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楚睿华主动邀请。
何盼朝化妆间投去一眼,最终同意了邀约。
路过吧台,楚睿华径自取了一杯美式,而后大步向前。
到了室外,她坐在一把透明的椅子上,翘起腿,静静等着何盼。
出乎意料的是,何盼比她想象中更随性一些,竟也拿了杯咖啡,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对面。
这边,何盼并不惧楚睿华的打量,大大方方地与楚睿华对视。
楚睿华没开口,她也不着急。
她事先问过楚宁歌今天的拍摄日程,所有的素材都得按约定完成,至少需要大半日。
光是妆造就有足足三套,楚宁歌短时间不会从拍摄棚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楚睿华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咖啡。
何盼只是笑笑,不妄下定论,“阿姨会告诉我的。”
她猜是为了楚宁歌,但楚睿华的意图一时半刻琢磨不透,不如多点耐心。
“你倒是沉得住气。”楚睿华语气里含着赞赏,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这小大夫的性格的确有值得肯定的地方,瞧着是个十分有主见的,难怪楚宁歌会被她影响。
不过这一点影响,楚睿华还不至于处理不了。
还记得楚宁歌小时候定性差,其她同学不务正业,她也跟着学过来。
家中发现第一本闲书的时候,楚睿华什么都没问,只让家中的阿姨将这书丢掉。
“妈妈,那是我的!”楚宁歌蹬蹬地跑过来,“您能不能不要……”
“扔”这个字还没说出来,楚睿华便将书砸在她的脚边,“那你自己处理。”
原本包好的书皮,因着楚睿华的动作而散开。
她的珍惜,在楚睿华眼里是叛逆的开端。
母亲的威压之下,楚宁歌不情愿也没办法。
她将书皮重新整理,正要出门丢进垃圾箱,却被楚睿华叫住。
“撕了,烧干净再扔,别祸害别人。”
一本小说而已,能害了谁呢?
楚宁歌不解地望向母亲:“为什么?”
“你不就是被那些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的同学带坏的?”楚睿华站在楼梯上,抱着手臂俯视她,“你现在不抓紧时间提升自己,以后只会和你这帮没出息的同学一样,混日子,丢楚家的脸。”
还有班里纵容孩子的那些个家长,楚睿华更看不上。
她不理解,对孩子的爱为什么会让她们失去理智,甚至摆在教育之前。
别人她管不着,但她不会这样纵容楚宁歌。
那之后,楚宁歌渐渐将心思收了回来,偶尔散漫,被楚睿华批评,也能及时改正。
而这一次,在楚睿华看来,不过是楚宁歌受不良少年影响,又一次的叛逆罢了。
教育女儿,楚睿华有的是方法,首要的,是将外部因素排除,而何盼,便是外部因素。
“楚宁歌跟你在一起了?”杯中的美式喝了一半时,楚睿华先问。
在商场上最忌讳打不了解虚实的仗,虽说楚宁歌这一次的表现很明显,但楚睿华仍是不打算轻易下定论。
“还没有。”何盼如实说。
讶异一瞬,楚睿华勾唇一笑,好心提醒何盼:“那我劝你一句,及时止损。”
何盼无奈,楚母没说重话,却是给她们的感情做了最糟糕的预判。
只是她们对彼此投入的感情,怎么就成损失了?
她的表情在楚睿华的意料之内。楚睿华背靠在椅子上,下巴微微扬起,目光却没落在何盼身上,而是散在某一处。
“楚宁歌喜欢打乒乓球,你是知道的吧?”
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仅仅用喜欢概括,楚睿华言语中的轻视引起了何盼的反感,她纠正:“我知道,她是现役国乒运动员。”
楚睿华不以为意,继续自己的话题。
“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给她报了乒乓球的兴趣班,但是她半途而废,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碰乒乓球。”
“后来不知道受什么影响,重新投入进去,这一次她对我立誓,一定会取得成绩。”
“现在成绩没看到,倒是先把自己弄出一身伤病,队里的其她球员,怎么就没这么多伤呢?”
要么是楚宁歌训练方法有误,要么,是她想逃避什么。失败,或者厌倦。
“她已经离队不短的时间,我问她,什么时候归队,她却告诉我她不知道。”
“我这个女儿,从小定力就差,即便对待她口口声声最热爱的乒乓球,也不过如此。”
话至此,楚睿华轻声一笑。
“你觉得,她对你,能坚持多久?”
楚睿华是长辈,又是楚宁歌的母亲,何盼对她总是存着几分敬重,只是听到这里,难免生出火气。
“您看过她的比赛么?有没有数过她有多少块奖牌?”
“她一直都很优秀,现在取得的成绩,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渴望却达不到的高度。”
“她的每一场比赛,甚至是每一分,都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去努力,那就是赢。为了赢,她可以跟人拼命。”
“您说别的运动员比她伤病少,那我姑且妄言一句,别人又有几个像她这样努力的? ”
“看不见她的付出,不懂她对乒乓球的追求,那我只能说,您作为母亲,对女儿的了解,也不过如此。”
越说越激动,何盼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一瞬还是长久,得靠两个人去用心经营,一个人的坚持,未免太浅薄。”
“还真是伶牙俐齿。”楚睿华眸子里的神色透着与这个季节截然相反的冷冽,笑容却仍挂在脸上,“你做医生可惜了。”
何盼明白,如今楚宁歌的母亲早已将她推到了对立面,有些话,注定是听不进去的,既然提到她的职业,那她便作为医生替楚宁歌诉诉苦。
“楚宁歌的脚踝和手腕伤势重,已经到了非手术不可的地步。”
“她暂时离队,不是拿职业生涯开玩笑,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手术效果不错,但康复的过程中仍然面临许多难关。”
“来这里完成拍摄,并不利于她的恢复,可她还是来了。”
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楚宁歌何须受这样的委屈?
可楚睿华却误解何盼的意思:“我还纳闷,一场拍摄而已,楚宁歌为什么这么抗拒,原来是你在其中起了作用。”
这一口黑锅扣下来,何盼无言以对。
话不投机,她不希望楚睿华因为她的原因,再跟楚宁歌产生更多的矛盾,干脆端着尚有余温的咖啡站起身。
她可以远离楚睿华,楚宁歌却不能和自己的母亲断开联系。
“阿姨,我先回去了。”
“打个赌么?”楚睿华侧眸,“就赌楚宁歌会不会离开你。”
逼迫何盼的手段,楚睿华还不屑用,她只要有法子拿捏自己女儿就够了。
再说,她也年轻过,知道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敏感且自尊心强,若有一方动摇,另一方也坚持不了多久。
分开之后,谁都堵着气不肯回头。
“不赌。”何盼却利落回绝,她对上楚睿华那双没有温度的眸,“拿自己喜欢的人做赌注,挺幼稚的。”
无论她们未来如何,当下,何盼都会坚定地选择楚宁歌,不会因为楚睿华的三言两语而转变。
只是不晓得自己哪里触动到楚睿华,女人怔愣一刹,眸中神色更沉。
何盼无意去分辨,转身去寻楚宁歌。
这边,楚宁歌从化妆间出来,也正在找何盼,见何盼从外面回来,忙朝她招手。
“我妈为难你了?”
“怎么会?”何盼笑着摇头,“同阿姨随便聊了几句,等回家再跟你细说。”
楚宁歌面上的忧色未消散,正要开口,恰逢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喊她拍摄。
“先去忙。”何盼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今天要拍摄的物料多,大家投入工作,脚下的步伐都快了许多。相比之下,何盼反而成了最清闲的那一个。
为了让拍摄能更顺利,从而为楚宁歌减少压力,何盼主动领了任务,帮工作人员整理道具,做一些辅助。
她人热情,做事又有条理,很快便和周围的工作人员熟悉起来。
楚宁歌做第二套妆造时,何盼还趁机订了一些甜品跟大家分享。
冰的红豆牛奶麻薯,人手一杯。
休息的工作人员纷纷感谢她,原本今日合作的甲方并不好相处,又是楚老板亲自过来监督,她们都做好了加班加点的准备。
没想到楚总与何盼聊了几句便离开,随后楚宁歌拍摄也非常配合,整个过程比她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人在放松的时候,工作效率也高,第一套妆造很快选出合适的几组照片,摄像那边也留好了物料。
因此,楚宁歌从化妆间出来时,正见何盼与工作人员端着红豆沙谈笑。
她掏出手机,对准何盼抓拍了几张。
照片里的何盼开朗随和,脸上的温暖笑容能将人心中的阴霾驱散。
可惜母亲先一步离开,没看见何盼这治愈的一面。
楚宁歌想了想,将照片简单调了参数,上传到朋友圈。
她发了阳光,饮品和一个小人儿的表情,三个表情连在一起,没有添加任何文字。
再往下,便是何盼的照片。
朋友圈设置了分组可见,除了何盼,只有家人可以查看。
楚宁歌知道,楚睿华会看到。
小何医生不是一直希望更新照片,改善楚睿华对她的初印象?这是楚宁歌努力的第一步。
未曾想,第一个发评论的是楚宁宸。
【?】
一个莫名奇妙的问号,楚宁歌不清楚妹妹想表达什么。
也许是意外她会如此高调吧。
思绪飘散间,何盼拿着一杯红豆沙走过来,“没加冰,多加了一份牛奶麻薯,尝尝?”
所有的配料都一样,唯有楚宁歌这一杯,何盼特意加了备注。
楚宁歌没接,只托住何盼的手,顺势低头尝了一口,“很甜。”
不是红豆牛奶麻薯甜,而是她的小何医生很甜。
【下章周六见[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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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