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魔法在下 第22章 凌瑶的解答

芬恩组织的“证言会”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虽然没能立刻让潭水恢复清澈，但终究是激起了几圈涟漪，打破了之前一面倒的压抑局面。那几个被当场吓退的捣乱分子，成了镇民们私下议论的笑柄，也让一部分人开始暗自嘀咕：那些关于“灵魂代价”的恐怖传言，是不是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小店的人气依旧低迷，但偶尔也会有几个胆大的，或者实在有急需的老主顾，趁着夜色遮掩，偷偷溜过来完成交易，交易过程简短迅速，颇有点地下党接头的刺激感。

芬恩对此既欣慰又憋屈。欣慰的是毕竟还有人相信他们，憋屈的是这明明是好端端的正经生意，怎么就搞得跟做贼似的？

“凌小姐，咱们不能总这样下去啊！”芬恩清点着明显缩水的钱袋，愁眉苦脸，“证言会有点用，但力度不够！那些谣言太毒了，好多人还是怕得要死。”

凌瑶正在整理一批新到的药材，闻言动作顿了顿。她自然清楚，单靠几个人的证词和一次临场的“点化清水”，还不足以扭转根植于恐惧的偏见。赛拉斯（或者别的什么人）散播的谣言，其恶毒之处就在于它无法被证伪——谁能证明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没有被抽取呢？

但这种被动的局面，确实让人有些不快。她不喜欢这种缩手缩脚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外面那些虽然不敢靠近，却依旧在远处徘徊窥探的目光，又看了看手边那些平平无奇的药材，忽然有了个主意。

“既然他们好奇，”凌瑶放下手中的草药，语气平淡无波，“那就让他们看。”

“啊？看什么？”芬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药，如何炼成。”凌瑶说道，“公开，免费。”

芬恩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公开炼制？免费？凌小姐，您的意思是……咱们搞个公开课？现场演示？”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现在外面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多少人视他们的炼制手法为邪恶秘术，凌小姐居然要公开演示？这岂不是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这……这能行吗？”芬恩有些犹豫，“万一他们看了更害怕怎么办？或者……或者被坏人学去了怎么办？”

“学？”凌瑶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若能学去，便学。”

她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技巧，而是基于对能量和规则理解的降维打击。没有相应的境界和对“道”的感悟，看再多遍也是徒劳。就像给猴子看微积分教材，它除了把书撕了或者用来挠痒痒，还能怎样？

芬恩看着凌瑶那副“尽管放马过来”的淡定模样，一咬牙一跺脚：“好！就听您的！我这就去准备！咱们搞个大的！”

说干就干。芬恩立刻发挥了他卓越的组织能力和宣传天赋。他找人写了大量的简易告示，贴在镇上各个布告栏和酒馆门口，上面用醒目的字体写着：

“东方秘药”公开答疑讲座！

特邀神秘药师凌瑶女士现场演示！

直面质疑，展示真相！

时间：X月X日午后

地点：学院中央广场东侧

全程免费，欢迎围观！

这告示一出，立刻在本就暗流涌动的学院镇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公开演示？那个东方魔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炼制她的魔药？她疯了吗？还是说……她真的问心无愧？

各种各样的议论瞬间炸开了锅。怀疑者认为这肯定是个幌子，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好奇者摩拳擦掌，准备第一时间去占个好位置；胆小者则决定到时候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什么邪恶仪式波及。

审判所内，赛拉斯看着手下送来的告示，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冷笑。公开演示？自寻死路！正好让他有机会在现场抓住她使用邪恶力量的证据！

艾莉诺·银蕊教授也从助手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几乎是立刻从一堆古老卷轴中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公开演示？太好了！这次我一定要看清楚！记录仪！我的高精度魔力记录仪准备好！”

所有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讲座当日，天气晴好。学院中央广场东侧，早早地就围起了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有来看热闹的学生，有满脸警惕的普通镇民，有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的佣兵，也有混在人群中、眼神闪烁的各方探子。赛拉斯审判官和他的人手隐藏在广场周围的建筑阴影里，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艾莉诺教授则挤在了最前面，手里捧着一个复杂的水晶仪器，严阵以待。

场地中央，简单布置了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常见的草药、矿石粉末以及那套芬恩视若珍宝的、刻了阵法的坩埚和小炉子。凌瑶一身素净的便装，站在桌后，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周围那数百道目光都不存在。

芬恩则忙前忙后，维持着秩序（虽然没什么用），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时间一到，凌瑶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拿起一株最普通的宁神花，展示给众人看，然后用大陆通用语清晰地说道：“今日，炼‘清心丹’，即‘智慧丸’。”

她的发音依旧有些生硬，但足够所有人听清。

没有吟唱，没有复杂的魔法手势，她只是熟练地将几种基础药材处理、配比、投入坩埚，点火加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但看起来……似乎和普通魔药学的初步处理没什么太大区别？

围观人群屏息凝神，尤其是那些等着抓她把柄的人，眼睛瞪得溜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艾莉诺教授更是全神贯注，手中的记录仪对准凌瑶的每一个动作，能量波纹在屏幕上平稳跳动，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魔力波动。

“看！我就说没什么特别的吧？”

“别急！重头戏肯定在后面！”

“她好像真的没用魔法？”

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很快，药液开始沸腾，到了最关键的药性融合阶段。按照魔药学，此刻需要注入魔力，吟唱咒语稳定结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那“邪恶力量”的出现。赛拉斯的手已经按在了审判徽记上。

然而，凌瑶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对着坩埚轻轻一点。

依旧没有魔力波动！没有咒语！

但艾莉诺教授的记录仪屏幕上，原本平稳的能量波纹突然出现了一阵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混乱，仿佛被一种无法捕捉的力量强行干涉，但瞬间又恢复了平稳，而坩埚内的药液，却在这一指之后，迅速变得澄澈平和，散发出淡淡的清凉药香。

“怎么回事？刚才那一下？”

“没感觉到魔力啊！”

“记录仪好像闪了一下？”

人群一阵骚动。

凌瑶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她取出融合好的药膏，开始徒手搓丸。纤细的手指翻飞间，一颗颗圆润的墨绿色药丸便落入盘中。

“此乃‘清心丹’。”凌瑶拿起一颗药丸，“提神，醒脑，无害。”

她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几个明显带着敌意和怀疑面孔的人身上：“谁，试？”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上前。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万一呢？谁知道那轻轻一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我来试！”

只见人群分开，骑士卡尔·铁盾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憨笑：“凌小姐的药，我信得过！”说完，他拿起一颗药丸就扔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卡尔眼睛一亮：“嘿！和之前买的效果一样！脑子清醒多了！舒服！”

有了卡尔带头，又有几个胆大的学生和佣兵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前尝试，反应都差不多，纷纷表示确实有提神效果，而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质疑的声音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

但就在这时，那个尖嘴猴腮的商会探子又阴恻恻地开口了：“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提前准备好的普通药丸？刚才你手指那一下，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注入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这话立刻又勾起了一些人的恐惧。

凌瑶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她没有任何争辩，只是指了指桌上剩下的药材和另一套干净的备用工具。

“你，”她看向那个捣乱者，“选材，指定，我炼。”

那人一愣，没想到凌瑶会来这么一手。他眼珠一转，立刻指着几种属性明显冲突、按照魔药学理论绝对会炸锅的药材，阴笑道：“好啊！那你就用这几种炼个同样的药出来看看！”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呼。这几种药材混在一起，不爆炸才怪！这分明是刁难！

艾莉诺教授也皱紧了眉头，这完全违背了魔药基础理论！

芬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凌瑶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那几种药材一眼，点了点头：“可。”

她再次动手，处理药材，投入坩埚。到了药性冲突最激烈的时刻，那人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爆炸的笑话。赛拉斯也屏住了呼吸，准备抓个现行。

凌瑶再次伸出了那根手指，隔空一点。

记录仪屏幕上的能量波纹再次出现那种诡异的短暂混乱。

然后，奇迹发生了——那几种本该炸得惊天动地的药材，竟然又一次乖乖地融合了！炼制出的药膏色泽、气味，竟然和之前分毫不差！

凌瑶再次搓出药丸，递给那个已经看傻了的捣乱者：“试？”

那人看着递到眼前的药丸，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仿佛那不是药丸，而是烧红的烙铁。他哪里敢试？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不……不敢试？那就是心里有鬼！”芬恩立刻抓住机会大声喊道。

凌瑶没有再逼他，而是将那颗药丸随手抛给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胖学生。那学生下意识接住，在周围人的起哄下，犹豫着放进嘴里。

“嗯？真的……没事？效果好像还一样？”胖学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事实胜于雄辩！

这一下，人群彻底哗然了！一次可以说是巧合，是准备，两次都用完全不合常理的材料炼出同样的药，这已经不是魔法能解释的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真的不是邪恶力量？”

“她好像……真的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下？”

质疑的声音虽然还有，但已经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和不可思议。

凌瑶看着众人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力，非唯一。序，为核心。知其性，导其向，自成果。”

这番话依旧有些玄乎，但配合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演示，却仿佛带上了一种莫名的说服力。

她不再多言，开始收拾东西，示意演示结束。

人群却久久不愿散去，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讨论着。

艾莉诺教授看着记录仪上那两次完全无法解析的诡异波动，又看看凌瑶那平静无波的脸，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兴奋之中。不是魔法！绝对不是魔法！但那是什么？

赛拉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能抓到任何把柄，对方反而借此机会，大大削弱了谣言的威力！他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芬恩则笑得合不拢嘴，忙着应付几个主动上前询问价格和效果的人——生意，好像有回暖的迹象了！

凌瑶在一片复杂各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去。

公开讲座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东方魔女”的名头一时半会儿还摘不掉，但“抽取灵魂”那种最恶毒的谣言算是被狠狠打击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那位东方药师或许用的不是传统魔法，但似乎……真的没那么邪门？

小店的人气，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逐渐回升。

然而，凌瑶和芬恩都清楚，这场舆论战，还远未结束。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