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118章 舟师海道

马车行至城门，忽然走走停停。

叶安媳妇将轩窗的窗纱撩开向外望去，只见不少人挑着水进城。

看了片刻，叶安媳妇微笑着问：“曜哥儿，今日是什么日子？出城担水的人这样多？还有人用马车运水。”

李灵钥对着轩窗外看了看，想了片刻：“今日可是七月初七？”

程氏“哎哟”一声：“正是，今日乃是乞巧节。我先前记着这日子的，因来探望陈家小姐，就混忘记了。”

她看了看女儿：“你可要乞巧？”

李灵钥摇头：“娘亲，孩儿现今是男儿，不能乞巧。即便没有外人知晓，也不便做小女儿行径。”

她看着轩窗外：“在家中也要小心，等三年后回去了，娘亲再陪我做这些事。”

叶安媳妇对着车外的人看了看：“这广府的七月七的习俗与我们大异，取水是做何用处？”

李灵钥来了兴致：“广府的七夕，女子要准备好各色奇巧的小玩艺和萌芽的谷种与绿豆拜织女；她们还认为七夕的河水溪水格外清凉，称为七夕水，用来洗浴可冲去身上的污浊，祈求健康平安；因为相信这一日的露水是牛郎织女相会时的泪珠，抹在眼上和手上可以使人眼明手快，给小娃娃煎药也好，此间人还会早早出门收集露珠；还有女子会泛舟游石门沉香浦，因为她们认为这一天是仙女下凡沐浴日，该去遇仙缘……”

李灵钥侃侃而谈，程氏与叶安媳妇听得津津有味。

待李灵钥说完，叶安媳妇笑着：“夫人，别的是赶不上了，回去我让我家那口子也来挑几挑水来给曜哥儿晚间洗浴，倒是来得及，保咱们曜哥儿平安健康。”

程氏点头：“这倒也行。你让他带着明砚赶马车来，运些河溪水回去，晚间给钥儿洗浴。”

晚间，李良宏回来，程氏把今日去那野尼庵见到的情形说了一回。

李良宏：“这位小姐的事先放一旁，朝廷的批复到了。朝廷让市舶司与舟师海道一同管辖异国船只，明日我去往舟师，钥儿也随我去。朝廷给了我批复，任守卫使也收到了朝廷的堪合，他派了人来让我们去舟师海道商议，还特意让我带了你同去。”

“从前你说过市舶司与舟师联手，这果真是能将异国商船管好的机会。只有管好了异国船只，市舶司才能顺利。你与你兄长明日去听一听。但只是听，即便有了想法，也等离开了舟师海道再说。”

翌日，李灵钥到衙门时，霍啸雨已在等候。

他摇着折扇：“那比丘尼是她吧？”

李灵钥点头，她皱着眉小声说道：“云生哥哥回去必定告诉署提举了，还来问我？”

霍啸雨眉头拧了起来，“你唤何云生什么？”

李灵钥：“云生哥哥。”

霍啸雨看了看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得意的何云生，沉下脸来：“你去泡茶。”

何云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霍啸雨转过头来对着李灵钥：“你怎么见人就随意叫哥哥？”

李灵钥：“云生哥哥帮我们驾车，又等我们，我不唤他哥哥该唤什么？难不成要唤他，唤他姐姐？”

霍啸雨没料到李灵钥会说出这话来，怔在当地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何话。

“哈。”靳松云没忍住笑了，见霍啸雨转头看他，他收住笑容板着脸走开。

霍啸雨正要说话，钱远昆过来：“署提举，任副守备已来到。”

任子霖只带了数名兵士来到，正与李良宏说话，见霍啸雨来了，拱了拱手：“我父亲让我来接市舶司各位往舟师海道去。”

看到李灵钥，他笑着说道：“我兄长本来要亲自来接各位，但临要出发，舟师来了桩事，便没能同来。曜哥儿，今日我已让人捉上好的鲜鱼，做鱼脍给你吃。”

李灵钥当即行了个礼：“多谢任二哥哥。”

这日任崇恩并没在海岛，他在离码头不远的舟师海道驻防处。

任崇恩引着霍啸雨与李良宏一行人来到时，李灵钥已将舟师海道驻防处的情形都看在了眼中。

舟师海道乃是军营，房舍不多，都建在了离码头不远的处，建得也甚牢固。

前方的海中停满了大小不一的船只，有福船、楼船、快船、小舟及舢板，海边修了码头，码头延伸入海中，有小舟与舢板在岸边停靠。

舟师海道四周不仅修建围栏哨塔箭楼，将这一处都圈住了，还有兵士往来巡视，不许百姓走近来。

任崇恩带着俞之远、任子墨在哨塔前相迎。

他对着霍啸雨与李良宏拱手：“请二位大人到舟师海道来坐一坐，此间与岛上一般简陋，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看到李灵钥，他笑着：“曜哥儿怎的不到舟师来玩耍？署提举近来常来，曜哥儿却没来过。”

李良宏微笑着拱手：“承任大人问起，舟师海道管着异国客船，每日里也有许多杂事，署提举来此是为了知晓此间的情形，为之后的举措谋划，曜儿小娃娃来此玩耍岂不是给任大人添乱？”

任崇恩笑道：“李大人，就我看来，这市舶司将要挪到此间来了，曜哥儿可要相助舟师海道呀，他的能为在这里可堪大用。对了，曜哥儿可考过乡试了？”

李良宏：“曜儿还没考乡试，他连童试都未考。”

任崇恩大是意外，对着李灵钥看了两眼：“我以为曜哥有这样的才华，应当已要考乡试了。”

李良宏微笑：“曜儿学异国语言出色，别的却只是平平。我觉得他尚年幼，也不欲他太辛苦，等过几年学有所成了再去童试。”

任崇恩又对着李灵钥打量了两眼：“这童试不考也罢。咱们这样的人家，真要让后代走科举之道，也不必去童试。纳粟入监后，径直去乡试便好。曜哥儿这情形，将来纳粟入监还少走了许多弯路。”

李良宏还没出声，霍啸雨已皱着眉：“任守卫使这是要与我抢人了？”

任崇恩一愣：“署提举怎会有此误会？”

霍啸雨：“我早已与李大人说好，请了青曜在市舶司任吏目。李大人说他年幼，不能任吏目之职，但市舶司有事他都能来相助。任大人忽然问他的学识，又出了纳粟入监的主意，是打算让青曜考得功名，而后收归舟师海道么？”

他看了看李灵钥：“舟师海道的确要与异国商船往来，但市舶司也要与异国商人打交道。我虽已向朝廷请求再派通译前来，何时来到咱们不知晓。可就如今的情形来看，即便朝廷派了通译来，青曜也是要来市舶司相助的。任大人可别跟市舶司抢人哟。”

任崇恩哈哈一笑：“我哪里敢跟署提举抢人？不过往后市舶司与舟师海道合并，当互通有无，便不要分得那样清楚了。”

他微笑着：“二位大人必定已接到了朝廷的堪合，市舶司往后与舟师海道一同管理来到广府的异国船只与异国客商。但舟师海道不能挪到广府衙门去，毕竟管着这许多船只，我们得随时都得在此间等候，且时常驾船外出。这码头与船只都搬不到广府衙门去，就只能请市舶司的诸位大人到此间来一同办理公务了。”

停了一停，他笑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到此间来了，曜哥儿自然也是要来的。今日请诸位来此，就是请诸位来看一看，我给诸位腾出了几间坐北面南的房舍，诸位商量了时日，便能搬到此间来了。”

“至于曜哥儿，我果真是希望他能来相助。”仁崇恩叹道：“我爱惜他的才华。他能说大食与波斯两国言语，书写流利，不论在市舶司还是舟师海道，都会是得力助手。通译到了用时，也恨少呀！再者，男儿都要立身于世，曜哥儿将来也是要考功名的，径直去乡试，也少了一道波折。”

李灵钥早便听闻过纳粟入监，这是官员与富家子弟用捐纳谋求前程。

捐纳一定数目的钱财后，便可直接参加会试；若捐纳的数目巨大，得了朝廷的许可，便能径直前去殿试。

但一同参与这两重考试的都是各郡县的有才之士，都是头悬梁锥刺股，苦读过诗书的学子。

纳粟入监的子弟没有真才实学也不会被选上，只是落榜也算是落第秀才，不再是白丁！

李良宏笑着拱手：“曜儿能得任守卫使加以青眼认真指点，乃是他的福气。青曜还年幼，但纳粟入监是条好路子，多谢任大人提醒，我必定记在心中。既然市舶司与舟师海道要一同将异国客商与船只都管束起来，咱们也有许多事要相商，今日正好细说一回。”

任崇恩给市舶司拨出来的房舍离海滩远些，穿过一片低矮树丛，数间房舍显露出来。

任崇恩：“此间的房舍一直用于存放舟师海道的公文。这是因此间离海边远些，比之那些房舍更加幽静也相对干燥。舟师海道从前的文书得远离海边，这几间房舍也是此间最坚固的，即便是有巨风，也没漏过雨，平日里我们也将门窗都关紧，但文书还是发霉变潮，再不然也会发黄，还有的印油都会消失无踪……”

李良宏等人没少翻看广府从前的文书，这情形也见识过了，都点头：“这是此间天气所致，任大人已保管得极好了，极是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