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光重照 第37章 败北

休整一日后，当两人再次站在合金闸门前，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程时的眼神依旧坚定，但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左眠则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清冷模样，只是周身的气息愈发内敛，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八关：清理B级污染体x220，A级污染体x35。环境：虚空回廊。限时：15分钟。】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空灵而危险的意味。

数量再次攀升，环境是闻所未闻的“虚空回廊”，那十五分钟的时限，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倒计时。

闸门无声滑开，没有预想中的极端环境冲击。

门后，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诡异空间。

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实体。

只有无尽的缓缓旋转的暗紫色虚空背景，如同宇宙诞生前的混沌。

一些破碎的闪烁着幽光的平台如同失落的岛屿，零散地漂浮在虚空之中，彼此间由时隐时现的能量桥梁连接。

这里仿佛是一切物理规则的坟墓，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虚无感悄然侵蚀着意识。

“虚空环境，规则紊乱，感知扭曲。稳固心神，依赖标记。”左眠的声音直接在程时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显然也受到了环境影响。

程时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吸入的仿佛只是虚无。他立刻收敛心神，将空间感知催发到极致。

然而在这里，他的感知如同泥牛入海，延伸出去的精神力被虚无所吞噬扭曲，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难以构建有效的模型。

几乎在两人适应这诡异环境的瞬间，攻击来自四面八方！

二百二十只B级污染体，它们仿佛本身就是虚空的一部分，形态不定。

时而凝聚成扭曲的阴影，时而散作无形的能量流，从那些漂浮平台的阴影中，从能量桥梁的缝隙里，甚至直接从虚空中渗透出来！

它们的攻击无声无息，却带着湮灭一切的特性。

而那三十五股A级的能量波动，更是如同隐藏在虚空幕布后的猎手，它们的气息与虚空几乎融为一体，难以锁定，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致命的袭击！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极度被动！

左眠的【飞行】异能在失去方向感的虚空中效果大减，他只能凭借超凡的战斗本能，在那些漂浮平台上艰难立足，闪转腾挪。

攻击系异能在虚空中威力锐减，凝聚的冰晶往往尚未击中目标，就被虚无之力侵蚀消散。

他不得不更多地依赖【防御系】能量进行格挡，以及【治愈系】异能稳住自身和程时被虚空侵蚀的心神。

程时的处境更为艰难。

他的空间标记在紊乱的规则下极不稳定，往往刚投放出去就失去联系，或者被扭曲到莫名其妙的位置。

【空间扭曲】和【滞缓力场】的效果也大打折扣，范围缩小，强度衰减。

他引以为傲的控场能力，在这片虚空回廊中，被削弱到了谷底。

两人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闪避都耗费着比往常多数倍的心力和能量。

程时拼尽全力，试图重新构建有效的空间坐标网络，但虚空的干扰无处不在，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大脑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左前方，平台阴影！”程时嘶声预警，他的感知勉强捕捉到了一只A级潜伏者的能量波动。

左眠闻声而动，一道凝练的能量护盾瞬间撑开。

“嗤——”

一道无形的虚空裂痕划过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护盾剧烈波动，险些破碎。

而程时这边，刚化解掉一波无形的精神冲击，脚下立足的平台突然变得虚幻，仿佛要融入虚空！

他急忙【短距闪烁】到另一块平台，身形尚未站稳，侧面一道凝聚的虚空能量束已然袭到！

左眠眼神一凛，想要救援，却被另外两只A级死死缠住。

程时咬牙，仓促间再次发动【短距闪烁】！

“噗——”

能量束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走一片血肉，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呈现出一种被虚无同化的灰败色！

剧烈的源自灵魂层面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动作瞬间僵直。

就是这瞬间的僵直，成为了崩溃的导火索。

三只形态诡异能够直接干扰能量运转的A级污染体，如同鬼魅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现身，没有发动直接攻击，而是齐齐释放出一种诡异的能量场！

【能量静默力场】！

以程时为中心，小片区域内的能量规则被强行“静默”！

程时感觉自身的精神力运转骤然停滞，仿佛被冻结，刚刚凝聚的空间标记瞬间溃散，连维持【短距闪烁】的能量都无法调动！

他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与此同时，超过十只A级污染体，配合着数十只B级，将所有攻击如同潮水般倾泻向无法动弹的程时！

左眠瞳孔骤缩！

他周身气息再次暴涨，那淡金色的纹路在额角一闪而逝，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攻击系·极冰绽放】再次强行发动！

瑰丽而致命的冰晶之花在虚空中悍然绽放，瞬间吞噬了围攻左眠的几只A级，并试图向程时那边蔓延。

然而，虚空回廊的规则压制太强了！

冰晶之花在延伸过程中不断被虚无之力侵蚀，消融，威力大减，只来得及湮灭掉程时身边的部分B级和两只A级。

剩下的攻击，已然临体！

程时看着那铺天盖地蕴含着湮灭力量的攻击，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连抬起手臂格挡都做不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强行突破了能量静默力场的边缘干扰，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左眠！

他放弃了最佳的防御姿态，用后背硬生生承受了来自侧后方的数道攻击，同时双手前推，将【防御系·能量护盾】催发到极致，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壁垒，挡在了程时前方！

“轰——！！！”

密集的攻击狠狠撞在护盾上！

刺目的光芒爆闪，能量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左眠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但他撑住了！

护盾没有立刻破碎，这为程时争取到了那致命的五秒钟！

能量静默力场的效果，过去了！

程时眦目欲裂，看着左眠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心疼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不管不顾地榨干精神海最后一丝力量，甚至不惜燃烧生命力，双手猛地向前一抓！

【空间隔绝】的不完全版！

一个极其不稳定，边界模糊的无形牢笼，勉强将他和左眠笼罩在内！

“嘭！！！”

牢笼内外，能量疯狂对冲！

程时喷出一口鲜血，精神核心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他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瞬，他感觉到一只沉稳的手揽住了他下坠的身体，以及左眠那似乎带着一丝叹息的声音。

【第八关，挑战失败。】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虚空中回荡。

……

程时是在一阵熟悉的清冷雪松气息中恢复意识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二十六楼，躺在自己的床上。

左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

看到他醒来，左眠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复杂。

“前辈，你的伤…”程时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左眠用眼神制止。

“无碍。”左眠的声音有些低哑，“能量反噬，调息几日便好。”

程时低下头，巨大的愧疚和挫败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对不起，前辈…是我太没用了…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大意被静默力场控制，左眠根本不会为了救他而受伤。

左眠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安慰。

过了许久，就在程时以为会迎来斥责时，他却缓缓开口：

“败北，并非毫无价值。”

程时愕然抬头。

左眠的目光透过他，仿佛看到了那片诡异的虚空。“虚空回廊，规则压制。它暴露了我们的短板。对非常规环境的适应力，对自身力量本质的理解，以及…”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聚焦在程时脸上，“在绝境中，保持绝对冷静的判断。”

程时的心猛地一震。

左眠没有责怪他的失误，而是在分析失败的原因。

“你的【空间隔绝】，在能量被压制心神动荡时强行施展，形似而神非，反噬自身。”左眠一针见血。

“力量，源于心。心若乱了，再强的技巧也只是无根之木。”

这句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程时心上。

他回想起自己当时因左眠受伤而瞬间失控的情绪。

确实，那一刻，他的心彻底乱了。

“我明白了，前辈。”程时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记住这次教训。”

有些成长，并非诞生于胜利的鲜花，而是扎根于败北的废墟。

真正的强大，始于承认不足，勇于直面裂痕。

左眠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三日后，来做分析报告。”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是。”程时应道。

门被轻轻关上。

程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回放着虚空回廊中的每一个细节。

回放着左眠挡在他身前那决绝的背影，回放着他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

失败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这一次，他没有沉溺于沮丧。

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即使在他失败时，也会与他共同承担，并为他指明前路。

真正的强大，并非永不失败，而是每一次跌倒，都能看清更高的山锋，并拥有再次攀登的勇气。

败北，是终点，亦是起点。

而他，已经准备好从这片废墟中，重新站起。

放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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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