他们这种张扬咋呼的人玩在一起。周琴开朗健谈，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精力，陈旭也总是一蹦一跳的，鬼点子多，性格也更张扬，许东升虽然比不上他俩闹腾，但在人群中一站也是极其亮眼的存在。

相比其他三人，陈圆的存在感并不高，他是跳级上来的，年纪最小，圆乎乎的身体限制着他不能像陈旭周琴那样上蹿下跳，话也不算太多。总是安静的站在他们身边，大家和他说话的时候，总会推推眼镜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像个乖巧的小熊。

他常常请客，几人每天下课去小摊吃炸串的钱几乎都是他掏的。但在这样的学校里，有钱似乎并不能算是优点。

在学校里最常看见的，就是一个小胖子抱着练习册跟在他们这些这群咋呼两眼的人身边，时不时推推眼镜在练习册上写几个字。

这个呆萌的小胖子跟在他们身边，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人奇怪的议论，后来大家慢慢也习惯了，就再没人议论了。

“小鱼！”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下午的阳光从凉亭下钻进来，洒在他们身上，不远处是朝他们招手的周琴和陈旭，陈圆拿着相机对准他们，似乎在给他们拍照。

沈鱼马上反应过来，伸手拍了许东升一下：“来，摆个姿势~”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许东升也配合的比了个耶。

陈圆拍完照站起身周琴和陈旭急忙凑过去看，陈圆看着相机满意的点点头，对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沈鱼回头对上了许东升的视线。

“怎么了？”她被他专注的眼神看的一愣，许东升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没事。”

他转过头继续看题，沈鱼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低下头看着题目却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