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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躺在床上,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当她察觉到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升高时,不禁怀念起上一次发烧时宋离的温柔。
“伯伯,你说一个人为何会变得这么多呢?”
雄霸已经习惯了同她的“每晚夜话”,早已准备好了一肚子安慰的话,“小飞飞,别去想宋离那个烂人了,你想想等你回到快活城,等你当了快活城少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
“……我没想他……最多是气不过。”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先把腿养好吧。”右腿现在看着明显比左腿短一小节,她也猜到之前王怜花说能完全恢复是骗自己的了,一想到未来迈着“一米六五、一米六七”的步伐,她就感到一阵阵的惶恐。
其实她身上的残缺并不少,后背有些地方的肉是永久的缺失了,肋骨也折过一根,但那些都是包在衣服里面的,外人也看不见,哪里像腿那么明显?真不如断的彻底一些,干脆用轮椅代替了走路,还能像传说中的“无情”捕头那样,看起来帅帅的。
真可惜王云梦定做的那个轮椅没能带过来。
“你打算怎么和王怜花说?”雄霸又问。
因为有了宋离的存在,白飞飞一直便一直没能明确告诉王怜花,自己已经打算回到快活城了,导致王怜花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她是被熊猫儿和宋离纠缠的,如今这个小院子也是王怜花只雇给他二人住的,熊猫和宋离则是住在隔壁不远处的客栈里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一直瞒着这个对自己很好的亲兄弟,可她就是说不出口,总觉得一旦没了王怜花,自己就像是跟宋离投降了一般。
“我看你对他怨气可挺重的。”雄霸总结道。
“怎么,我不该有怨气吗?”她又生气了,每次谁一提到宋离,她总是火起的特别快,“你也不看看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有没有一个大男人该有的胸襟和格局?!”
“……你真希望他平和得待你吗?”雄霸不满嘟囔道,“你对沈浪怎么不生气呢?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呀?”
“什么?我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喜欢他骂人不带脏字?喜欢他成天阴沉着脸?还是喜欢他给我扔房顶上玩极限举高高啊?呸,脏东西,我会喜欢他……我就是气自己每次说不过他!”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任谁听起来都有些欲盖弥彰。
喜欢吗?
承认便是一种羞辱,不承认也是徒增折磨。
断骨重生的日子过的很快,每天她都会看到王怜花同熊猫儿在吵嚷争执,也有些看不懂这个血缘上的亲兄弟为什么会对快活王有那么大的仇恨。
明明,他和她一样,根本也没和父亲相处过多少天。
有一天,她实在憋不住便问了他,“你为什么会对快活王这么恨呢?”
王怜花沉默了许久,才回答说,“其实,我是不恨他的,你应该懂我,所以有些话,我也只愿意和你说。”
如果真的恨一个人,是会藏在内心,而不是挂在嘴上。
她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的。如果你把我当成自己的化身,你会失望的。”
他有个爱他的母亲,她有个家暴的母亲;
他的性格恣意张扬,她的性格沉闷懦弱;
他对生活饱含希望,她对未来一片渺茫;
他爱笑,她却爱哭……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
王怜花仍旧反驳她,“不,在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上,你会懂我的,我不恨他,但我必须恨他,你明白的。”
她想到曾经白静对自己的诘问,心中也有了答案。
“你是从什么时候看清自己的呢?”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脑海中翻找着既往的经历,从幼时母亲看向自己脸庞时厌恶的表情,到茫然跟着母亲一同咒骂父亲;从在街头巷尾暗自探听父亲的事迹,到妄自幻想找寻父母曾经相处的点滴……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一个确切的时间。
“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当我成为千面公子之后吧。”
她静了片刻,又点点头,“你没有一个逼你的娘,真好。”
他被她说得惊愣当场,然后猛然警觉——
是啊,娘应该是早就猜到了……
如果真的在意他是否恨父亲,娘怎么可能会放任他只将仇恨摆在嘴上呢?
再看向她时,他只觉得她周身似泛起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又难以靠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一个月后,宋离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快活城的飞鸽传信,信中表明,快活城中遇到了刺客事件,让他单独回城调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最终离开的那个人却是熊猫儿。
临行的前一天,熊猫儿单独找到白飞飞,“其实,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义父最初来信是想让阿离回城,让我留下来陪你的。”
她不说话。
于是他继续说,“你有发现,自己最近变了很多吗?”
“变什么?”她低着头,闷声问了一句。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很沉默,心里藏着很多秘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言语伤人。”
但那个时候,他却觉得她很危险。
“你要说什么?”
“阿离和你一样,以前在快活城的时候,很沉默,心里藏着很多秘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言语伤人。”
那个时候,他同样觉得他也很危险。
“你们这种相处,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吧?”他问。
她仍旧不说话,可他却还是自顾自讲了很多,讲宋离小的时候,讲他是如何在快活城受欺负,讲他对快活王的那份殷殷之情。
他讲得她头痛,一直到他走了之后的第二天,依然在痛。
屋外阴雨霏霏,寒冷与湿气让她的腿伤更加难熬。
但是,寒冷也能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坐着轮椅来到屋门口,静静看着院中的雨幕。此刻,王怜花和宋离都不在,王怜花外出买药,宋离则是去送别熊猫儿了。
院中只有她一人。
四周围静地舒心,只听得见雨滴溅落的声音。
暗处有一道视线正在看她。
准确地说,从很多天以前,她便感受到有人在窥视着她。
明明现在已经没人在了,他还是不出来。
她索性站起身,张开手臂,放任身体向着地上倒去——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将她又按回了轮椅中。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当她转头看去时,人已经不见了,只在她的肩膀处徒留下些许湿气。
“沈浪——你这个王八蛋、鳖孙子、狗日的、混蛋、混蛋——”她用尽全力地大喊,喊到最后声音已带了哭腔。
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是厌恶了也好,不想承担也好……总要有个解释。
即使是白静,在每次打她之前,也都会把原因说的清清楚楚的。
他不回应,她一时气极,疯了般捶打起右腿,口中骂道,“贱人,贱人!让你犯贱,让你犯贱,去死,去死——”
他终于现了身。
再一次,她用死威胁到了他。
院中的沈浪一袭黑衣,冷雨冲刷着他紧绷的脊背,抿紧的唇线绷住一声叹息,任由雨水顺着湿透的额发滴下。
他再一次湿透了全身,恰如当初在九连寨的笼中。
“你不该叫我出来。”他侧着身开口,眼睛却看向了一旁。
于他而言,见面就意味着无可挽回。
“给我个原因”,她冷静地开口,又一瞬间转入癫狂,“给我个原因!我不会纠缠你!”
“你……”他尝试着开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满腹询问,最终也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
“浪迹天涯。”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也看到了他躲避的眼神,“你没有说实话,你有事情瞒着我。”
为什么他要瞒着她?这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
“呐,沈浪,我们是什么关系呢?”她低着头粲然一笑,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可她总想为“曾经”找到点存在的证据。
“如果我只是你无意中救下的罹难雏鸟,你不必要把自己的每件事都向我解释的,你救了我一条命,我还了你一条腿,我们也……也算扯平了。”
“雏鸟……”他终于将脸转了过来,眼中迸出愤怒与哀伤来,“你又到底是如果看待我的呢?是啊,我无意中救下了一只雏鸟,于是这只雏鸟便将我当做了妈妈,是这样的吗?”
而如今,这只雏鸟又找到了亲生父亲,于是便不再需要他这个虚假的代餐了?
她被他问得也想不清楚,只感觉头疼剧烈,眼泪汩汩涌出,“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有人愿意喜欢我……你若是不喜欢,告诉我就好了,我不会缠着你的……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为我治伤、为我驱毒、喂我吃药、给我讲故事……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娘说我一无是处,只有皮囊还算好看,我以为可以……”
“这是不对的!”他突然打断了她。
“什,什么不对?”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了稚真。
他闭上眼睛,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何为情感。
原本,他以为,她不知道女孩子该如何看待自己,他可以教她;她是柴玉关的女儿,但那不是她的过错;她分辨不出男女之情和亲情依恋,他也可以等,等她开窍。
这些天,他终于捋清了自己的真心,也了悟了爱与恨之间的抉择,前来找她,却不期然看到了她面对宋离时,流露出同过去截然不同的一面。
她确实是渐渐开窍了,只可惜并不是因为他。
也罢,雏鸟终还是要回到它原本的家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