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98章 宴

看到陈书怀与凉轿来到，立在院落门前欢迎的陈村子弟已向院内奔去。

李良宏一行人下了轿，陈茂兴已带人迎了出来。

陈茂兴带着人见过礼，寒暄完毕，霍啸雨便落在了后面，与李灵钥走在了一道，而后与李灵钥坐了同一桌。

李灵钥四处张望，看到了陈星灿。

陈星灿今日穿着一身茧绸蓝衫，囟门上的头发剃成了桃形，两太阳穴上的头发用红绳扎成冲天鬏，很是可爱。

他没敢进院来，躲在院门边向内张望。

霍啸雨小声说道：“别找了，她不会在这边。”

李灵钥看着他，他先环顾四周，而后才道：“我知晓你在找她。但我听闻广府的男女大防比京城更严厉，女眷女宾客都不会到此间来。就算她没离开，也不会在此间出现。”

李灵钥叹了口气，霍啸雨看了她片刻，小声道：“我有个好主意。”

他神情狡黠，李灵钥忽觉他没安好心，悄悄移开了些。

李青祥与钱远坤虽不知他们说的何事，但都心照不宣地低头品茶，不问也不插话。

霍啸雨看了看四周，对李灵钥招了招手，李灵钥皱着眉头，没挨近去。

霍啸雨：“你附耳过来。”

李灵钥没挨近去，霍啸雨却挨近来，在她耳边道：“我给你找一套小姑娘的衣裳，你换了后混到女客中去看一看。”

李灵钥大惊：“你，你这主意可真馊。”

她眼珠一转，对霍啸雨一笑：“我倒认为署提举比我更能做成此事。”

霍啸雨眉尖一挑，李灵钥已接上：“署提举生得俊美，着了女子衣裳半掩着面，别人看了大约只认为是个有些英气的女子，或许混得进去。”

霍啸雨倒是淡定：“若我是你这年纪，身形样貌与你一般无二，我必定去换了衣裳混入女客中打探。可我已过了男女莫辨的年纪，身量又高，勉强混到女宾席中，不能成事不说，还会引发恶果。你现下正是能做这事的年纪，你必定能成功。”

李灵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霍啸雨回了她个鬼脸：“可我担心你这么笨笨的，勉强混进去也不能成事！算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陈村的喜宴办得很丰盛，前来敬酒的乡邻都排起了长龙。

敬酒的乡邻拿着酒盏先行过礼，说几句吉利话后而后便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抱拳离去，并不要李良宏等人也将酒饮尽。

霍啸雨问李灵钥：“他们前来敬酒，只他们饮，咱们不必饮？这是何种习俗？”

李灵钥摇头：“我也不懂。”

她转头问上菜的帮闲：“被敬酒者不必饮么？”

恰巧陈书怀过来，听了这话笑着解释：“我们广府敬酒时都随意，贵客不饮酒也无妨，只要我们尽到了心意便可。贵客想饮，我们也愿意陪饮。”

他对着李灵钥：“李小公子，我让人给你拿果子汤来，我们的果子汤做得极好。”

李良宏年长，早被人拖往主桌去与广府别的官员和陈茂兴坐在了一起。

李良宏不便让李灵钥在那桌同坐，便请了唐明安随他去主桌坐下。

这八仙桌上只坐了霍啸雨、李青祥、李灵钥与钱远昆，四人各坐一方。

李灵钥起先用心听了一阵，父亲那桌坐陪坐的是陈茂兴与陈姓官员。

他们说的只是寻常寒暄，这情形下也说不了要紧事，唐明安又通译得甚是仔细，她便放下了心。

陈书怀举着酒盏来到桌边，对着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眉头一皱，招了招手。

一男子来到他面前，陈书怀道：“你怎生安排座次的？此一桌的客人俱是市舶司的上官，怎的没让人来陪客说话？”

那人连忙行了个礼：“是我疏忽了，我这便找人来陪伴照料。”

李灵钥连忙出言：“多谢陈家大哥哥的关照，但署提举与我兄长，还有钱大人都还不会听广府话，若安排了人来相陪，两相都听不懂对方的话，还要人通译，反倒让他们吃喝都不自在了。不如就我们坐在此间看看广府喜事的热闹，自在吃喝，也轻松些。”

陈书怀一想不错，对那人道：“不必找人来陪了，再送些新做的茶点来。”

霍啸雨轻轻拉了拉李灵钥的衣袖，低声说道：“你问一问。”

李灵钥诧异，看了他一眼：“你知晓此间的男女大防比京城还严，依旧要问？”

霍啸雨微笑：“我想过了，我们不能问起。但你还是小娃娃，你问一问不打紧。”

李灵钥摇头：“我也问不得。我已不是无知小儿，我还担心万一我问了，他们认为我与陈家小姐太亲近，又去挫磨她，那可怎么好？”

她眼珠一转，看向立在院门边的陈星灿，对霍啸雨示意：“你将他唤来。”

霍啸雨也看到了陈星灿，他微微一笑，对着陈星灿招了招手。

陈星灿为小儿，本不能到这院中来用饭，但他小儿心性，喜好热闹，一直立在院门边，向内张望。

看到霍啸雨对他招手，他闪着大眼睛看了看陈茂兴坐的主桌，没敢过来。

陈书怀在一旁坐下，见霍啸雨正对着陈星灿招手，笑道：“署提举与星灿也是有缘。”

李灵钥微笑：“是呀，我们这桌人少，可能让星灿来此间与我们一同用饭？”

陈书怀对着陈星灿看了看，微笑：“小娃娃到此间来只怕太过打扰。”

这话霍啸雨大约听懂了，连连摇头：“不打扰不打扰。”

他对着陈星灿招手，李灵钥：“我与星灿是朋友，署提举也很喜欢星灿，且让他来此间随我们吃喝玩耍。”

陈星灿来到，坐在李灵钥身边开心吃喝。

这一日陈氏宗族的酒宴吃完后，又品过茶。

因身边一直有人来往，陈书怀又坐在一旁陪客照料，李灵没找到向陈星灿询问的机会，也没敢轻易询问。

婚礼完毕，李良宏与霍啸雨带着市舶司众人告辞。

陈茂兴带着众人送到村口，他对着市舶司众人笑道：“多谢各位大人前来，我陈氏一族蓬荜生辉，就是劳累诸位大人了。”

他让陈星灿上来给李灵钥和霍啸雨磕头，陈星灿跑过来给他们磕了个头。

李灵钥虽想向陈星灿打听，但因身边人来人往，终觉不妥没有出言。

她没敢问的另一个缘故是她对陈星灿也信不过。小儿天真无邪，但也童言无忌，他若对他人说出李灵钥打听他姐姐的消息，只怕会生出风波。

因此李灵钥只微笑着对他道：“改日我来带你去玩耍。”

钱远昆当日说要跟着她学大食国语言时，李灵钥只当他是随口一说。

大食国言语的语法极是繁琐，书写也得极之小心，似钱远昆这样零敲碎打地学，必定学不好。

李青祥自幼也被祖父启蒙过，也专心学过，没学出结果，因此李灵钥也没将钱远昆的话放在心上。

但只要李灵钥来到市舶司，钱远昆却每日来等，若她忙碌或手头有事，他便跟在一旁相助，直到她空闲下来，才上来小心请教。

日日如此，李灵钥也不好意思了，只能道：“钱大人，这大食国言语不易学，不如我教你几句简单的寒暄，能问候能招呼便好。至于听懂他们的话，那是将来的事，书写也得慢慢来。”

钱远昆甚是欢喜：“不论你如何教，我必定认真学。我也知这大食国语极难，能学会几句，我已很是开心。多谢多谢。”

这日霍啸雨来到衙门便邀约李灵钥去海边玩耍，李灵钥摇头：“我不能去。我娘亲不准我去海边。”

霍啸雨：“我带着靳松云他们同去，我教你游水，我们人多，绝不会让你呛水。”

李灵钥连连往后缩：“不行。我爹爹不准我去海边。”

霍啸雨不解：“你又不是独自去，有我呢。现下已退了潮，咱们去海边捡拾贝壳，海边的贝壳可好看了。而后等海水暖和了，我们下海捉鱼去，捉上来找家食摊让摊主做了来食，很是鲜美。”

李灵钥知晓霍啸雨刚学会游水，极有兴味。

但她依旧摇头：“我不去。我爹爹也不准我去。”

霍啸雨挑了挑眉锋：“你说你去码头不就行了？”

李灵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怕水，绝不去。”

为防霍啸雨抓了她就跑，她向父亲所在的廨房奔去。

霍啸雨拿她没法，只能道：“是你自己不去的，我可要去了。有好玩的带你同去，你居然不去？”

他等了片刻，见李灵钥执意不随他同行，便带着靳松云等人离去。

用过午饭，市舶司无事，连李青祥都昏昏欲睡，钱远昆则跑来跟李灵钥学大食国言语的音韵。

正学得认真，一名差役来到：“李小公子，有人来寻你。”

李灵钥随他出来，却见衙门外立着格内什。

见李灵钥出来，格内什对她行了个礼：“曜，我来请你相助。”

李灵钥看了看左右，请他入内说话。

格内什一进市舶司的廨房，廨房内的众人都向他看来。

李灵钥请他坐下，格内什取出十数张文书：“这是榜葛剌国客商要交来市舶司的文书，前几日他们拿了文书回去，都写好了，都放在我处，因我有事要寻你细说，便带了来。”

他看了看左右，“此间可有能说话的清静处？我有话要对你说，我要说的话只能让你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