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简零的遭罪历程马上就来了。
经过一系列的抗争,躲着不见人的简复栋主任为了避免麻烦,竟然同意了放这群人进去采样室近距离观察。
“啊?”科研助理本想着通讯过去让简主任出面拒绝呢。
这下可好,自己两头不是人。
拿着许渲的对讲机,听着对讲机另一头简主任下达的命令:“现在让采样团队过去,你组织专家们换好防护服进去参观,你要接待好专家们,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专家们有参访需求呢?”
“啊?”
许渲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回神。
“哦,好的好的,我这就办。”
对讲机是开公放的呀,就算大家听不懂汉语,也能猜出来简复栋表达了肯定的意图,纷纷议论起这个不靠谱的助理来。
“哎呀,詹老师,没事的,你后面再跟他提,简主任会补偿你的。”许渲小声安慰她,她脸色惨白咬牙切齿,看起来像是要当场发作。
这可不好,不仅对于她的事业发展没有好处,对于我“平平安安配合潜入”的计划也没有好处。
面对着许渲,稍微平复心情,强行按捺下直接骂人的冲动。“我知道,谢谢许哥。”没有几秒钟时间留给她,很快抬头,冲许渲勉强扯了扯嘴角。
“真是抱歉,是我安排不周,怠慢大家了,”转过身去,有些做作的笑容堆上脸颊,“负责采样的医护人员马上就到,请各位和我一起去消毒室换上防护服。”
“能屈能伸,大人物。”许渲在后面悄悄赞叹。
透过墙壁的反光,正瞧见闻归往他这里看,赶忙转头过去。
现在,轮到闻归面泛死气,即使他从来没说过什么软话,许渲也能看出来他心里在喊“救命”,怎么就突然成为专家当中的焦点了呢?
想问我M**方基地做研究的事?
那我可太知道了,我比那个殷教授了解得更深入,太深入了。
当时,只有轮到殷教授那一组使用“材料”的时候,实验舱才会被推过去,才能看到“实验核心”,而他一直负责在计算机上跑模型,几乎没有真正接触过那只最珍贵最早出现的实验体。
我就不一样了,我可太知道了,每一组实验我都“跟进”。
角色调换,闻归甚为不适。
可惜,许渲没办法救他,冒名潜入的主意是你自己出的,自己担着吧。
医护人员有七、八人,专家团有十来人,混在这么多人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闻归和许渲隔着几米的距离,心有灵犀同步思考。
取样室空间有限,其余的安保人员就不进去了。而许渲已经进去很多次了,所以他只是照例踩了踩消毒水洗一洗鞋底子,不用换衣服。
其他人嘛,管他是被腰间盘折磨的中年人还是已经颤颤巍巍全身发僵的老年人,全都换上从头包到脚的防护服,戴上大面罩,手套要把防护服的袖子绷紧。
他们也算是熟悉这一套了,没有怨言,自力更生。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群身穿普通洗手服、包着花帽子、外套白大褂并无多余防护的医生护士们,凑成一团直接走进了采样室。
怎么回事,凭什么我们得换衣服,折腾这把老骨头,在自家实验室都不用穿成这样子,这后立生物,莫不是故意消遣洒家?
许渲站在门口想着,哦豁,觉得自己是老骨头一把?你们也是业内人士的嘛,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都弄些邪恶实验室养着劣鳞呢,怎么不提纯一点大蜥蜴神药自己用啊?用完立马精神焕发!腰间盘颈椎病高血压糖尿病全好咯!
对了,还可以枯木逢春,孙子都成年了也能让你再生出小儿子来。
对自己的研究成果太没有自信了,看看我们后立生物,研发药品先给自家安全员用上,就问你效率高不高?许渲看着他们艰难换衣服,悄悄翻白眼。
估计着,后立生物的高层也是不敢亲自用的吧,员工嘛,消耗品喽。
詹助理换得快,最早走到许渲面前来。虽然她和简零已经混了个脸熟,但她也是第一次进去,有些紧张,局促地扯着手套。
“不用紧张,他从来没有异常举动记录。”许渲低声安慰。
马上,詹助理回忆到,这是初次见面时自己对许渲说的话。得嘞,怀着感激抬眼,正巧见许渲压着三分幸灾乐祸抖动眉毛。
倒是不紧张了,好嘛,这是基地有史以来最能逗乐的安保经理。
“许哥记性真好。”詹助理回应道,马上背过身去等着。
和其他大老粗安保经理比,这倒是个好人,又是销售部的业绩尖兵,听说他提名升副总时被空降的关系户挤掉了,地位尴尬。
休假一个多月,随后自愿请缨来这鬼地方值班。
是个职场受挫的可怜人啊,没有靠山就是难出头。想到后面或许要发生的事情,有些惋惜,不知道他会不会平安。
什么得罪大佬,什么出国申博混资历,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推进下去,一切都无所谓了。
许渲管不着她在想什么,反正都捂了个严实,根本看不见脸色。倒是那些折腾一大顿的老专家们,猛然瞧见了不仅取样医生不用换衣服,这个安保竟然也不用换衣服,随随便便打开厚重隔门,一脚就跨进去了,站在里面帮他们扶着门。
气了个够呛。
乖巧,不知道是谁给的人设。简零保持住了他的“乖巧”,正所谓“从来没有异常举动”,只好放下他的书,来到采样室,在万众期待中爬上手术床平躺。
“没到采样的时间呢,你们怎么又来了?”声音委屈巴巴。
连片的惊叹声包裹住这个小小的房间,防护面罩并不能阻挡专家们的夸张表情,它……这个被培育出来的实验体,不仅能够听懂指令,而且能够有逻辑的交流!
“真是抱歉,临时接到通知,辛苦你了。”为首的医生礼貌点头。
常常见面,但是没机会说过话,许渲瞄着那医生洗手服领口露出来的俩狰狞蛇头加上半个生蛆骷髅刺青,结合花帽子底下压着的亮橘色头发、摘了耳扩垂着大窟窿的耳垂,得出了一些不太靠谱的判断——估计这家伙是正规医院面试根本进不去,才来后立生物的。
简复栋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录用这种外表的人成为亲信左右手,他那个老古板外表下埋藏着一颗热爱死亡摇滚的心?
外表这个样子,实际上挺礼貌挺正常的,好意外。
仔细想想,都待在邪恶的科研基地里面给实验品做医疗负责人了,能正常到哪里去啊?
许渲在最外围靠着横移门的门扇站着,试图掌握“交通要道”。闻归站在专家团观光团的最后,好在他比那些老头子老太太稍微高一些,挑了个角度望向手术床上的简零。
解开衣服,贴上仪器看心率,和人类的正常心率最低值差不多少。挽起袖子,手臂上没能及时愈合的抽血针孔看起来有些骇人,一片淤血聚在肘窝处,皮肤再白晰也是找不到血管的。
为首的医生皱着眉,负责动手的护士愁容满面。
查看另一只手臂,情况别无二致。
前臂、手背处情况稍好些,但静脉血管细弱非常,看是能看到,针就不一定能扎进去啦。
就这么说吧,压脉带都能给他捆出一圈淤青来。
这么多外人在这聚着,医护人员没见过这阵仗。
负责动手的那个护士抬眼征询橙发刺青男的意见,用眼神表达“本来就不好取,今天也不是规定的采样日,放过他,放过我吧!”
橙发刺青男似乎也为此困扰,摆摆手表示算了,让大家记录好心率血压一系列指标。
根据许渲的观察和推测,刺青男望向了詹助理询问额外增加的例行公事是否现在结束,詹助理透过面罩苦涩摇摇头,希望刺青男再多表演一会儿,以免这些专家教授闹事。
还能表演什么啊?
隔天采血已经给这个超级脆皮实验体搞得到处是淤伤了,昨天又折腾了它一大顿,现在这家伙眼窝都是青的,而且,昨天新加的那个项目,折腾它一大顿最终也没个结果,全白干。
都不想提昨天的鬼事情,难道机器不好用?不用机器还能用什么?它看着是不可能配合的,总不能给他捆那自己上手去弄吧,太变态了。
要不,让那个许经理弄?他查过,这个许经理是个名校科班硕士,基本的实验能力肯定有。
眼神透过玻璃反光瞟过来,叠技能点叠到了冬天穿西装出门不会冷的许渲莫名寒毛倒竖。
詹助理猛烈示意拖延时间,刺青男烦闷无措,医疗团队个个不忙装忙测了八遍心率血压,简零瞪着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泫然欲泣,许渲左看右看试图找到恶寒的来由。
在“动物学”专业没上过多少课,闻归自学也是兴致缺缺,但他根据许渲之前的描述结合眼前的现实,由衷感叹——世界上竟然存在如此脆弱的大型动物!这超低端防御能力,这超慢速恢复能力,就算是放在普通人类或者普通动物里面也是弱得不行啊!
看着这家伙遭罪怎么有些暗爽……我可比他有用多了!
可不是嘛,能迅速恢复的话,人家当然是狠狠折腾你,这家伙没法恢复,看看那些人多么呵护他啊。
詹助理和刺青男在那边眼神对抗,许渲和闻归在这边眉目传情,倏然间——
这个空间可以随意说话!我们距离珍贵的实验体如此之近!
实验体看起来如此的脆弱温良,如此的乖巧无害!
不知道什么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沉浸在震惊情绪里的专家们纷纷醒悟。
闻归被专家们推着,一窝蜂向前,聚拢在了手术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