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26章 数目

阿拉义看着她：“我们今日带了宝石来，要求这些宝石多出几张文书，他却不肯！且他算的税银极高，这是要我们的命，他为难我们！他就是魔鬼！”

李灵钥看了看阿拉义拿来的宝石：“你们所有的宝石都在此间了？”

阿德南点头：“都在此间了。”

李灵钥看着他们：“你们的宝石不到三十粒，为何要八张文书？”

阿拉义摇头：“不是八张，是十六张！我们找了十六个买家，每个买家都要一张！当然得要十六张！”

“劳你们稍等，先喝口茶，我去问一问！”

李灵钥站起身来，对兄长嘱咐：“哥哥，给他们上茶，我去看个文书。”

“看文书跟我来。”霍啸雨已引着她走开。

翻看了从前的珠宝缴纳税银的函文，李灵钥转身出来。

这时先前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员已经散去了大半，但衙门口依旧围满了人，主文相公们都在一旁看着。

李灵钥回到先前座位坐下：“阿德南，你将十六个买家都约到这里来，一次办完，每家都会有一张缴税文书。”

“他们来不了！来不了！得我们送去！”阿德南连连摇头。

李灵钥不解：“为何来不了？广府经营宝石交易的银楼掌柜，衙门的官差都能唤了来。你告诉我是哪几家，我必定请人把他们全都唤到这里来。”

阿德南连连摇头：“不用你们，我们自己来，你给我文书就好。十六张，快办！”

李灵钥：“外国客商不论带了多少宝石，来这里缴纳税银时，都只能拿到一张缴税文书。找到了买家没能全数卖出，可以到此间来交易，顺便缴纳税银并更换新的缴税文书！到时买了货品的掌柜会收已到缴纳税银的文书，绝不会耽误你们的买卖。”

她看着阿德南：“你们到底带了多少宝石来？莫非，你们想拿到十六张文书，更改上面的数目，将带到此间的宝石都沽卖出去？”

“我昨日便已听闻，你们已拿了数十粒宝石去银楼兜售。你们带来的宝石数目到底有多少？有银楼已经答应了收你们的宝石，但须得要有缴纳过税银的文书！没这文书，他们会被重罚，罚得倾家荡产！”

阿拉义狠狠瞪着她：“秦，你不是我们的朋友！你不站在我们这边！”

李灵钥淡淡地：“你们还没站在我这边呢！来此间遵纪守法做生意的都是朋友，一心走歪门邪道，那对不住，我还真当不了你们的朋友！”

“你到底办不办？”阿拉义话音未落，他们的另一位同伴已逼了上来！

霍啸雨眉头一皱，伸手将二人拦住：“青曜，你跟他们说，再这样咄咄逼人，我不客气了！”

李灵钥身量矮小，阿拉义阿德南三人都高了她一大截，他们都凶神恶煞，压得她甚是郁闷。

她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踏上身后的椅子，“在你们大食国，我们的商人该遵守你们的法度，但你们来到了此间，便遵守大周的法度！让你们把买家带到这里来，你们说不能来。好，我找人帮你们去唤来，你们也不愿，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阿德南出声了：“曜，商人与买卖是自由的！你们让我们这样不自由，不好做生意！”

李灵钥：“你觉得不自由不高兴，那可以不来此间！只是让你遵守法度，你就觉得不自由了。但我大周的自由从来都在法度之内，不可违背。你可以带着你的宝石回去，我们不会勉强的！”

阿德南看着李灵钥：“曜，你们可是收了我们的宝石的。按你们大周的律法，私下里收取贿赂，你们是要下大狱的。”

他神情狡黠且得意，李灵钥微微一笑：“我们那日并没有私收你们的宝石。我父亲请了署提举同去，你们交与我父亲的那些宝石，已交在此间算计税银。我父亲没有收贿赂，你休想将这事栽在我父亲身上。对了，你们来拿文书时，可以仔细验看宝石数目，你那日交给我父亲的宝玫瑰的也会在其中，你们还得将收讫带来交与我，才能拿到文书。”

阿德南看着李灵钥，目光凶狠。

阿拉义挥舞拳头，李灵钥向后一闪，霍啸雨已抢上来拦在了她前主。

“你敢！”霍啸雨对着阿拉义怒喝，一手扶了李灵钥另手一挥将阿拉义隔开去。

李灵钥躲避阿拉义的拳头时往后退了半步，脚下的椅子一歪，她身子一晃，霍啸雨飞快稳住椅子，一只手将她后腰一撑，李青祥撑住了她，没让她摔倒。

霍啸雨眉稍扬起，挽了挽衣袖，李灵钥连忙拦住：“别动手，此间异国客商多，你揍了他们，异国客商只会觉得咱们欺负他们，必定闹事。”

李灵钥对着阿拉义看了看，高声说道：“你们按市舶司的律法办事，我便算你们是前来办事的。但你们再敢撒泼，我便当你们是来闹事，是来挑衅大周的官府衙门。我会传出文书，送到各码头，说明你们的情形，你便永远也无法再在大周做交易。”

她对着四周看了看，“这里的人只要掉了一根头发，此间所有大食国商人的税银就会上涨一成！我会让广府所有的银楼都不敢接手你的宝石！我还会请衙门赶你们离开，并禁止你们再到大周来！所有的大食国商人要办的文书，都会因你们而停止！”

她这一串话说得又急又快，将阿拉义与阿德南都镇住了。

围在衙门口的大食国商人却如炸了锅一般，对着他们骂开了。

阿德南三人哪里经得起这许多人的喝骂，气愤难当，但却没敢轻动，他对着地面唾了一口，对着李灵钥狠狠挥了几下空拳，与阿拉义等人一同离去。

阿德南三人离去后，衙门外的人群才散去！

李灵钥紧捏着拳头，深深吸了几口气，正想自椅子上下来，才觉自己在轻轻颤抖。

她虽不怕阿德南三人，但谁也不知这三人能混账到何种田地！

霍啸雨先是盯着阿德南，这时伸手扶她：“吓着了吧？别怕！别急，慢点。”

李灵钥稳了稳心神：“我不怕他！”

“曜儿，他可打到你了？”李良宏已经来到面前。

霍啸雨：“你手颤得厉害，得去给你请个郎中。你别怕，他们不敢在这里动手的。”

李灵钥：“不必。我一会儿就好，不必看郎中。”

她看到她拉着霍啸雨衣角的手在轻轻颤抖，努力稳住。

片刻后，她已宁定。

李良宏小心地问：“你对他们说了何话？”

霍啸雨拿了扇子在她旁边为她打扇，唐明安则去寻了一盏清心明目的凉茶来放在她手边。

李良宏看见有广府的同僚过来问候，虽听不懂他们的话，也连连拱手：“无妨，就是小娃娃吓着了，定定神就好，不必担心！”

李灵钥喝了两口凉茶，缓过来了，才把先前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回。

她说异国言语时的妙语如珠，但向父亲与霍啸雨等人解说时，她却只简单说来，将事情说分明，有曲折处多说一句。

说完了先前的事，她将昨日在银楼的情形简单说了，“银楼掌柜说有近百粒异国来的宝石正在找买家。应当就是阿拉义与阿德南带来的宝石，我们去的几家大银楼都说有数十粒要沽入。他们带来的宝石数目不小，可他们送来缴纳税银的却只有十多粒。”

李良宏：“难不成，他是想十六张缴税文书将所有的宝石都沽卖出去？”

“真狡猾！”李青祥一拳捶在书案上：“你昨天去逛银楼居然打听到这个了。”

霍啸雨：“我明白了，他们带来的宝石必定数目众多，按市舶司如今收取税赋的数目，必定远超他们交来的那些宝石，所以他们才公然行贿，为的是要减少税赋!”

他忽然看着李灵钥：“你坏了他们的算盘，他们可会对你不利？”

“不会！”李灵钥摇头：“我说过了，此间人掉了一根头发，大食国商人的税就要上涨一成。！昨天我们去的两家银楼少说也会从他们手中购买四五十粒。但母亲从前教过我：有的掌柜说的话有时不可全信，听听便罢了。我只是想不通，阿拉义与阿南德穿着穷苦，怎样都不似有那许多宝石的人！”

李良宏：“你认为他们穿着穷苦？”

李灵钥想了想：“先前也不觉着。但端午那日见了位穿着华丽的，他们就穷苦了。”

见父亲认真地看着自己，李灵钥：“祖父曾说过，人靠衣装。大食国与波斯的富商见客时都会熏浓香，他们衣着华丽，喜爱穿着丝绸，配着镶嵌了珠宝的匕首、帽花，还会戴很多镶了宝石的戒指。若说差异，便是大食国人爱着黑衣，而波斯国人爱着华服。孩儿见到阿德南与阿拉义时，他们虽熏了浓香，却衣衫却是布料的并非丝绸，也没有帽花与戒指，与真正的珠宝商人大异。他们真能有这许多宝石？”

李灵钥所言，李良宏也曾听父亲提过。

他点头：“你祖父从前在译署见的波斯国客商，都极是豪阔。但广府的大食客商果真穿着丝绸的不多。钥儿这话也说中了为父的心思：按理说来，能有这许多宝石，这阿拉义与阿德南也应当是豪阔。虽不必真正穿戴华丽，但也不会穿得似他们那般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