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42章 城外

“那不是秦楼楚馆，”唐明安笑了，“那处是异国驿馆，多有异国客商，我们在其中打探消息。”

“那也不行！会连累你们将来的官声和前程！”李灵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绝不能带你们再去！”

霍啸雨见她一本正经，只觉好笑：“小娃娃也知晓官声与前程？”

唐明安：“前程就是将市舶司诸事理顺后，我们依旧回到京城在户部为官。户部多少能人，不是非我们不可。再者，我没想当主事，也没那个本事。因此我们的将来已经清楚明白。不必你个小娃娃来为我们打算！”

霍啸雨则道：“若不是你带我们进入异国客馆，我们哪能看到异国驿馆内里是何种情形？异国客商居住的驿馆不是秦楼楚馆，我们去了也无伤大雅。将来回了京城就没这种机会了，你就当可怜我们，带我们见见世面吧！”

唐明安接上：“对，你就当带着我们见世面！”

没等李灵钥想出怎么拒绝，他又接了几句：“就算这事将来被同僚作为我们的痛脚上本参奏，但我们是去与异国客商相见，商谈市舶司事务，只是席间有异国歌舞。身为市舶司官员哪能没去过异国客商的驿馆打探？陛下知晓了也不会重罚。因此我们的小瑕疵无伤大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陛下深知。”

霍啸雨点头：“对极。”

李灵钥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行！”

唐明安将脸一板：“那我们就告诉伯父去，你也不能再去了!”

霍啸雨看着她：“反正我们同甘苦，你不能去了我们也就不去了！往后你还要去异国客馆，我便对李大人说那客馆内里声色犬马，多有异国舞姬献艺，你一个未及舞象之年的小娃娃进入其中，令人担忧呀！”

李灵钥瞪着他，霍啸雨忽然笑了：“但你带着我们去，我们便说是去与异国客商商谈，李大人便会放心。好歹你也是我们的小弟弟，我们会护卫你的。”

看着他可恶的笑容，李灵钥险些将茶泼在他脸上。

她将小手中的茶盏捏了又捏，咬着牙关：“好吧。”

带着三只肥鹅回到李家，钱远昆与靳松云等人已经带着不知哪家饭铺的饭菜来到，摆了两桌。

李灵钥将母亲拉到一边：“妈妈，炉灶上还燃着火么？”

“你让你兄长回来交代过，我没让人熄火，水都烧了几大盆了。”程氏看着她，“你要那炉灶做菜？今日菜已极多……”

“那倒不是，爹爹妈妈只管闲坐饮茶，我去去就来。”

来到厨房，李灵钥让叶安媳妇将灶内的柴草都掏出来，用扫帚清扫了浮灰，而后用荷叶围裹着肥鹅送入炉膛内，四面堵上。

“肥鹅被你独吞了？”在客厅坐下后，李良宏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对女儿笑问。

李灵钥：“爹爹，那肥鹅的脆皮软了，我送入炉中温一温，一会儿便好。”

霍啸雨意外之极，“你还懂这个？”

李灵钥还记着他先前逼迫的仇，白了他一眼，扇着凉扇跑开。

不多时三只肥鹅都在炉中烤过，切开端上来，皮脆酥香。

唐明安惊异：“青曜，我们从前都是现沽现食，食完方才归家，就因回到家中已经没了这番滋味！你可真是神了，这是怎生做到的？”

李灵钥对他也有气，但见母亲看着自己，她只能嘟着小嘴：“将来再告诉你。”

程氏不多时已经用完了饭，让人备了瓜果茶水送来，李良宏一干人等饮着茶细说之后的打算。

唐明安：“李大人，署提举已看过了码头，深觉现下的码头太过拥挤，这等鱼龙混杂之处易于生事。市舶司得兴修新码头，顺便修建仓廒，才能真正将异国船只管辖分明。”

李良宏：“此事不小，须得朝廷拨银子来，才能有所作为。”

钱远昆：“朝廷派了我们来，就是为了办成此事，我们当多写奏疏……”

李灵钥见众人说得热闹，悄悄起身退出来。

靳松云等人坐在前院内闲话，她正要往后院去，却听霍啸雨的话声在身后响起：“青曜，我们出城去。”

李灵钥一愣，霍啸雨已来到她面前。

她对着客堂内看去，父亲与唐明安等人正说得热闹。

霍啸雨先前坐在一旁兴致缺缺，这时他出来对着空中看了看：“我有件要紧事要去办，请你与我同去帮我通译。”

见李灵钥看向客堂，霍啸雨返身回到客堂内对李良宏拱了拱手：“李大人，我有件事要去办，请了青曜小兄弟与我同去帮我通译。办完了事我送他回来，我们会带着侍卫同行，请李大人放心。”

李良宏正与唐明安等人说得热烈，听了这话一时没回过神来，愣了片刻醒悟过来：“哦，那我让青祥也陪同前去。”

霍啸雨：“青祥便不必随我们同去了，我们去衙门取了马匹，快去快回，一个时辰左右便回来了，我必定将曜哥儿平安送回家中。”

到衙门取了马匹，靳松云将马匹牵到了上马石边，李灵钥踏上上马石，跨上马背。

霍啸雨跃上马背，转头对李灵钥：“你跟在我身边，不要跑开。”

李灵钥点了点头，靳松云等也上了马，一行人向着城门而去。

日落之前，广府四面城门就会关闭，百姓不得出入。

霍啸雨一行人来到南门，靳松云出示腰牌，说了要出城办事，守城门的士兵验过腰牌开了城门上的小门，一行人出了广府城。

晚间清凉了不少，白日间热闹的道路这时已没了人影，蛙声蝉鸣不绝于耳。

走得一阵，李灵钥忽然看到左侧空处有星星点点碧萤萤的光泽，时明时灭，禁不住小声说道：“萤火。”

霍啸雨走在她前方，听到她的话声，勒住马缰看了看，“此间的萤火少，不值得细看。我记得前方山中有好大一片萤火，那才漂亮。改日有空，我带你去看。”

李灵钥这时已将先前的事抛在了脑后，小声问：“署提举，我们这是要去向何处？”

霍啸雨驱马与她同行：“咱们去胡人驿馆。”

李灵钥：“可是胡人驿馆有事？格内什伯伯没传信来呀？”

霍啸雨一本正经：“我要把你骗去卖掉。”

李灵钥禁不住嗤笑出声：“我不拐了署提举去看金鱼，已算署提举好运道了呢。”

广府城内灯火辉煌，城外却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星光前行。

坐在马背上，听得到鸟鸣虫噪却看不清方向。

走得一阵，霍啸雨勒住马疆，转头问靳松云：“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李灵钥震惊地看着他，靳松云赶上前来，向四方看了看，挠了挠头，“没错吧？”

霍啸雨的另一随从胡易林上前来：“没错呀！”

霍啸雨：“可我觉着该到了，怎的会还没到？”

李灵钥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霍啸雨对她做了个凶恶的鬼脸：“将你骗去卖掉！”

胡易林“哈”的笑了一声，霍啸雨：“笑什么？”

胡易林板了脸：“没笑，小人在看方位。”

明知这人没个正形，逗她玩耍，李灵钥翻了个白眼：“卖我？我没卖你们算你们运气好。”

名唤何云生的随从道：“要不署提举与李小公子在此间等候，我前去看一看。认准了方向，再来唤你们？”

何云生去了，李灵钥禁不住问胡易林：“胡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胡易林左看右看：“我不知晓。”

李灵钥看向霍啸雨，霍啸雨咧嘴一笑：“你没带我去看金鱼，我带你来看萤火了。”

李灵钥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鬼才信你！”

不多时何云生回来了，“公子，往这边来。”

他在前方带路，霍啸雨跟在后方，静夜中马蹄声声。

前方有了光亮，霍啸雨勒住马疆，做了个手势。

他转过头来：“前几日我路过此间见到许多胡人，但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没有会说大周言语的通译。正好今晚有空，带着你来看一看，待会儿我们跟着你，你来应对。”

没等李灵钥出声，霍啸雨又道：“若有人问起，我们可以算是由北方来此与胡人交易的客商，跟他们约好了时刻，但他们没能来到。现下，我们已要返回北方，得找到他们交易。”

李灵钥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署提举要在胡人面前扮成客商？”

霍啸雨：“对，他们不许我们走近，我又想走近去看一看，就扮为客商吧。”

李灵钥瞪着他，她只想说：为何你先前不对我说分明，我也好有个预备？

但转瞬便听到了那边有话声传来。

想了想，李灵钥问：“署提举要找的客商唤作何名？”

霍啸雨奇异地看着她，李灵钥叹了口气：“我知晓署提举的意思，但找人总要有个人名，人家问起我才能回答。”

霍啸雨看着她：“异国客商的名字你比我们知晓的多。你想让他唤什么名都行。”

李灵钥的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她这时只想转身便走，远离此间。

但霍啸雨却对她说道：“我今日一定要进去看一看，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你不进去我就闯进去，到时你同样得来帮我。”

李灵钥立时便后悔跟着他们来到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