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锁君意 第11章 春山如黛草如烟

今晚君颂声喝了个七分醉。

醉意略深的她反而乖乖巧巧地，盯准了目标就一直跟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家饭店菜式多，量小而精，因此最后打包起来也没有多少，单手就提着了。一手拿着零碎物件一手拉着小醉狐，一路慢慢走回来倒也没出什么意外，安安稳稳地上楼，君颂声被冷风吹散几分的醉意又被暖气熏回来，迷迷糊糊直接就近往沙发上一躺就打算睡觉。

澹台澈抽一支解酒药喂过去：“喝了再睡。”

“嗷——”张大嘴，一口气喝掉。

澹台澈就近拽一张毯子来给人盖上，就起身把带回来的东西去收拾归置好，末了回头看看人已睡熟，从自己平日用的包里拿出个小饰品盒子来，脚步轻轻走过去，半跪在沙发旁边执起爱人左手比了比，一枚素圈的女士金戒指轻巧套进食指。

果然，保持神秘的生日礼物什么的，让它起的效果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本来想买个中指戒指来着。顺利的话，可以自然而然的引起订婚话题，算了，之后再准备一下再正式提出也一样。

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她得趁着休息之前把厨房收拾好，不然就根本想不起来收拾了。

动作放轻摆弄着那些厨具，一边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水龙头流出水来，在水槽堆积的厨具中溅出小小的晶亮的水花。拿着丝瓜络一点点洗干净后，控水放入碗柜，室内慢慢显出了静谧。

手中一个扁扁的大勺子，微微晃神间，澹台澈想起来一个东西，下意识就试了试，水落在大勺子上向四周反弹起小小的喷泉，随着它变换的形状微调，就能在勺子上开出一朵水的爱心形状。

手腕微晃，这爱心怎么这么不标准呢。

“姐姐……渴。”君颂声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趴上来，吐息擦过侧脸，热乎乎的带着点酒气，“你嘴巴好严哦姐姐，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了戒指。”戴着戒指的手的手指翘出凸显重点的模样，在厨房灯光下闪着细微柔和的光芒，伴随着小妹妹有些憨气的笑，“我以前以为，以为啊……我们是因为空间的阻隔带来争吵不解，年纪偏大又总是循规蹈矩的你开始畏缩不前。但是没关系，我想呢，你听过‘我年纪大了，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应该去找年轻的同伴一起去出游体验年轻人的快乐’和‘你不要再说这种勾起我（性）（欲）的话’吧？你听过的吧？你很喜欢文学，一直在创作。所以啊，我就想，我还年轻，我可以向你走101步，1001步。你只要将目光稳稳地投向我就好。”

“却原来你也愿意向我走来的……”

“我们不会走岔劈的，对吧？”

勺子慢慢落入水池，水声渐歇。

澹台澈清晰的声音响在这个厨房：“是你先向我走来了，声声，你是我的白马公主，而我是踏不出高塔的那个。我为你骄傲。”

“嗯～你是坚守国家不出的女王，我是来想跟你结婚获得领土的公主啦。”君颂声伸手随便捞了几下没摸到什么东西，就推着人往别的地方走，“喝水……”

一杯温水下肚，君颂声走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澹台澈目送着她，隐在阴影中的左手的拇指与食指相对无声缓慢搓了几个圆，垂下的眼睛遮挡住了一切情绪。

手机屏幕无声亮起，她的编辑说有重大好消息。

当晚，生贺文在午夜十二点前终于产出完成。

*

声声看过后笑称这明明是双向救赎，一个救赎物质，一个救赎精神。笑着笑着倒在澹台澈身上，就近啃啃她下巴，留下浅淡红痕，被往上提溜了一下，然后两人都补了补口红。不同色号混合在一起大多数时候并不能引起什么美好的色变，于是擦了又重新补过，小妹妹不知死活地朝姐姐wink又撅嘴，生怕自己晚上屁股不遭殃，澹台澈笑眯眯举起手机按下录像键，镜头伴随着笑闹声剧烈晃动，从声声的美颜换成了白色的天花板。

灰白色的云层层叠叠，落下来的雪片子被扫走一层又一层，不多久又锲而不舍地将一切表面铺满。

*

春暖花开的时候，天气干旱得几乎要原地起火。澹台澈的生日两人也过得热热闹闹，年纪在长心态倒没怎么变化，仍然喜欢各种可爱的小东西。家中土地地沿上的野菜长得瘦小，早早便开了花准备结种子。地黄的花倒也没有因此变得多甜，摘下来吸取那一点花蜜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足够甜那么两秒。

澹台澈要回家帮着种地去，大概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君颂声跟着采风，震惊的发现自家姐姐怎么还有这么多丑衣服旧衣服。

从精致丽人瞬间变成灰……灰姑娘。

黄土和汗水，小虫和阳光，原始的工具，破碎的地块。

干活的人并没有什么块垒分明张力爆棚的肌肉，力量掩盖在柔和的线条之下，黑红的脸和擦不净的汗珠是视频的主题。

君颂声实在看不下去那丑衣服，家里这么多别的衣服为什么不穿呢，穿了心情还好。她包揽后勤工作后悄悄给扯开个洞，心想这下可以换一身普通的衣服了吧？

诶她还有十几身丑衣服排着队！

生气，给大家碗里都埋上鸡腿，鸡翅全部自己啃掉。

好吧根本吃不了这么多，把吃不了的都给姐姐。

春天的时鲜特色就是野菜。

苦菜，荠菜，马齿苋，米蒿，薄荷，水芹，土杨树芒子，洋槐花，榆钱儿，香椿芽，又或者别的叫不出来名字的鲜嫩野菜。

洋槐有矮枝，摘下那成穗的花十分方便；土杨树芒子也是它的花穗，拾取落到地上的即可；香椿树目之所及都是矮小细长的竹竿样；只有榆树，只有榆树……

榆钱儿太小啦！

又生长在枝条上！

幼树稀稀落落不值得采摘，最好还是找大树，然后在杆子上绑上镰刀，举得高高的去削树枝，然后带回家把榆钱儿撸下来，一点点摘掉它的花蕊，清洗干净了再做好吃的。

当时举着镰刀勾树枝，勾着勾着镰刀把竟然从中间拽断了，几人面面相觑看看挂在树枝上的半截镰刀，又互相对视，须臾原地爆笑。

这可是安安稳稳被用了十几年的镰刀！

就、就这么被用坏了刀把？

笑得断断续续之余，一些年轻人轻易弄坏多年工具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

跑回家找来新工具，把镰刀和榆钱都弄下来，它生吃的时候甜得很，中间的奶白色甜浆就像植物牛奶一样，做成食物就更凸显它的口感和本身的植物清香了；这是季节限定的食物镜头，一转眼君颂声来到这里都满一年了。

一个轮回了。

清洗野菜或者别的什么植物嫩芽不是轻松活计，要仔仔细细一点点的摘啊捋啊，最后才能得到春季馈赠的鲜美飨宴。这种事情需要耐心，很显然两个年轻人一起弄的时候耐心就变得无穷花大了，弄着弄着澹台澈还会孩子气地来一场小小的天女散花，又拣了相中的先叨嘴里一口慢慢嚼。

两人在无人处分享同一口鲜嫩甜蜜。

夏天到了，这座小城旱了许久，城区早就被探索得失去了新奇，在得到这两天会有雷暴的天气预报后，两人老老实实除了必要出行只缩在了租住的房子里。

还是闷热。

一整天都这么晴朗，今天的雷暴在哪儿呢？

两人各自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她们分散在四处的好友实时更新着最新的天气：城区已经开始下雨了。刚刚出去淋了个透。这边积水已经没过鞋底了。开始刮风了。

“开始刮风了。”澹台澈转头看着窗户，外面高大的松树上枝叶摇晃。“我得关窗户。”

雨来得猝不及防。

它被风裹挟着，呈45°角冲到墙壁上，冲到窗户上，透过没来得及关上的玻璃窗上的纱窗在地面投下均匀的湿润灰尘，君颂声看到这片地面一踩就脏兮兮的，愣了一下赶紧跟着继续关窗。

风太大了，吹得窗框鼓荡作响，好像要将它吹下来一样。

玻璃也在啪啪地响，定睛一看，弹珠一样的冰雹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砸了过来。

“菜园子里的菜不知道要被砸坏多少。”门窗都关好了，阳台也没问题，衣服都收起来了，澹台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雨幕遮挡得一片模糊的景色，有些忧郁，“今年的芸豆怕是不收了……玉米大概也要倒伏。”

还有一些农村自建房比较脆弱，可能会漏雨和被掀屋顶。那种铁皮彩钢瓦屋顶近两年多了不少，好用轻快，但在这种天气下也容易被吹翻，再加上铁皮边缘锋利，如果急着整理彩钢瓦，很容易割伤手又被无缝衔接泡进雨水里，大滴的血液在铁皮上扩散出可怕的范围。

“没关系，这些都可以轻易的处理好。”君颂声听到暴烈的风声，心中不知为何震颤，顿了顿道：“姐姐，我得先睡一会儿去了，刚刚……有点累。”

“快去吧。”澹台澈想自己也许是得打开室内灯了。

光线昏暗，她没有看清声声的表情。

之后澹台澈一直盯着外面的雨幕在看，偶尔弄弄手机，她在试着断舍离一些玩了很久的游戏，毕竟一天精力就这么多，真的弄不过来了。晚十点风停雨歇，天幕黑沉无星月，试探开窗，清凉甜美的雨后晚风就这么慷慨地扑到五感上。

君颂声睡得很沉，澹台澈没有喊她。

她独自又吹了一个小时的风。

＊

第二天还是工作日，压得极低沉的云送来无休止的雨，澹台澈在办公室里听了满耳朵的房屋降价和车位涨价，来的路上手机掉地上钢化膜磕碎了，边角处碎出了一窝玻璃渣。简单摘了摘容易掉落的碎屑，这才刚换上没几天。

要不凑合着再用一阵子吧。

不知道声声醒了没有？

心中想着自己的计划，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的伤眼行为就能稍微减少一点了，工作又做不完。

想准备房子车子聘礼三金，构建温暖的巢穴，引来心爱的女孩一起生活的澹台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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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春山如黛草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