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59章 龙眼树

李良宏对儿女向来温和，这时却甚是严厉，李青祥大气都不敢出端端正正立着，李灵钥也立起身来，小心地站在一边。

听李良宏说完，李青祥才道：“父亲大人教导得是，儿子见识不足、所想浅薄。往后一定认真向妹妹请教。不负父亲的苦心！”

李良宏想了片刻：“钥儿，为父有件事得让你去做。”

李灵钥：“爹爹欲分派何事给孩儿？”

李良宏：“这些异国商贾不居住在大周的客馆，那类似这位谢赫的异国客馆便不少，得仔细去打探。还要查找这些驿馆所处之地属于广府哪姓宗族，再打听他们之间的恩怨过往。这些事不会说广府话便做不了，而你去打听时，要仔细些。”

“杨陈两姓争执，死了那许多人，才过去几日，谢姓宗族又与另一宗族争打了。虽说市舶司不管这些事，但不清楚知晓广府这些宗族的情形，便很难知晓他们与异国客商之间的约定，对市舶司的设立无益。我们不明情形贸然出手，只会让市舶司困难重重。”

李青祥想了想：“小弟能听能说广府话，去打听消息倒也不错。只是，爹爹分派的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弟要格外小心。”

李良宏：“让钥儿去做这事，我则让异国客商办文书慢下来。先前我想的是尽快将市舶司设立完毕，而后找到不足处，慢慢来修正。但现下看来，这打算行不通。前两任市舶司官员的结果为我之前鉴。宁可办得慢些，也要格外小心。我让唐明安也随同去，他毕竟曾在广府住过三年，对此间也甚是知晓。”

李青祥皱着眉：“父亲与我、钱远昆，连同署提举都不通广府言语，小妹与唐明安都离去，广府官员说话我们又听不懂了，如何是好？”

李良宏：“那便让他们说吧，许多话听之无益。市舶司在此间设立本就于他们不利，他们不待见京城来的官员不在我的意料之外，便各行其道吧。我只要办好朝廷的差使，平安回京城便好。明日我便在衙门外贴个告示，每旬逢五日十日，市舶司办理异国客商的公文收取税赋。这两日钥儿在衙门内相助办理，别的时日你不必在衙门，异国客商可到衙门来取文书，但市舶司不办公文不收他的税赋。”

他对着李青祥：“明日起，为父会将广府衙门内的土地册子都调来，咱们认真查看，将各村土地的情形都抄录下来。”

李良宏次日便让人在衙门口贴了告示，并将衙门内的主文相公们召集来，将每旬只有两日办理文书细说了一回。

唐明安立在一旁，待李良宏说完，便通译给主文相公们。

主文相公只是相助办理文书，并不敢对李良宏发问，都道：“我等都按副提举吩咐办事。”

霍啸雨本就不太管事，听了李良宏的解说，点头：“李大人所见甚是，就这么办。”

转头看到李灵钥与唐明安已要离去，他问：“你们这时打算去何方？”

唐明安微笑着：“署提举，我今日陪着青曜往陈村去。上回他们宴请我们，我们不必回请，但也该前去致谢。”

霍啸雨顿时来了兴致：“我也带了人随你们同去。”

他即刻让靳松云将马匹牵到衙门外。

唐明安：“有署提举同去，今日必定顺利。”

李灵钥则皱着眉。

前去各姓探问，她与唐明安最为适合，二人都通广府话，且唐明安也甚是周到细致。

可是霍啸雨不务正业懒散至极，他还听不懂此间言语，跟随同去只会碍手碍脚！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靳松云等人又已将马匹牵来，她也只能按捺下心中不满，跨上马背。

趁着太阳还不**，一行人先在城内采买了几色谢礼，而后策马出城，向着陈村而去。

陈村在广府城外数里处，走得一阵，太阳已变得**。

幸而他们都顶了斗笠，身上的衣裳也是广府的葛布凉衫，吸汗且凉爽。

但即便如此，一行人也在马背上摇着葵扇，才微有凉风拂面，稍减燠热。

霍啸雨皱着眉：“我要去找寻那苏门达腊国的衣裳来穿，那衣衫应当比我如今的衣衫凉爽。”

他看向李灵钥：“小青曜，我在成衣局未见到那样的衣裳，你可有找寻的法子？”

李灵钥摇头，唐明安小声说道：“今日署提举有事，可以不随我们同去的，这样的暑天，中了暑可怎么好？”

见霍啸雨神情不善，唐明安连忙解释：“我与青曜是为了上回的事去往陈村，上回那事没下文了，但涉及异国客商，须得问个分明，以防将来再遇上这样的事。”

霍啸雨：“陈家的事是我与青曜亲历，她来，我便也要来。虽说天热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忍。”

唐明安想了想：“青曜，到时是你来问，还是我来问？”

李灵钥微笑：“明安哥哥，我们分别问。”

唐明安：“如何分别问？”

李灵钥：“码头的事是我与署提举亲历，我来问。明安哥哥若有不解，径直向陈族长请教。其余的事就见机行事吧。”

唐明安点头，霍啸雨则问：“我呢？”

李灵钥与唐明安一同转头看着他。

片刻后唐明安道：“署提举若有不明白处，我来通译，署提举若有要问的也告诉我，我来帮署提举问询。”

见霍啸雨看向李灵钥，他接上一句：“青曜也会相助细问。”

前方远远的田亩间有了数处房舍，唐明安：“若我没记错，那处应当就是陈姓村民的居所了。”

李灵钥点头：“我记得上回我们走的就是这条路，也打此间经过。只是我们当日去的是凉厦，没走近去那居所。”

唐明安微笑：“我们去向此间的村民请问陈族长这时身在何方吧。”

一行人策马走向，李灵钥已见那房舍都已打开了院门，有人在院门内向外张望。

来到最近的房舍，唐明安跳下马背，对着立在院门处的一名男子拱了拱手：“这位乡邻，我是来拜访陈族长的，劳烦先生指个路。”

那男子看了看他们：“族长不住此间。”

他的目光对着李灵钥、霍啸雨及靳松云等人仔细打量。

唐明安微笑：“我知晓。上一回陈族长请我们去的是陈村的凉厦。上回承了陈族长的邀请，今日有了时机，特来回拜。”

听到他们曾被族长邀请，男子步出院门，对唐明安拱了拱手：“这位公子贵姓？村中的凉厦距此间还远。天这样热，不如三位到我家中坐一坐，歇个凉，我让家中小儿去向族长通报。”

他看了看三人：“请教三位尊姓。”

唐明安微笑着：“还请报与陈族长：霍署提举与李三公子前来拜访。”

那男子唤来家中小儿，对他嘱咐了两句，小儿当即出门向着一方去了。

男子则请他们进入院内，在凉棚内饮茶。

一行人方才坐下，已有人担着龙眼进来。

男子让家人将龙眼担到桌边，笑着说道：“这龙眼是我家种的，已是数十年的老树，结的果子极是清甜，几位尝一尝。”

李灵钥与唐明安谢了他，唐明安对着龙眼看了看，对霍啸雨说道：“署提举尝一尝，我看这家的龙眼个大，皮又老成，与平日所见不同，应当是味道极好的那种。”

这男子家中的茶也极香，配上甜脆的龙眼相得益彰。

伴着声声蝉鸣，唐明安与男子攀谈：“先生家的这龙眼可真好，果肉厚还极是清甜。算得我在广府吃过的龙眼中最好的了。”

男子点头：“这位公子真是识龙眼的。这是陈村最好的龙眼树结的果实，是我祖父亲手种下。我家祖父与父亲最会栽种龙眼荔枝，还会架接，用数种龙眼种出了陈村最好的龙眼。可惜，”

他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唐明安等了片刻，问：“可惜什么？”

男子却不再言语了，只是摇着葵扇，将烧得滚沸的热水浇入茶壶。

李灵钥想了想：“这位大叔，你家的龙眼可沽卖么？”

男子看着她：“小公子怎会有此一问？”

李灵钥：“我们是京城来的，龙眼这样的佳果，从前只在书画中才能得见。只尝过生药铺子里的干桂园，早已没了龙眼的清脆甜蜜。”

男子笑着点头：“小公子所言甚是，干桂园没甚吃头，还是才摘下的才美味。”

李灵钥：“来到此间，我也尝过不少龙眼，先生家的龙眼算为最佳。我家中有父母家人，他们也未曾品尝过这样美味的龙眼，我想沽买些带回去给家人尝一尝。”

男子想了想：“现今我家中也只有一株老树了，所得不多，不能沽卖给你们，真是对不住了。”

李灵钥：“陈村可还有别的龙眼树？”

男子：“龙眼树倒是有，生长了数十年的也不少，但再没有这样美味的了。那些树结得龙眼没有这般脆甜，核也大许多。我家的龙眼绝无仅有，你看这龙眼核上有一道棱。别的龙眼核可没这道棱。”

男子说起自家的龙眼，神情骄傲又有些无奈，说起别家的龙眼则是不屑。

李灵钥对着龙眼核看了看，“还请大叔沽售些给我。家中人难得到岭南来，尝不到这样美味的龙眼，可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