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花灯还未从宫墙上卸下,紫禁城的早朝却已弥漫着凛冽的寒意。景元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指尖在御案的龙纹上轻轻摩挲,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沉香燃烧的噼啪声。
“太子体弱,久居东宫调理,恐难担社稷重任。”景元帝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阶下众臣脸色骤变,纷纷低下头去。太子虽体弱,却是嫡长子,名分早已定下,陛下今日突然提及此事,其意不言而喻——储位之争,怕是要摆上台面了。
二皇子赵弘站在文臣队列之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却率先出列,躬身道:“父皇,太子殿下只是偶感风寒,静养些时日便好,儿臣愿代太子处理东宫庶务,为父皇分忧。”他这话看似维护太子,实则是在暗示自己有能力代掌储权。
四皇子赵瑞紧随其后,声音温和却带着锋芒:“二哥此言差矣,东宫之事自有詹事府打理,何必劳烦二哥?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请太医好生照料太子,其余之事,皆可暂缓。”他母妃是太后的侄女,素来以“仁厚”自居,此刻这番话,正是想在景元帝面前塑造顾全大局的形象。
大皇子赵瑾站在武将队列,面色沉郁,一言不发。他母妃早逝,在朝中根基最浅,却手握京畿部分兵权,是各方都不敢小觑的存在。三皇子赵琰则斜倚在廊柱边,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仿佛这场纷争与他无关——他素来沉迷书画,看似不问政事,谁也说不清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景元帝看着阶下暗流涌动的四子,眼底掠过一丝疲惫。他登基二十载,励精图治,却没能避免皇子争储的老路。太子仁弱,镇不住场子;老二野心外露,拉拢文官集团,渐成尾大不掉之势;老四看似温和,却在太后的庇护下暗暗培植势力;老大手握兵权,沉默寡言,最是让人看不透;老三……看似闲散,那双眼睛里的算计,却不输任何人。
“够了。”景元帝抬手,止住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争执,“太子病重之事,暂且不论。朕意已决,即日起,册封大皇子赵瑾为‘定北王’,驻守北疆;二皇子赵弘为‘文安王’,协理户部;三皇子赵琰为‘景逸王’,掌管钦天监与皇家画院;四皇子赵瑞为‘仁惠王’,负责赈灾事宜。”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分封诸王,看似是恩宠,实则是将四位皇子的权力范围划分清楚,更像是一种制衡——老大去北疆,远离京城权力中心;老二管户部,看似肥差,却处处受掣肘;老三管无关痛痒的画院和钦天监,等于被束之高阁;老四负责赈灾,虽是积德之事,却难有实权。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份分封名单里,唯独没有近来最受宠的七皇子赵奕。
“父皇,六弟还有七弟……”二皇子下意识想开口,却被景元帝冷冷一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景元帝目光落在空着的一处位置,那里本该是七皇子的侍立之处,却因他年仅七岁,尚未到上朝的年纪,一直空着。“六皇子和七皇子年幼,且在学宫读书,暂不册封。”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就这么定了,散朝。”
说罢,景元帝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面面相觑的朝臣。
消息传到定国公府时,白云桃正在给宋云阳喂奶。小家伙刚满三个月,胃口极好,叼着□□不肯松口,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宋云安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给宋云瑶讲《论语》,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揪哥哥的袖子。
“姑娘,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给大皇子到四皇子都封了王,却没提六皇子和七皇子。”青禾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听说朝堂上闹得厉害,二皇子和四皇子差点争执起来。”
白云桃喂完奶,将云阳交给乳母拍嗝,指尖轻轻蹙起:“分封诸王……陛下这是想釜底抽薪啊。”
“釜底抽薪?”宋云安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他虽在学宫,却也听过不少朝堂之事,知道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得厉害。
“就是把他们的势力拆开,让谁也不能独大。”白云桃解释道,“大皇子去北疆,远离京城;二皇子管户部,被文官盯着;三皇子看似清闲,实则没了实权;四皇子负责赈灾,想拉拢民心,却难插手核心政务。”她顿了顿,看向宋云安,“你觉得,陛下为何不册封六皇子和七皇子?”
宋云安想了想,认真道:“因为六皇子和七皇子年纪小,没参与争斗,陛下想护着他?”
“是,也不是。”白云桃笑了笑,“陛下是想让他们做个‘局外人’。如今前四位皇子斗得正凶,谁先出局,谁能留下,还未可知。六皇子和七皇子置身事外,反而能保全自身,将来若是前四位都出了差错,他们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云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这样,对我是不是更安全些?”
“是,也更危险。”白云桃摸了摸他的头,“七皇子成了‘局外人’,盯着他的眼睛就更多了。那些想从他身上找突破口的人,自然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安安,往后在学宫,更要谨言慎行。”
宋云安重重点头:“娘放心,我记住了。”
正说着,宋彦博回来了。他脱下朝服,脸色比往日凝重:“陛下分封诸王,看似制衡,实则是把矛盾摆到了明面上。定北王明日就启程去北疆,文安王已经开始插手户部事务,怕是用不了多久,京城就要不太平了。”
“那七皇子……”白云桃问道。
“陛下特意交代,让七皇子安心在学宫读书,不许参与任何皇子间的应酬。”宋彦博坐在她身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是好事,至少能让他暂时避开风头。”
白云桃却没那么乐观:“树欲静而风不止。七皇子越是置身事外,越会被人当成眼中钉。彦博,你最近在军中多加留意,别让有心人借军务生事,牵连到我们府里。”
“我知道。”宋彦博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安安那边,你也多叮嘱,学宫不比家里,一步都不能错。”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果然如宋彦博所说,暗流涌动。文安王赵弘借着户部的权力,撤换了不少地方官员,安插自己的人手;仁惠王赵瑞则借着赈灾的名义,频繁出入各州县,拉拢地方势力;景逸王赵琰依旧闭门画画,却有人看到他府里深夜常有密客来访;而定北王赵瑾虽已离京,他留在京中的旧部却异常活跃,与禁军统领来往密切。
学宫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原本围绕在七皇子身边的伴读,渐渐少了些——有些是被家里叮嘱,要与七皇子保持距离;有些则是被文安王或仁惠王的人拉拢,刻意疏远。
赵奕虽年幼,却也察觉到了变化,常常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他们怎么都不来了?”一日课间,赵奕忍不住问宋云安,语气里带着委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宋云安正在练字,闻言放下笔,认真道:“不是殿下的错。他们不来,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有别的心思,与殿下无关。”
“什么心思?”赵奕追问。
“想让他们的儿子,跟着更有‘前途’的皇子。”宋云安斟酌着用词,不想把成人世界的龌龊过早地告诉这个还带着稚气的孩子,“但殿下记住,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这些离开你。”
赵奕似懂非懂,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他看着宋云安,忽然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宋云安抬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只要殿下信我,我便不会离开。”
这简单的一句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赵奕心里。他知道,在这人人自危的学宫里,宋云安是唯一一个不会算计他、不会利用他的人。
白云桃听说这件事时,正在给宋云阳做小衣服。她笑着对青禾说:“安安长大了,知道怎么稳住人心了。”
【系统提示:宋云安以真诚获得七皇子信任,巩固伴读关系,降低潜在风险,好孕值 60。当前好孕值:40 60=100。】
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数字,白云桃心里稍稍安定。她知道,宋云安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这波诡云诡的漩涡里,为自己和七皇子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
几日后,淑妃派人送来赏赐,是一对羊脂玉的手镯,说是感谢宋云安对七皇子的照拂。白云桃看着那对镯子,心里明白——淑妃这是在示好,也是在提醒她,宋云安与七皇子的关系,既是荣耀,也是责任。
她让人回了份礼,是一幅画,画的主题讲述了友谊情高,淑妃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定国公府的宜宁院里,宋云安正陪着宋云瑶给宋云阳做纸鸢。宋云瑶拿着彩笔乱涂乱画,宋云安在一旁耐心地帮忙修补,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白云桃靠在廊下的软榻上,看着三个孩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