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吹过 第10章 葬爱

房子明几乎是对李颜颜一见钟情。

她是那么耀眼的存在，以至于后来所有人的介绍，他都没有再听进一个字。

“大家好，我是李颜颜。”

“我喜欢跳舞，以后有机会可以给大家来几段。”

连声音也那么好听，当真是一字一珠。

白居易《琵琶行》里面有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盘”此刻用来形容她的声音，毫不为过。

底下马上就有一大片人嚷嚷开了。

“现在就来一段吧。”

“来一段！”

“来一段！”

胆大的男生们率先打起了拍子，随后众人纷纷附和，声音越来越大。

……

看来不跳一段是下不来了。

李颜颜望了望老师的方向，老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于是，她就大大方方地开始了。

毫不扭捏。

缓缓展开双臂，左手一个伸展，右手紧接着一个伸展，脚尖轻轻点地，仿佛一片羽毛落地。

下巴抬高，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微微一笑。

房子明觉得那一笑，就是对自己的，笑到了他的心坎里。

她在讲台中间转啊转，转啊转，讲台变成了舞台，台下的他们的心，被她挑在了指尖。

白色的连衣裙，随着旋转开出来一朵洁白的莲花。

很久很久，教室里除了她足尖沾地的舞步声，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然后，一个缓慢的倾身，右手轻轻弯曲，台下雷鸣般的掌声随即响起。

“哇，跳得太好了！”

“你好厉害啊！”

“女神啊！”

女生们露出了艳羡的神情，男生们则是由衷地赞美。

房子明总是有意无意地围绕在李颜颜周围。

李颜颜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他都能神奇地给她变出来。

李颜颜要擦窗户，房子明直接就窜上了桌子。

李颜颜要收班费，房子明就带头交了钱并且让一众兄弟们都乖乖掏了口袋。

李颜颜想找钟辰帮她出板报，房子明就苦苦央求了钟辰好几天，缠着直到他答应为止。

李颜颜想去看偶像组合演唱会，房子明就牟足了劲，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把票送到了她手上。

……

所有李颜颜想要做的、将要做的事情，房子明都为她代劳、铺好了路。

初二的时候，房子明发现李颜颜喜欢偶像组合SS中的大S，就去打了同款耳洞，烫了同款发型。

尽管打耳洞的时候心里怕得要死，也没哼一声。

尽管烫完头之后回家被老妈拿着扫帚满院子追打，也固执地顶着一头爆炸的黄毛挨了一学期。

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尽力去做了。

偶尔，他能换来李颜颜一声淡淡的“谢谢”，或者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就能开心一整天。

“颜颜，颜颜，你看。”房子明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张照片来。

“哇，是大S的签名照啊！”李颜颜开心地接过来，笑颜仿佛盛开在春天里的一朵娇艳的桃花。

“你哪来的？”李颜颜爱不释手，抬头问道。

大S现在火的一塌糊涂，他的签名可不好弄。

“找亲戚要的。嘿嘿……”房子明可不会说，他是怎么缠着在城里当黄牛的舅舅一哭二闹三打滚的！

“你真厉害！谢谢你！”李颜颜是真心觉得房子明是一个神奇的人，总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不像他以前那个同桌，只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脸。

放学路上，房子明也总是等着李颜颜一道。

尽管只能同路一小段，他也乐此不疲。

这天，房子明正和李颜颜一道推车出来，隔壁班的阿飞骑着车从身后窜出来，飞快地撞了房子明一下。

“对不起啊！兄弟！”阿飞右手抬到太阳穴，摆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

嘴角扬起，表情挑衅又张扬，却不是道歉该有的态度。

“你怎么看路的！”房子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小腿在车上结识地撞了一下，生疼生疼。

使劲揉了揉小腿，稳住自行车，一看是阿飞，气不打一处来，声量不由得提了起来。

“你不长眼睛吗？！”

这个阿飞，有事没事就在班级门口晃悠，天天找借口来缠着李颜颜。

偏偏李颜颜还不好意思不搭理。这阿飞一看李颜颜不拒绝，来得更勤快了。

“喂，我都道歉了，怎么的啊！还想怎样？”

阿飞可不是善茬。

只见他故意逼近了，给了房子明一个凌厉的挑眉，扯了扯嘴角笑道。

他早就看房子明不顺眼了，今天也不过是故意找个茬想教训教训这小子。

这小子个子不高胆子不小，一天天地在李颜颜身边打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尿性！

“道歉了就完事了吗！”房子明毫不示弱，凑上去怒气冲冲怼住阿飞的脸。

阿飞是有名的小混混，个子足有一米八五的样子，体型壮硕，梳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大背头。

戴着大金链，嘴里不时叼着一根燃着的烟，右胳膊一个青色的“忍”字纹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别惹老子”的气息。

房子明凑上去之后立马就后悔了，身形相差太多，气势马上弱了下来。

下一秒，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一记结结实实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那依你看，道歉不管事，拳头管事了没！”阿飞揉了揉收回去的手，一脸不屑地笑着。

“你欺人太甚！”房子明捂住被打的左脸，嘴角似有血丝冒出，脸也感觉肿起来了。

房子明可不是吃亏的主儿，何况现在女神还在旁边看着，怎么也不能怂啊！

不管了，冲上去再说！

只见他撸起袖子，迈开了双腿，微微下蹲，闭上眼睛咬着牙然后直朝阿飞飞身扑去。

两个人很快扭作一团。

一旁的李颜颜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还好身旁有人提醒道：“快去喊老师！”

看看还在地上纠缠的俩人，再看看学校的方向，想了想，骑上自行车，向着学校的方向飞驰而去。

房子明和小混混阿飞为了班花李颜颜打架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学校。

一时间房子明成了风云人物，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他们的光辉事迹。

年轻而悸动的心，总是对热血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房子明想。

房子明被老师通知领回家后，少不了挨一顿扫帚。

“说，到底怎么回事！”房母一手扬着没停下的扫帚，一手叉着腰，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我都说了是他先撞我的。我只是还手！”房子明的身上处处都疼，腿上、胳膊上、脸上青青紫紫、红红灰灰的一片。

房母看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那，那个女孩子怎么回事？你啊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打耳洞、烫头发！现在还学会早恋！”想到这，又想一扫帚扬过去。

房子明的爸爸常年在外面打工，家里就他们娘儿俩个。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有多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初中之后，这孩子越来越不服管教了，之前那些都还可以由着他。这早恋，再不管的话，以后就废了。

“什么女孩子，人家就是帮忙去找老师来的，你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胡说！”

“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房子明心想，早恋，也得人家愿意啊，他一个人怎么早恋……

最后，这件事以被罚没一个月零花钱和一张检讨书而告终。

伤好之后，房子明仍旧是时时出现在李颜颜的左右，只是李颜颜不再像之前那样由着他了。

见到他，不是远远看见掉头就走，就是当做没看见和别人说说笑笑一闪而过。

房子明有些懊恼，又有些神伤，思来想去不知该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这天又在无聊地翻着一本武侠小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不如学学书中，写一封血书？

当然不是真的全部用血写，为表衷肠，滴上几滴倒是可以的，以示真心。

颜颜肯定感动到哭。房子明想。

说干就干，放学后就兴冲冲买了一瓶红墨水，一支毛笔，一沓信纸。

到家后匆匆忙忙鬼鬼祟祟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连房母问晚上吃什么都没听见。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房子明翻了好多唐诗宋词集，最后才决定采用这一句。很好，为了你我也情愿一身憔悴！

决定写什么不难，难的是将它们一气呵成地写出来。

来来回回十几个字，练了一遍又一遍，垃圾桶都快被堆满了。

不能再浪费纸了……真是！平时多练练书法就好了！

一开始的兴奋劲儿一点儿一点儿被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下懊恼了。

眼看着信纸就快要用光，只能咬咬牙，掏出了小刀……

左看看右看看，挑了其中看起来最好的一张揣进了书包。

“那个，颜颜，颜颜你别走，我有东西给你！”

中午吃完饭，房子明在李颜颜必经的路上等着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李颜颜看到他却扭头就走。

连着喊了好几声，见对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急匆匆跑过去将信塞在她手里，然后一溜烟跑开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

房子明坐立难安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

放学之后，李颜颜喊住了房子明。

“房子明，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房子明本就没打算走，闻言朝李颜颜走过去，等待着下文。

“颜颜。”

“你别这么喊我，还是叫我班长或者是李颜颜吧。”

“哦，班长。”这样太生分了吧，以往也都是那样喊啊。但是房子明不敢说不。

“我很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们现在还是以学业为主吧。马上要初三了，我们更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面。你说对吧？”

“啊？嗯。啊……什么……哦……”其实房子明心里也是有预感的，但是还是想争取试试。

年轻的时候不为爱努力一把，老了以后说不定会后悔。

再说，谁的青春不热血呢？

“没什么，来日方长。”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好，我知道了，但是我希望我俩以后还是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件事。”

“当然。房大哥。”李颜颜俏皮一笑。

“哈哈，以后房大哥还罩着你！”房子明心里既苦涩，又庆幸。

庆幸还有时间，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