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拂仪眼眸清澈,瞳孔里映着柏知遥那张带着生气的脸,她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雪粒,温声道歉:“是我不好,让我们知遥久等了。”
实际何拂仪接电话下楼出到门口,才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只是柏知遥在寂静惊惧的环境中,会觉得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得很慢。
察觉到柏知遥抓着她的手有冰冰凉凉的湿意,她眉眼微微一动,将她的手反握住,翻过她的手心,拇指指腹在上面抚过,触手一片湿滑。
何拂仪眉头微蹙,正想问什么余光瞥见身后车子的车头有一个明显被撞塌下去的凹陷。
“先上车。”何拂仪握住柏知遥的手心,带着她往车上走。
她拉开驾驶室车门的时候,柏知遥阻止了,并去打开后座的车门,示意何拂仪先坐进去。等何拂仪安全坐好后,柏知遥方才惊吓的心已经平定下来。
她跟着坐上后排,长手一伸,从副驾小心翼翼拿过密封好的黄膘牛肉砂锅煲。
柏知遥按开车内灯,取下外包装袋,手贴着小砂锅外壁,“还热着呢。”
何拂仪问:“知遥,这是什么?”
“早饭啊!”柏知遥说着去揭缠在砂锅外面厚厚一层的保温膜。
揭开后打开盖子,牛肉砂锅的香味扑鼻而来,柏知遥递筷子给她,单手捧着小砂锅,“在这吃吧,你屋里没灯。”
何拂仪接过,定定望向她,车内暖色的灯光映照在柏知遥身上,她眼睛亮亮的,唇角溢着笑,带着一丝凌厉的气质,像一只蓬松柔软的雪豹。
要是能摸一下……
“何拂仪!你快点动筷子,一会儿冷了不好吃了。”柏知遥催促道。
何拂仪收回心神,从砂锅里夹起一块带着酱汁的牛肉,递到柏知遥唇边,一只手上还垫了张纸巾在她下边处接着,防止酱汁滴到柏知遥身上。
“又让我试毒?”柏知遥说完一口吃掉那块牛肉,咽下后示意何拂仪自己吃。
她见何拂仪听话地吃着她手上端着的牛肉,心情松快起来,扶手台拿了瓶矿泉水,单手扭松了盖子递给她。
“谢谢知遥。”何拂仪接过水道谢,拿纸巾擦了下唇角,喝了两口水润嗓子。
柏知遥把砂锅装回打包袋子里,细心地绑好,正要去副驾拿那袋超市买的东西,何拂仪就伸手过来捧着她的脸,来回左右看。
“何拂仪,你做什么?”柏知遥震惊之下拿开她的手。
“我想看你有没有受伤?”何拂仪的目光仍落在柏知遥额头上。
“我怎么会受伤?我额头的伤口已经在恢复了。”柏知遥道。
何拂仪抿着唇道:“你的车子被撞进去一个坑。”
柏知遥手扶上额头,那是她白日的时候拦截乔野的车被撞出来的坑,还没来得及去钣金修复。
她不想让何拂仪知道她跟人去跑野赛的事,便随口捏了个谎:“哦,那个坑啊,是今天下午跟乌日娜开车去玩,路上遇到两只牦牛打架,乌日娜非要停下来看热闹,然后牦牛把我们车给撞了。”
何拂仪之前听说过类似的事,便也没怀疑,抓过柏知遥的手翻过来翻过去检查了一下,见没伤口,才松了一口气道,“日后少凑些热闹,牛要是挡着车不要下车,小心牛伤着你。”
柏知遥笑得肆意起来,“科目四的题,你要考我么?”
何拂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在天文台门口,看见柏知遥在深夜的漫天风雪来找她,她第一时间不是喜悦,而是担忧,她担心柏知遥受到什么委屈。
还好,是她多想了。
只是,亦有点小失落。
这种念头不正确。
印着超市包装的一袋子东西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是柏知遥从副驾拿过来的。
“何拂仪,这是给你的,里面是一些速食,还有暖手宝。”柏知遥说着又拿出一个保温壶,“里面装了热水,需要的时候可以喝。”
何拂仪眼神微微一震,她柔声道:“知遥,谢谢你。”
柏知遥侧过脸,没看何拂仪灼人的目光,“不用谢,公司得知你边这停水停电,派我过来跑腿的。”
何拂仪温声说:“辛苦你了,暴雪夜开车很危险,之后我会跟你们领导说明,以后这种情况不用派人过来。”
柏知遥忙道:“不用特地去说这个事,我们部门提倡团结友爱,你提这种事情就是特立独行了。”
她又道:“何拂仪,我要回去了。”
“嗯。”何拂仪轻声应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柏知遥也从后座下来,走到车头前,何拂仪也走了过来。
雪还在下,柏知遥的发尾上很快沾上了雪粒,何拂仪仍如先前那般温柔地替她一一拂去。
“知遥,开车小心些,回到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柏知遥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何拂仪,你回去吧,我的车灯会一直照着路给你走,直到你背影不见。”
“好,谢谢知遥。”何拂仪温和地笑着应道。
柏知遥站在车头前目送何拂仪的背影,等着那背影消失不见她再回到车上,偏生何拂仪走一段路还回一下头,走得慢吞吞的。
柏知遥盯着何拂仪那双腿看,在思考何拂仪168的身高,就比她矮两厘米而已,怎么迈的步子这么小,走路都斯斯文文的。
有一瓣雪花飘落在柏知遥的眼睛上,她伸手拂开后,再看向大门里头,已经看不到何拂仪的身影。
柏知遥开车门回到驾驶室,调转车头准备走,后座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摩擦声,像塑料袋动的声音。
柏知遥的精神立马高度紧张起来,她在灵异论坛看到过一则“塑料袋摩擦声就是有鬼”的留言。
当即给她吓得呼吸都不敢放重了,一颗心紧紧悬空,搭在方向盘的手都变湿滑起来。她慢慢把手挪去口袋拿手机,手机拿出来快速按下了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她努力压着发着颤的声音:“何拂仪,你再出来一下,就现在,走快点。”
何拂仪那边很安静,接了电话察觉到柏知遥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她边折返边应她,“知遥,我在走着,很快就出来到。”
她没有挂电话,刚开始是走着,应完柏知遥的话就拿着手机快速跑了起来。
柏知遥在听筒里面只听到沙沙风声,这让车里的她更害怕了,她猛地一下挂断电话,手指用力紧握着手机。
她抬头看向挡风玻璃,车灯外有一道身影跑了过来,几秒间奔到她的车门旁,那人敲了敲窗户,柏知遥听到熟悉的声音,迅速解锁车门,推开门下了车。
柏知遥煞白着一张脸定定看着何拂仪,她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微低着头道:“我有些头疼,开不了车,可能需要借宿一晚。”
何拂仪感受到柏知遥精神有些紧张,闻言抬手摸向她的额头,却摸到一片湿凉的冷汗。
她担忧地牵住她的手,“好,我带你回房间。”
何拂仪本想先去把车停正停好一些,柏知遥却紧紧捉着她手不放,怎么也不肯让她去挪车,何拂仪只好依她,锁了车后,打开手机电筒带着柏知遥回台里宿舍。
宿舍是单间,比公寓的还小一点,一张1.5的床,一个床头柜,窗户边有张贴墙悬空的小桌板,像是方便放电脑的。
柏知遥被何拂仪牵进屋子后,傻兮兮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开灯?”
何拂仪带着些歉意道:“知遥,停电了。”
柏知遥低下头:“哦,我忘记了。”
她带着人往床边走,“知遥,你要睡哪一边?”
柏知遥说:“我要睡靠墙那边。”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何拂仪拿起枕头放过去里侧,柏知遥脱掉外衣上床躺下后问:“枕头给我了你枕什么?”
何拂仪道:“我不用枕头也可以睡。”
柏知遥伸手摸了下枕头的长度,抬起头把枕头拉出来挪到床中间,“枕头不小,可以枕两个人。”说完她躺了下来,留出一半的枕头。
“谢谢知遥。”何拂仪温声道谢。
柏知遥困倦地闭上眼睛,“何拂仪你真奇怪,我霸占你的枕头你还谢我……”
何拂仪在她身边躺下,同一个枕头上,俩人的头发互相纠缠在一起。
“何拂仪……你的房间好像有点冷……”柏知遥半睡半醒地呢喃道。
“知遥,因为停电所以供暖系统没运行。”何拂仪有些抱歉道。
旁边的人没再出声,何拂仪侧过身子,“知遥,我可以抱着你睡么?”
“不可以......何拂仪你不准抱我……”柏知遥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何拂仪还是听清楚了。
过了会儿,何拂仪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平稳下来,被子底下,她伸手把人捞进了怀里。
柏知遥的波浪长发贴在何拂仪脸颊上,有些痒,但她却没有拨开,只是圈住那人的手又紧了紧,伴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入睡。
早上七点,何拂仪醒来目光柔柔看着怀里的人,她试探性地轻轻摸了一下柏知遥的发顶,随后小心翼翼地起身,起床去食堂给柏知遥打早餐。
虽然停电,台里还是照常供应早餐,食堂有台小型的柴油发电机,能确保台里职工的一日三餐。
何拂仪打了份南瓜粥,还有热豆浆和奶茶,回到房间时,床上已没有柏知遥的身影。
原先放在中间的枕头已被移回到床外那侧,被子也被人妥帖地平铺顺整。
若不是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显眼的绿色保温壶,何拂仪会以为,昨晚雪夜里柏知遥的到来是她的一场梦。
不过,即使是梦,梦里梦外,柏知遥都在她的怀抱中。
想清楚这一点,何拂仪拍下拿回来的早餐,点击图片发送给了柏知遥。
何拂仪:【图片】
【知遥,你不是要同我吃早饭么?】
【我去打早饭回来,你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