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九万里 第62章 第 62 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庐州月的晨雾还没散尽，门口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店小二刚打开酒楼大门，就见刘府的小厮提着个精致的木盒站在阶下，身上的青布衣裳打理得整整齐齐，神色带着几分拘谨。

“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厮上前一步，双手递上拜帖，“小的是刘府的，奉我家郎君之命，来给李郎君回辞今日傍晚的宴约，还带了些薄礼，望李郎君莫要见怪。”

店小二见是刘府的人，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拜帖：“你稍等，我这就去楼上通传。” 说着便快步往二楼跑，他知道李郎君昨晚特意叮嘱过，若刘府来人，要第一时间叫醒他。

此时李祈安刚洗漱完，正坐在窗边翻看星遥送来的户籍初查结果，听见敲门声，便扬声道：“进来。”

店小二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拜帖：“郎君，刘府的小厮来了，说要回辞今晚的宴约，还带了赔礼。”

李祈安接过拜帖，指尖漫不经心地展开，就见上面写着 “偶感风寒，恐扰雅兴，故辞宴约，望乞海涵” 的字样，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刻意的客气。他看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果然还是没来。让那小厮进来吧，我亲自跟他说。”

不多时，小厮跟着店小二走进房间，见了李祈安，连忙躬身行礼：“小的见过李郎君。我家郎君昨日夜里偶感风寒，今日晨起还头晕得紧，实在没法赴宴，特意让小的来赔罪，还望郎君莫要怪罪。” 说着便将手里的木盒递上前，“这是我家郎君备的薄礼，是两匹上好的蜀锦，权当赔个不是。”

李祈安没去接木盒，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落在小厮身上：“你家郎君何时染的风寒？昨日我在州府见他时，还好好的，怎的一夜之间就病了？”

小厮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没料到他会细问，连忙回道：“回郎君，我家郎君许是昨日从府君府回来时，路上吹了晚风，夜里就开始发热，今早连起身都费劲，实在是没办法。” 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破绽。

李祈安见状，也没再追问，只是摆了摆手：“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勉强了。你回去告诉你家郎君，让他好好歇息，宴约改日再议便是。至于礼物，你带回去吧，我与你家郎君虽未深交，却也不必这般见外。”

小厮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这…… 郎君，这是我家郎君的一片心意，您若是不收，小的回去也不好交代。”

“无妨，” 李祈安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就说我知晓他染病，让他安心养病，礼物就不必了。”

小厮见李祈安态度坚决，只好收起木盒，再次躬身行礼：“那小的就先告退了，替我家郎君谢过李郎君的体谅。” 说完便转身退出了房间。

等小厮走后，李祈安拿起拜帖，指尖轻轻揉了揉纸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此时楼里的其他人也渐渐醒了，璎璎和方静鱼正打算去街上逛，见李祈安从房间走出来，便上前问道：“怎么样？刘郎君真的不来赴约了吗？”

李祈安摇了摇头，唇角反而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意外：“他遣小厮来辞了约，说昨夜偶感风寒，今日实在没法赴宴。”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语气笃定：“不过没关系，这倒也符合咱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会来。他若是真来了，反而会让那些纨绔有所顾忌，不敢随意说他的闲话；如今他避而不见，那些人没了顾忌，说起他的旧事来，反而会更无所遮掩。”

“那宴会明明晚上才开始，你们这大清早的就起来忙活，又要干嘛呀？” 璎璎揉着刚睡醒的眼睛，看着李祈安和叶守礼收拾东西，语气里满是疑惑，这两人一向有分寸，总不会是闲得慌想提前去巢湖的游船上等着吧？

叶守礼从旁默默接话，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思：“自是要去给庐州城的这些公子哥们，备些上好的酒。”

璎璎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忍不住勾起，她可是记得宣州那两次的熏香，里面都掺了叶守礼特制的东西，能让人不知不觉产生幻觉、说出实话。这会儿叶守礼特意提 “备酒”，怕不是又要在酒里加料了。

方静鱼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凑过来问道：“既然要让他们说实话，我们何不像宣州那两次一样，直接给他们上迷药？上次效果不是挺好的吗，省得还要费口舌套话。”

“不可！” 叶守礼连忙打断她的想法，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先不说迷药的材料十分难得，上次在宣州用了不少，剩下的得省着用，关键是这迷药的效用也不一样，我配的这迷药，不是让人浑身无力的那种，而是能引出人心底最在乎、最介意的一桩事。上次用在单个有针对性的嫌疑人身上，能精准问出咱们要的线索，这才物有所值；可这次要面对一群纨绔，若是给他们都用了，怕是会乱成一团。”

他顿了顿，想起可能出现的场面，又补充道：“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心里藏的不是家族八卦，就是些走马斗鸡的琐事。到时候他们一个个吐真言，有的说自己偷拿了父亲的印章，有的说跟哪家小姐暗通款曲，还有的说了家族贪墨的小事，一堆杂七杂八的话涌过来，让你听都听不完，目不暇接，反而找不到关于刘郎君的有用信息，岂不是白费功夫？”

这话一出，璎璎再也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群纨绔醉醺醺地互相揭短、吵得面红耳赤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好笑，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哈哈…… 要是真这样，你们别说查线索了，怕是要先当判官，断他们的家务事了！”

方静鱼也被逗笑了，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迷药就是了。你们安心去寻酒，争取挑些能让他们喝了就敞开心扉，又不会乱说话的好酒。”

“放心吧，” 李祈安笑着拿起外衣，“我已经让店小二打听了，庐州城西有家‘陈记酒坊’，酿的‘醉流霞’最是醇厚，喝了既不上头，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正适合今晚的场合。我们这就去酒坊挑几坛，顺便再备些下酒菜，免得那些纨绔光喝酒不吃东西，没一会儿就醉倒了。”

璎璎见他们要出门，也连忙拉着方静鱼的手：“那你们快去寻酒吧！我和鱼儿也准备出门了 ，昨天说好去城西看糖画、买桂花酥，正好趁上午人少，咱们先去逛一圈，等你们晚上回来，再给我们讲宴会上的趣事！”

“好，” 叶守礼点头应下，又叮嘱道，“你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若是遇到什么事，就去附近的茶馆找店小二，让他们来庐州月报信。”

“知道啦！” 璎璎摆了摆手，拉着方静鱼就往楼下跑，脚步轻快得像只雀跃的小鸟。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祈安和叶守礼相视一眼，也转身出了庐州月，此时晨光正好，庐州城的街头正渐渐热闹了起来。

璎璎和方静鱼出了庐州月，沿着青石板路往城西集市走时，晨光刚把街边的摊位都照得亮堂起来。市集里早已热闹开了，挑着菜筐的农户大声吆喝着新鲜蔬菜，糖画师傅手里的铜勺转得飞快，金黄的糖丝落在石板上，转眼就勾勒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还有卖胭脂香粉的摊子前，围着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挑着颜色。

“慢点走，别急。” 方静鱼笑着拉住脚步轻快的璎璎，指了指不远处的糖画摊，“你不是想看糖画吗？咱们先去那看看。”

璎璎眼睛一亮，立刻拉着方静鱼挤到摊前。糖画师傅见是两位小娘子，笑着问道：“两位娘子想要个什么样式？兔子、凤凰还是花篮？”

“我要一只蝴蝶！” 璎璎指着摊上的样板，语气雀跃。方静鱼则选了个简单的梅花，两人捧着温热的糖画，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香瞬间在舌尖散开，连查案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不知不觉就到了昼食时辰，两人闻着香味，走到一家挂着 “王记馄饨” 招牌的小店前。店里人不多，方静鱼点了两碗荠菜鲜肉馄饨，还加了一碟酱萝卜。馄饨刚端上来，热气裹着荠菜的清香扑面而来，皮薄馅足，咬一口满是汤汁；酱萝卜酸甜爽口，正好解腻。

“没想到庐州的馄饨这么好吃。” 璎璎喝了口热汤，满足地叹了口气，“比我们之前吃的都要鲜。”

方静鱼笑着点头，又给她夹了个馄饨：“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咱们下午再去城南的胭脂铺看看，听说那家新到的桃花脂，涂在脸上特别显气色。”

璎璎嘴里塞着馄饨，含糊地应着：“好呀！不过咱们可得早点回去，我还等着听李祈安他们晚上宴会上的消息呢，不知道那些纨绔会不会说出刘郎君的事。”

“放心吧，李祈安和叶子皓他们做事有分寸，肯定能查到有用的线索。” 方静鱼安抚道，“咱们今天就好好放松，别想案子的事，等晚上回去，自有消息。”

璎璎点点头，不再多想，专心吃起馄饨。窗外的市集依旧热闹，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桌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