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比赛看似寻常,实则却是一场队内新老主力在赛场上的盛大交接仪式。
楚宁歌印象很深,是因为当时国乒的领导来了不少。
她们观看比赛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值得培养的新生代力量,也为了日后倾斜资源做准备。
在此之间,她们更看好燕照清和另一位队员方与行,再往后排才是楚宁歌。
楚宁歌进入国家二队的时间比其她队员都要晚,岁数也不占优势。
最近才代表国家队跟外协打比赛,成绩虽然不错,但她资历尚浅,经验也有所欠缺,更重要的是,很多人还不认识她。
因此,这一场被领导们关注到的比赛,对楚宁歌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她得让大家记住她。
赛前,她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无论对内还是对外,楚宁歌都没手软。
走到这一轮,虽在意料之内,却也付出良多。
燕照清和周嘉盈的这一场比赛,楚宁歌心无旁骛,无论谁赢,她都得找到应对的策略。
坦白说,相比周嘉盈,她更怕对上燕照清,周嘉盈虽说赛场经验丰富,打球的时候更灵活多变,但根据现在的打法,她的先进性稍显不足,速度和力量上都不如楚宁歌。
而燕照清的技术体系更先进,而且她赛场上的解题能力强,执行力也不弱,想要克制她,前期得多打控制,拖到了第4局之后,两个人免不了硬碰硬。
至于心理上,周嘉盈的疑心比燕照清重,如果碰上,楚宁歌可以利用这一点,寻求发球上的变化来突破。
而燕照清在关键分上容易犹豫,节奏上可以去调整,运用一些假动作,借此影响她的判断。
楚宁歌将两个人的应对战术都想好,也通过这场比赛进一步验证,至于是谁最后和她对决,楚宁歌并不在意。
是谁,赛场上碰上她都得止步,这是楚宁歌的决心。
所以面对何盼提出的问题,楚宁歌仅仅回忆片刻,便说:“通过她赛场上的表现,找到她当下可以攻克的点,并将自己的战术贯彻下来。”
其实这几年的比赛,她依旧如此,制定战术,贯彻战术,在赛场上应变,抓住对方的漏洞不放松。
“那个可以攻克的点是什么?”何盼委实好奇。
楚宁歌只能举例子:“她在赛场上有自己的揣测,而不是去摸清对手的路数,或者说,她总怀疑对手变化多。比如我开两个长球得分,她就会认为我第三个一定会变,但到了第五个,她又会加强防守,断定我会故技重施。”
这不是技术的博弈,而是心理战,何盼愣了半晌,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个规律的?”
“我看过她近半年的关键局处理的录像。”
对周嘉盈是如此,对旁人亦是。
楚宁歌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谁都会在背后默默努力,能吃苦,不断追求进步,是每一个竞技体育选手的基本素养,上升的空间不可估量。
所以,她永远不会以过去比赛交手的印象去判定对方。
“和燕照清的那场,周姐也会做类似的判断,只是当时燕照清在比赛中没去抓这个规律,自己也紧张出现了几个失误。”
不然以燕照清的实力,楚宁歌认为她赢下周嘉盈没问题。
不是对前辈不尊重,而是单纯在技术层面的预判。
原本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对比赛对手的解读,哪知何盼却吸了一口气,由衷地夸赞:“你好厉害!”
楚宁歌对上何盼崇拜的目光,再往下,是一抹落在唇边的酸奶渍。
她下意识伸出手将奶渍抹掉,等反应过来时,不禁僵住。
“这没什么。”她忙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视线飘向别处,显得有些心虚,“每个人在赛前都会做准备的。”
“清清不会。”何盼提起好友有些无奈,“她有时候挺爱偷懒的。”
燕照清会总结,但都是在比赛结束后复盘,而且忘性特别大,过不了多长的时间,那些比赛中意识到需要提升的小细节,就会被她忘个干净。
这一点,常常要何盼来提醒。
“盼盼宝儿~”燕照清常说:“没有你我可该怎么办呐。”
何盼却觉得,是她让燕照清产生了依赖的心理。
“师傅说,我的技术配上你的脑子才是无敌!”燕照清不以为意,下次照样犯这种错误。
时间长了,何盼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暂且尽自己所能帮她。
也许有一日,燕照清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欠缺,可以更加认真一些。
“她天赋很强。”楚宁歌不吝夸奖,“赛场上对球的处理也很合理。”
整个队里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年轻小将,还是成熟的队员,能跟燕照清比天赋的可没几个。
至少在楚宁歌的印象里,上一个天赋强的,是一位退役了很多年,曾被称作“天才乒乓球国手”的前辈。
新的技术,到燕照清这里学得很快,旧的技术,燕照清也能通过自己的能力玩出花儿来。
这一点,楚宁歌只能通过努力去弥补。
她自认算不得什么天才,所以靠不断地重复训练,形成肌肉记忆。
“你夸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却没见你夸过你自己。”何盼撑着腮凑近了瞧她,“能力强,脑子好,还肯努力,在场上冷静又敢拼,每一分都不放弃,这样的你,明明就很棒啊!”
楚宁歌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奈何何盼离得近,挪开视线会有些刻意,只得将目光放得更低一些。
这一低,便又不由自主地定在小何医生的唇齿上。
那周围没有酸奶的痕迹,却可以看见细小的绒毛和清晰的唇线。
忽然,一个念头自楚宁歌的脑子里浮现,她想知道,小何医生的唇是不是还留着酸奶的味道。
何盼说她能力强,其实不是的,她对身体的控制力有些弱。
放在球场,许多球都是按照日常训练的习惯接过去,并没有更细化的处理,而在何盼面前,她总会动作先于意识。
快要衔住何盼的唇瓣时,楚宁歌才猛地撤开,她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借此挪了半个身位。
“我身体素质还可以,能力强谈不上。”
体能训练中,她总是轻松达成目标,就像跳绳,1分钟90个就算及格,她可以跳140个。
就在她借着话题,让自己把那些杂念赶走的时候,何盼又靠过来。
楚宁歌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何盼抱住,“你不夸自己,那我来替你夸,我们小歌最好最棒啦!”
方才,楚宁歌想亲她,何盼当然知道。只是她那个时候被楚宁歌突然的主动吓到,反应慢了半拍。
楚宁歌撤开时,眼底的克制,何盼瞧得一清二楚。
一个吻太突兀,也会让楚宁歌感到压力,毕竟她们刚刚互通了心意。
考虑过后,何盼给了楚宁歌一个完完整整的拥抱。
在她怀里的楚宁歌只要稍稍贴近,就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
就像这段感情,何盼从来都是明晃晃的,只要楚宁歌愿意朝向她,就可以了解她对她的心意,不需要试探什么。
对于何盼的拥抱,楚宁歌僵硬一瞬,旋即放松下来,在何盼的心跳声中,她轻声说:“没有你好。”
何盼的好,体现在点点滴滴,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概括。
或许,想要配得起何盼的好,也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就像对待小白球那样。
楚宁歌暗暗提醒自己,随后将头慢慢靠在何盼的肩膀上,欣喜又愧疚地享受这份安宁。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在悄悄地享受心意相通的幸福感。
这份幸福感,有时是何盼洗干净水果,楚宁歌恰好递过来的削皮器;有时是楚宁歌做鲜榨果汁时,何盼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情侣杯;还有何盼自然而然,为楚宁歌打开的副驾驶车门。
彼时,楚睿华派来接楚宁歌的司机也在楼下。
“老板让我来接。”司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何盼的车前,拦住楚宁歌,低声道:“她就在车里。”
不顾楚宁歌的意愿,执意来接,却是连下车的这几步路都不肯走,还要等着楚宁歌过去。
母亲的心思,楚宁歌猜出七七八八,无非是想要她这个做女儿的先低头。
对错可以不论,但这一次涉及何盼,楚宁歌不打算退让。
她对司机说:“那你就跟着我们的车走吧,她不是最喜欢跟踪别人么?”
司机:“……”
当着司机的面,楚宁歌没给楚睿华留面子,几天前偷拍何盼的事,楚宁歌还记在心里。
既然楚睿华喜欢做不光彩的事,那她便将这些不光彩的事放在明面上。
坐进副驾驶,楚宁歌对上何盼忧思的眉目,主动开口:“我妈在那辆车里。”
何盼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问:“不去同阿姨聊一聊吗?”
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就算意见相左,互相沟通一下,也就说开了。
然而方才听楚宁歌的意思,她们母女似乎因为先前调查的事闹了不小的矛盾?
“不去。”楚宁歌却很坚决,“聊不通的。”
何盼想了想,没多劝,“那出发。”
【有点晚,明天捉虫[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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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