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相思 第4章 洋芋_四

1998年9月10号，这一天于维鸠站在操场上，有些慵懒可神色清朗，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想星光落入深海，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今天是他因为上次表白的事情，要当着全校师生做检讨的日子。

他下颌微微扬起，嗓音清淡。

“大家好，我是连城一中的于维鸠”

介绍简短不需要太多的修饰词他就是他，连城一中的于维鸠没有人不认识，少年声音清脆爽朗没有丝毫胆怯，他就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哪怕平时尽力掩饰显得慵懒。

我来做检讨，是为私占广播台做检讨不是为表白。”

他总是吊儿郎当的，好像没有什么能限制他。就像他说的那句话他不是为表白做检讨，他也不需要。就算他平时再不着调，在此刻也没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因为李老师认为我有错，所以我才会出现在台上来做检讨，其实不止是李老师会有很多人认为那天我有错，认为我的喜欢有错，可是我从未觉得有错”他的声音听着很平静，没有过激的语言也没有不着调的语气，就是在静静的诉说自己心里所想。

“我觉得用年龄和学业这个问题来质问我，那是对喜欢的侮辱。不是我有喜欢的人就学不好也不是因为今年我十七岁就不能有喜欢的人”

“诗中说福王少小风流惯，不要江山要美人。江山易主之事常有，而此生中意之人只有一个。老师他们总说前途，可是我于维鸠的前途里如果没有叶蓁蓁，那要它有什么用呢”一字一句他说的可真是坚定，不顾后果。

“叶蓁蓁，我于维鸠说过很多次喜欢你，你好像从不在意，可是句句喜欢没有一次是说说而以”他看着台下始终低着头的女生眼底都是柔光。

于维鸠他从未吝啬过对叶蓁蓁的喜欢。

“对了，叶蓁蓁，我不是不会生气，只是不想对你发脾气”

“我的检讨结束”

这就是于维鸠他不会屈服他所认为错的事情，清高又骄傲。这一天叶蓁蓁应该永远不会忘吧，她应该也湿了眼眶吧。

毕生难忘的又何止她，湿了眼眶的人又何止她。我羡慕她我瞧不起那些小家子气的行为，可是不嫉妒叶蓁蓁的那些日子里我过的无比痛苦。

我有种眩晕的感觉心痛难忍，明明今日的阳光没有那么灼烈，我为什么那么难受呢，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掉眼泪，那样就太轻贱了自己，但是我就是难过，我为自己难过我为不能见光的暗恋难过。

是啊，他于维鸠的喜欢大大方方公之于众，而我的喜欢只能小心翼翼的藏起来，见不得光。

这样的对比太过讽刺。

于维鸠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唯唯诺诺，一个人的爱是没有意义的，就如同在华丽的舞池里独舞没有男主。

那时的我从未想过后来能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哪怕他从未爱过我，我也依旧为他穿上了婚纱。

因为于维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校规，他被停课回家反省。我依旧记得那天他回班里，嘴角上扬眼里都是柔光，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他的校服上闪动着熠熠的光辉，侧脸轮廓锋润清隽是那么让人心动挪不开眼。

只是他的目光都在叶蓁蓁一人身上，我知道他在等，等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孩能够看他一眼，哪怕就一眼于维鸠都会开心很久，他做的一切都值了。

于维鸠，你可知道你也是一个人始终放在心上的人啊。

在于维鸠停课的日子里，我仿佛没了生机，自己牵挂没在自己身边。

直到放学那一刻，我才能偷偷的看于维鸠一眼，说起来要感谢叶蓁蓁，如果不是因为她于维鸠又怎么会不嫌麻烦的来回跑到学校，不过是为了接叶蓁蓁回家罢了。

1998年9月29号是于维鸠的生日。我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我希望于维鸠岁岁平安。

每年，我送完礼物就会离开，因为叶蓁蓁她们也会去给他过生日，我也融不进去索性就送完礼物不留下庆祝了。

只有个别时候于叔叔回家，会带着于维鸠他们去我家吃饭，因为两家是世交。我很少能见到于叔叔因为他工作很忙，都是方佳照顾维鸠和维鹊的，方佳阿姨端庄大方听妈妈说方佳阿姨是大家闺秀家境很好，和于叔叔是青梅竹马年少相识。只是方佳阿姨不爱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展露笑颜哪怕是面对维鸠他们也没有。维鸠很爱他的妈妈，他说过他不在乎妈妈对他怎么样，只要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便好。

那时的我，只以为方佳阿姨是天生不爱笑性情冷淡罢了，直到阿姨病逝，我才知道爱而不得与相爱之人分离数年你教她如何笑的出来。

我宝贝似的装好平安符，跑到他家。

于维鸠刚开门，我把礼物递给他。

“于维鸠生日快乐啊”

“三水，年年都那么准时，进来吧”

他接过礼物。

“谢谢你昂，三水”

于维鸠的眼中好像有一丝愧疚。

“和我说什么谢谢，咱们两家好歹也是世交，你和我又是从小玩到大”

于维鸠把原来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进来啊，三水”

我知道屋内有人，也不想进去扫了兴，毕竟我只为了于维鸠一人而来。

“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玩昂，我还要回去陪我爸妈吃饭呢”

于维鸠也没在多说。

“维鸠，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我转身后默默说了一句不敢在他面前说的话”

对于我而言，我甘愿作配角，给予于维鸠永不消逝的爱。

我回到家，陪着爸妈吃饭的时候，总是想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我也想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每一个生日。可是我不能，我不知道在他面前该做什么才好，他身边已经有了陪他的人。

我一个怔怔的看着电视，其实满脑子都是于维鸠，后来的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天放的是什么电视。

“淼淼，为什么没有陪维鸠过生日？”

爸爸把手中的牛奶递给我。

“爸，是我不够好吗”

或许人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不够自信，觉得自己还够好，不够优秀。

“谁说的，淼淼是我和妈妈最爱的人，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慈爱的，觉得自己的孩子就是至宝。

我的妈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花朝，爸爸很爱她一刻也不愿分离，我很羡慕爸妈的爱情彼此相爱。

“爸，我与维鸠青梅竹马，可是他从未喜欢过我”

“女儿啊，喜欢只有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算是真正的喜欢，不是你喜欢他，他就要一定喜欢你的”

我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意将就。

“爸，我知道的，所以我从未在他面前说过我喜欢他，他有喜欢的人，我不会嫉恨我只会祝福，我喜欢他，就想要他开开心心的”

作为一个父亲，只希望女儿可以平安快乐，但如果她的快乐里一直有那个叫于维鸠的男孩，他也会尊重杨思淼的选择。

“淼淼，我和你的妈妈不是不开明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喜欢和追求心仪人的权利，在这个过程中是不需要有人去干涉阻拦的，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听取建议，因为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去选择你爱的那个人是谁”

杨志伟和她的妻子花朝都是彼此相爱的人，他懂得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重要性，如果他没有娶他的妻子，他这辈子就会遗憾终身，因为那个女子承托了他一生的欢愉。

杨志伟虽然很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他只能在言语中给予她安慰，让她知道她永远有坚强的后盾，可是她自己的人生只能她自己脚踏实地的走下去，去感受酸甜苦辣。

“我们淼淼，不要想着一直喜欢维鸠，要找一个喜欢你的，爱护你的，像爸爸妈妈一样疼爱你的，真心和你在一起的”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上年爸妈的结婚纪念日，爸爸可浪漫情深了，把她都给感动哭了，所以想要听听自己爸妈爱情故事。

爸爸还特意拿出了他一直珍藏的很好的那只钢笔，和妈妈给他绣的那捐手帕。

手绢上绣的字是冯延巳的诗《长命女.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可惜我这一生都无法在和于维鸠的相守中真正兑现这首诗。

“爸，你和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你看妈妈被你宠的就像公主一样”

我都有些小嫉妒了，也为妈妈找到了真心爱她的人开心。

杨志伟在回忆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花朝的样子时，他的眼中是有光的。

因为有最初遇见的缘分，才能有后来情窦初开相濡以沫，相互搀扶的一辈子。

“你妈妈是后来才来我们学校的，那天仲夏的风吹在你妈妈身上，头发跟着风动，就觉得你妈妈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我是一个穷学生，为的吗就是寒门出贵子，可是偏偏在做学生的时候遇见了自己最爱的人，你妈妈家境很好人也温柔单纯善良，是被保护的很好的那种。”

“我想着一定要高考金榜题名呀，那样才能有资格娶她给她安稳的后半生，我不怎么敢看你妈妈那时候追她的人有很多，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就想着要好好学习。有一天下雨，让我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她没带伞，我便鼓足勇气把伞递给她。意外的是她说，要和我撑一把伞，路上她问我，她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我当时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我总不能说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害羞的不敢看她吧”

爸爸一脸幸福回忆那段属于他和妈妈的青春。

“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给你母亲写了一封信，你母亲送了我一只钢笔”

爸爸用情书表达爱慕之情，妈妈以钢笔还之，以表定情意。

杨思淼恍然大悟。

“要不说你不愿意让别人呢动那只钢笔”

“原来是定情信物啊”

我觉得自己的父母是最恩爱的夫妻，母亲很小孩子气，父亲也不厌其烦的哄着，从未生气过。

“我这一辈子没有任何遗憾，我如愿娶了少时最爱的人，只有娶你妈妈才算的上真正的宜室宜家。”

爸爸看着那个在厨房偷吃冰糕的人。

“我和你妈妈上学时学的都是唯物主义，可是直到遇见了彼此，我们做了一次虔诚的唯心主义，只为下辈子的杨志伟还能娶花朝”

我看着父亲，有些伤感。

“嗯，下辈子淼淼还是你们的女儿，思朝还是你们的儿子”

杨志伟眼泛泪花，为自己子女和妻子。

“淼淼，早些休息吧昂”

“嗯，你们也是，爸爸别老惯着妈妈了，这么晚还在那偷吃冰糕”

我和爸爸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厨房里的女人，也转头看着父女俩在那笑，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