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你是……
你……
……
那人的声音仿佛在无尽的黑洞中延伸至远方,反复地敲打我的意识深处。头似乎要裂开了,等我清醒一些时,被疼痛的感知唤醒。
“嘿,他醒了。”
完全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听觉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们手上拿着刑鞭,看口型像是在商讨我的上刑。
“注意点,等等大人还要来问话。”
另一人戏谑的冷笑了一声:“只要他还能开口就行。”
刑鞭就这么朝我砸来,我的四肢都被禁锢着,一点也动不了,就算可以也没有力气了。
比想象中的疼啊。
“啪!啪!啪……”鞭子一次次的抽着,新生的伤痕被反复鞭策,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染红囚衣。
我的身体正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绝望在蔓延,随后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是谁?我不就是我吗?
那人该死的问题就像是诅咒无视环绕在周围,直到疼痛不能让我再给出任何的反应,要是死了该多好。
一连串的声音犹如催命符般盘旋在我的脑海。
好吵,别再问了,别再问了……
我说,别再问了!
好乱,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声音逐渐变成我熟悉的口吻,此刻我清晰的听见他说:
‘哥,再帮我一次好吗?’
谁,谁在说话?
脑海中的话语被打碎一般,一声嗡鸣过后,渐渐远去,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头脑逐渐清醒过来,紧接着一阵迷茫笼罩心头。
我的头被人硬撑抬起,审狱长的脸再次浮现,刚刚还在鞭打我的人已经恭敬的站在两旁,就好似在随时提防我这个手无缚鸡的人再次出手。
我看向审狱长那高傲的神情,这一切真是多余。
一步到位多方便。
直接让我去死就好了。
好累……
“你真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该死的眼神,杂种。”审狱长玩弄着我的脸说道:“看来这不适合你,就应该把你和那些精神病关在一起。”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杀的是谁,怎么杀的?”
模糊的光影在我眼前凝聚,我冷冷看向他,意识到我还在这受着牢狱之苦,想想还有些遗憾,不由得笑了起来,低声喃喃着。
“什么?”审狱长没听清,凑近了些。
我再次说道:“去死。”
十点的钟声敲响,诗人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想我的时候就从1数到100,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被压在心底的情感释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一个约定,我定下的。
我好疼。。好疼。
“1,2,3……”
在阴湿的牢狱中,我的四肢还被绑在十字架上,‘让这小子就在这吊着忏悔吧。’这是审狱长走前的原话。
是吗?记不清了。
“23,24……”
我是谁,刚刚是谁在说话。
对了,我是一个小偷,偷了一把刀,杀了一个人。
我杀了谁?
从小到大的记忆在脑海中喷涌,我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普通人,更大多数人一样,学习,长大,爸爸妈妈很忙没时间陪我,不过没关系我还有,还有。。谁?
从小到大只有我自己。
“68,69,70……”
不,不还有。。我要杀了他,他还没死,他还没死。。他就在这,在哪?到底在哪!?
黑暗侵蚀着昏暗的烛火,泯灭在晨昏;天越来越冷了,寒风倒灌,身上的血渐渐凝固,细弱的声音在回荡。
对了,这里只有我,只有我而已。。
远处诗人的吟完了最后一句。即使隔得很远,我还是听清了——
「在消弥之际,日暮轮眼即将复苏」
「醒来你会看到一阵花香」
“99,100。”
“你是谁?”/“我好想你。。”
当初冬灌进残败的衣摆,我如梦初醒。
“发什么呆?快点!”
那群穿着制服的家伙正拿鞭子监视着我们的幸苦劳作。
“你说,这辆列车送我们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上帝,我宁愿坐在车间里拧螺丝。”
威廉在一旁小声的和抱怨着,我却心不在焉回应着。
自从我今天醒来开始,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昨晚我是不是做了个梦?这里的夜晚好像格外漫长,也格外真实。
“今天是我来这的第几天了?”
问完才意识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清醒了吗?兄弟,你才刚来第二天,后面还有得受的呢。”
我被这个卷发少年逗笑了,摇了摇头。
“喂,你疯了吗?!”
一阵声响顿时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就离我们不远。
几位穿着制服的人迅速围过去,挡住了视线,我们只能听见声音。
“杂种,你想干嘛?”另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像是这一批的头领。
“报告长官,我要见审狱长。”
那人冷哼了一声,“我们亲爱的审狱长,可是个忙人。”有人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即使相隔一段距离,我能感受到气氛凝固了几秒。
随即又听到有些戏谑的语气说道:“要见审狱长?行啊,不过你打了我的手下,总要为此付出些代价。”
“你想怎么做,长官。”
或许是连续5个小时的监察有些劳累,想找一些有意思的事做,“小子,你跟我打一架,你要是能挨住我三下,我不仅带你去见审狱长,还自掏腰包给你拿一瓶酒,怎么样?”
“要是你输了呢?”语气平稳冷静,没显得有一丝慌乱,在我脑海中脑补了一个大汉的形象。
沉默了一会后,传来一阵讥笑,“要是我输了,我就跪下给你舔鞋。”
说着把配枪扔个同伴,他们让开了点位置,我才得以看清,或许是想让别人见证他是怎么把那小子揍趴下的,周围大部分人都停下围观着。
令我没想到的是,和长官单挑的那人不仅不魁梧,看上去还很单薄。他们是真无聊了,才会有这么一场插曲。
不过那人有着一头红发,很是显眼,好像在哪见过来着。
“你就只会躲吗?小子。”
思绪被眼下吸引过去,只见长官一阵攻势都被红发巧妙的躲掉,就像是躲了无数次那样。
眼看一记右拳马上直击红发面门,就要躲不掉之时,一阵拳肉碰撞的声音响起,红发用左手挡住了,不过他整个人也因不稳而摔倒在地,攻势直直的向下砸去,红发飞速地滚到一旁站起身来,说着:“这是第一次。”
回答他的是更猛烈的攻势,许是接下刚刚那一拳受了重创,我看到红发的左手有些微微发抖;红发用手比了个‘2’,在我出神之时,红发已经扛下第二次。
不过他现在显得异常狼狈,而长官很明显被气到了,从身形上来看,这场插曲毫无悬念,可现在看来,一旁正在赌谁会赢的威廉都有些动摇了。
就在一发之间,长官的拳头毫无保留的向红发砸去,而红发这次没有再躲在那块状的右手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借力将手臂往前拽,凌脚踏空折腰用身体带着长官向地面砸去,同时攻击着他的肋骨。
一时间在场的没人说话,有的惊讶,有的懊恼,不过大多数都漠然审视着这场无端的对决。
“这是3,长官。”红发从他身上起来之前不知道还小声的说着什么。躺在地上的长官像是被激怒了,突然暴起将红发按在地上,朝他的脸砸去,自己身上只有一些擦伤。
“拿酒来!”
一旁的人递来以后,长官起来看着地上的红发,用牙咬开瓶盖,“你就好好享用吧,小子。”
酒黄色的液体从瓶口倾斜至红发的脸。在这该死的天气下,那张俊美的面庞红的滴血,我应该是在哪见过才对。。
“把他带走。”长官收回手对身后的手下说。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那双眼睛,它正在盯着我,对我笑了笑。
让我想到了一只玫瑰。
在红发被带走之后,我们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劳作,手脚都被冻得通红。
从周围人窃窃私语中,我听到了类似长官玩不起诸如此类的话,还有红发的编号是038,总觉得在哪听过。
不知道他离开之后有没有见到审狱长。
再次见到他是在下午劳作的时候,和我们似乎有些不同了,身上还挂着伤,但那些穿制服的人对他格外宽容,或许是因为早上,红发的的确确的赢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们心中有些忌惮。
我看着红发的方向,让我想到一句话——无休止的劳作换不来的尊严,而用拳头可以。
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红发转过身来,又朝我笑了笑,我也只能这样回应他,然后接着劳作。
在一天终于结束后,难得的半小时的‘自由’时间,说是自由行动,其实还是把我们关在囚笼范围内。
我坐在一个角落的岩石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卷发和他的朋友去了,许是因为我的无趣,和我攀谈的人并不多。
天气真是一点没变,不过好像越来越冷了,雾沉沉的,感觉随时可以下雪。
一头亮眼红发吸引了我的注意,在早上我们对视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和我很有眼缘,现在他正向我这边走来,身上的伤似乎好一些,换了一身新囚服,不过我总觉得他手上少了些什么。
当他越来越近时,我看着他的容颜再一次对我笑,但他却说了一句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答案?什么答案。
我的头又开始了,我用手抵住太阳穴。
红发见我这副样子,又开口道:“看来,阿斯吉普说的没错,锚正在生效。”
“你在…说什么?”头痛稍微缓解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感到有些莫名。
红发靠在围栏旁,拉近与我的距离,“接下来我的话无论你是否理解或接受,但你最好记住了。”
“我在教堂得到神谕,祂告诉我——‘窃狱入室,执赠玫瑰;返真归道,审判众生。’
而你是这一批唯一因为盗窃入狱的,在昨晚你看到,也就是梦到的那个地方,和这座监狱一样的地方,我已经被困二十多年了,那个鬼地方每三天一循环,而你的出现毫无疑问是新奇的,至于为什么被困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已经出来了,这里才是现实。”
“就算你有很多疑问,等过完今天想问什么都行,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今晚10点需要你在A栋201等我去找你,这件事不能单靠我一个人,我需要一个帮手。”
我只感到脑子一片混乱,昨晚‘梦’里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一道缺口,然后被逐渐扩大,如浪潮般向我袭来,以至于斯林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
“你要去干嘛。”我最终只能问出这个问题。
红发沉默了一会:“杀死这里的噩梦——审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