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 第9章 第1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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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喝醉，她能感知到自己身在何处，和谁待在一起，记得上岛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没完没了地往外吐字句。

“何亚君，我酒品还行，没耍酒疯，对吧？”

“嗯。”何亚君一手拎着她的皮包，一手扶着她的手臂，注意着她脚上的高跟鞋，生怕她不小心崴了脚。

“你看，我还能自己走路，说明我酒量没那么差，还是可以的，对吧？”

何亚君哭笑不得，又“嗯”了一声。

“我没哭，没有喊，没有张牙舞爪，”她忽然挣开他的手，原地转了个圈，直愣愣地看着他，“我没有醉，看起来仍然是个正常人，对不对？”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双颊和嘴唇却是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在四周昏沉的光线中亮得异乎寻常，讲话之间，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味道，抚过他的脸。

何亚君没来由地有点儿烦躁：“你也许没醉，但你的确需要快点儿回去休息了。”

她“切”了一声，扑哧笑了：“嗯，没错，我很乖的，所以我正准备回去睡觉。”

何亚君往后退开一点距离：“你自己能走吗？”

“你问的问题可真奇怪，”乔若轻微摇晃了一下，又站直了身体，“我的腿明明好好的，你看，”她指着自己的脚，笑盈盈地说，“我要是不能走路，我还敢穿高跟鞋出门吗？”

“……”何亚君无语，见她一派天真坦然的孩子气的模样，不禁给逗乐了，“好了，不是说明天早上就要走吗？再不老实回去睡觉，小心明天起不来。”

乔若咯咯直笑：“你这口气，好像我妈。不，不对，我妈是打心眼儿里关心我的，你怎么可能关心我呢？幻觉，一定是喝了酒产生的幻觉。”

路上人虽然不多，但他们一直站着不动，多少还是吸引了偶尔路过的陌生人的注意。当某个中年男人经过以后，还频频回头看乔若时，何亚君决定不跟面前这个明显已经神志不大清醒的女人继续耗下去了。

他将她的皮包挂到脖子上，背对着她蹲下，二话不说就背起了她。好在她还算配合，没有挣扎着要下来，而是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肩头上。

那股淡淡的果香味道混合着另一种陌生的香味，更加急迫地将他包围住。他只得深深吸气，再吐出，才觉得心里的起伏平缓下来。

“乔若，我先跟你讲清楚，我这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是为了节省时间。要是让你再这么傻站下去……”他闭上嘴，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对着一个喝醉酒的人，他何必这么认真？

他背着她继续往前走，果然效率高了很多，不一会儿就到了她住的那家民宿。民宿的院门敞开着，然而前台那里没有一个人影，更可笑的是，他并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间房。

他不得不走进去，把她放到前台对面的一张沙发上。

乔若已经睡着，不妨突然被放下，很不开心地皱眉，嘴里咕咕哝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何亚君一松手，她便倒了下去，眼睛仍然闭着，毫无清醒的迹象。

他到前台那里一看，松了口气，上面一张牌子上写着民宿老板的手机号码。他取出手机拨过去，然而对方却关机了。

他听着手机里的提示音，一下给气笑了。

他没办法，只好又回到乔若身边，叫了她两声，无奈乔若没有一点反应，他不得不拍拍她的脸：“乔若，你住几号房？在几楼？”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不耐烦地翻身，避开他的手，声音含糊地回答：“二楼。”

“几号房间？”

她叽里咕噜说了几个数字，他一个都没听清。他懒得再问她什么，直接去翻她的包，很顺利找到了房卡，上面贴着手写的房间号，不禁又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半搂半抱地将她带到了二楼，找到她住的房间。

他刷卡进门，打开灯，将皮包从脖子上取下来，随手放到衣柜旁边的置物柜上，然后将她放到床上。

他松开手，正要站直身体，她突然扯住了他的外套下摆，他没料到这一出，踉跄着一下伏倒在她身上。

他吓了一跳，连忙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起来。

他承认，抛开乔若是他父亲现任妻子的妹妹这个身份，她的确是个能让他产生兴趣的女生，如果不是有那样一层尴尬的关系存在，他并不介意花时间和她享受一段恋爱。

“亚君。”然而乔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瘪着嘴呢喃他的名字，“亚君，亚君。”

有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淌下来，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一时无法分辨到底是因为一路背她回来消耗体力造成的，还是因为她这个脆弱娇憨、流露真情的模样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导致的。

“亚君，”她继续轻唤他的名字，“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何亚君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对着她这个梨花带雨的样子了，他狠下心，一只手用力去掰她缠在他腰间的手。

“别走。”乔若陡然睁开了眼，可是她的眼神并不清晰，虽然看着他，但是目光似乎穿过了他的身体，投到了别的地方。

何亚君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只能轻拍她的手，用呵哄的语气安慰道：“我不走，你先松手，好不好？”

她果断摇头：“不好。”

“……”

“亚君，”她抱着他腰的双手加重了力道，让他甚至有了微微的疼痛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我们没有可能。我想忘记你，可是我始终放不下你。”

她漂亮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雾，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何亚君的心狂跳着，他想安抚她，却找不到合适的字句，只听她继续说道：“我要走了，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肯定松了一口气，呵呵。”

何亚君撑起自己的身体，不禁苦笑：“你这个样子，我能怎么松口气？”

她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很快濡湿了面庞。

他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无可奈何地叹息：“还真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像你这么哭的，照你这个泪流成河的哭法，以后你男朋友可有得受了。”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你又不当我男朋友。”

何亚君哑然，他觉得自己简直没事找事，活该受这个罪。他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口吻：“乔若，你莫不是在跟我装醉吧？说你醉了吧，你还能接我的话；说你没醉吧，你胆子又这么大。”

她没回应他这个质疑，只顾扭动身体，似乎想找一个更舒服的躺法，呼吸变得越来越快：“好重。”

“你这么使劲抱着我不肯松手，现在倒来嫌我重。”何亚君的身体紧绷着，没好气地说，“没错，我没接受你的表白，理论上，我们不可能发生什么。但你要是一直这样在我身下扭来扭去，那就不好说了。”

也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她不再乱动，止住了哭泣，困惑地看着他：“很奇怪，你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居然还赖在我这里不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何亚君？”

“……”何亚君彻底词穷了，同时身体的变化也让他无言以对，他深深呼吸，重复了好几次，想让自己的身心都冷静下来。

“亚君，”乔若短暂地沉默后，借着他腰部的支撑抬起上半身，她贴近他的脸，温软的呼吸拂过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停留在他的耳畔，“我对你没有其他的愿望，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安健康，不要生病，尤其不要得绝症，即使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也希望你好好地生活，快乐地生活，听到了吗？”

说话的时候，她的嘴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垂，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了心脏，一瞬间，他只觉得所有的神经都被她的触碰牵引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不反对，那我当你答应我了。”她奖励般地亲了亲他的脸，恢复了平躺的姿势。

她的头发如同花一般在枕上绽放，一双眼睛亮亮地凝视他，隐隐有一点泪光在其中闪烁。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将头扭到一边，轻微叹了口气：“你走吧，我会好的，都会好的，梦醒了就会好的。”

他的心一阵狂跳，已经不敢确定自己正处于现实还是梦境之中，甚至怀疑不是自己闯入了她的梦，而是她来到了他的梦中。

“可是，”她蓦地转回了头，眼含着泪水，哀伤地看着他，“我怎么才能不再爱你啊。”

他一愣，抬手抚上她的脸，抹去顺着她眼角流下去的一滴泪，鬼使神差一般地问：“你为什么会爱上我？我并不值得你爱。”

她哽咽着回答：“值得，你那么好。”

他的呼吸一下窒住，好一会儿没作声，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重叹了口气，终于放松了身体，重新伏到了她的身上，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问：“我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她点头：“喜欢。”

他的嘴唇向下，滑到了她的嘴唇上，停留了一小会儿，略微退开后再问：“那这样呢？”

她舔了舔嘴唇，想了想，还是点头：“喜欢。”

不等他说话，她学他刚才的样子，先亲他的额头，再亲他的嘴，然后笑盈盈地问：“那我这样，你喜欢吗？”

他又重重叹口气，哑声说：“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用力吻上她的嘴唇。

他的吻不停加深，带着一股不留退路的狠绝之势，而她热烈地回应他，整个身体紧紧贴着他的，不留一丝缝隙，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留在她的生命里，从此再不分离。

何亚君被她这个带着告别与不舍意味的依恋姿态弄得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当她在他身下流下眼泪，眼睛却坚定地凝视他时，他头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完全脱离他掌控与意识的激情，甘愿放弃一切，就此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