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完斑菱果,第二日夫子替他们讨了假,他们能休息两日。
周不周倒头在床上大睡了两日。
毫无间断。也不爬起来觅食了,一个劲儿地睡,眼皮子就没睁开过。
看得林安乐都目瞪口呆。
她有些担忧周不周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顺手抓了路过的医修夫子来看。
夫子诊断后下了结论:“只是贪睡。”
林安乐:“……”没辙。
好在第三日早课前,周不周清醒了过来。
主要是再不清醒,她就要被吵死了。
某个火一直在喊她去趁火打劫,把事情捅出去,及时处理。
它觉得农妇一家并不简单,也许是那位神秘反派的手下,把他们和黑蛇尽数抓捕,让周不周能不能将功补过一下,至少别让瓶子里的功德还在倒数。
周不周的意思是,黑蛇和农妇暂时没做出什么坏事来,万一扣押后因为他们还没做什么事情而把她判定为污蔑无辜……那是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等他们之后做了坏事后再出手,这样能收获的功德还能更多些。
鎏火哑口无言。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思维被带着跑了。
它磕磕巴巴地应了声:【好……好吧。】
貌似说的很有道理啊。
鎏火被说服了一半,它不再说话,隐匿在丹田里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对。
而周不周,假借抬手用袖口擦拭嘴角的动作,把笑容按了下去。
主要她真没想过鎏火这么笨,这都能被她骗过去。
她洗漱过后就出了门。许净凇来得比她早些,只是站在门外还没进去,不知道在等什么。
转头发现了周不周后,他眼底一闪而过了些许哀怨,又很快被喜悦掩藏。
他高挺着背脊一路挤开人群,走到周不周的身边。
周不周却觉得他有点犯傻:“你干嘛走过来,我也是要走过去的啊,这一来一回不费劲吗?”
许净凇的笑僵硬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前面这人完全是不解风情的,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
他指尖勾住周不周宽大的袖袍,在细长的手指上绕了两圈。
而后直白地袒露自己内心的想法,面上带有几分红晕,蔓延到耳尖,他说:“几日未见,我有些……想你。”
最后两个字被许净凇囫囵带过,周不周却听得清楚。
她有些乐。这孩子确实离不开人,才不在几天就想大姐了,不愧是她小弟哈!
周不周想了想,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他:“喏,这是我最近挺喜欢的东西,你拿着睹物思人也行。实在想我,就往里头注入灵力即可,若我看见了、有闲时,就会来找你。”
许净凇神色认真地注视着这枚玉佩。
他最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不过依旧很宝贝地将玉佩收在胸口处。
许净凇隔着布料抚摸玉佩,珍重地许诺:“我一定将它护好。”
周不周“啊”了一声。
其实,倒也不用吧,这玉佩也不贵,还是她拿项公正的灵石买的。
而且能这么痛快给出去也是因为最近有点看腻了啦,她想换个新的。但是浮空岛上大家的审美都很单一朴素,暂时没看见让她很一见钟情的玉佩。
不过看他很喜欢的样子,周不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让他失落了。
她带着许净凇往里走,坐到了窗边。
前桌是林安乐,她习以为常地翻着白眼,身后是莫玉玉,在看见他们两个并肩而来的时候,委屈地瘪瘪嘴。
“周师妹又和他走在一起……可真叫我伤心。”
周不周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说话。
许净凇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睨她一眼,也不说话。
这一眼,惹得莫玉玉的温柔假面险些维系不住,表情一瞬间狰狞,紧接着注意到台上有人走了上去,她极快速地平静自己的心态,扯出如以往般温婉的笑。
没事的,没事的……
她牙都要咬碎了!
听见动静,周不周抬起眼。
上次隔得远,她看得并不清晰,此刻不过几桌的距离,加之修士的视力向来很好,这回看得倒是十分清楚了。
院长容貌俊秀,风度翩翩,看人时自带一股威压,不过总是噙着笑,这笑与许净凇的不大一样,更温和,让人更放松。
他满意地环视一圈:“几日未见,看起来大家的精神都很好。”
“按照惯例,新生进入方正院后,在下界发现的第一个黄门元天,首次历练机会归属方正院。这也是对你们的正式考核。”
“恰逢昨日,在北宣州发现了一个新的黄门元天。”
周不周眼睛一亮。终于要去打架了吗,她手痒很久了!
鎏火冷笑:【手痒怎么不抓那些黑蛇打一架。】
【你不懂。】
蛇的手感对她来说还是……太诡异了,能忍受,但自然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好啊你!说什么等它犯了事再抓,原来全是借口!】蓝色的火焰在抖动,它气得跺脚,【可恶,我竟然真被骗了过去!】
周不周不说话了。
装死。
台上院长的目光却落在他们这边,扫视了一圈。
“想来大家也都知道几月前,连家那个黄门元天的事情。”
影响确实挺大,几乎是天下宗门都知晓了此事。
那老头勒令他们损毁元天的经过让弟子们回去后都添油加醋地告状给了宗门宗主,气得几个宗门联名上书,一纸状告连家,以至于屏寒宗宗主都被牵连,革职待命。
方正院少见地发了火,下令要严惩连家,尽管当事人已经死去。
——外界所知的连家上下死了大半的原因,是尸傀滥杀,入侵了连家。还是连修安请来了正好在云连山抓尸傀的许净凇,才得以保存下连家所剩无几的人。
不过连修安反应及时,耗费连家一半的财力给参与其中的几个宗门和散修都送了赔礼,划出一条连家的灵脉上交给方正院以表自己的无辜。
据他自己所说:
“连家内定的继承人早已不是我了,是我那命苦的弟弟。而我连父亲的书房都进不去,自然不知道他们都在打什么主意……若非这次父亲和弟弟纷纷命丧,也轮不到我来做这个家主……”
他说得声泪俱下,眼眶通红。
“父亲的罪我一并承担,是我不曾发觉,是我疏忽了,若院方尚有不满,所有处罚我都能接受!”
方正院不是会咄咄逼人的人,他们大多数是和万恩宗是一样的性格。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怜悯。
他们叹息:“连家主不必如此,往事烟消云散,死去的人将罪责带走,您不知情,这事就与您无关。”
更何况连修安所行之道为天机之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必然不会得罪狠了。
于是使者推拒了连家的灵脉,只说日后多加看管连家人即可。
思绪回笼,院长继续说道:“那黄门元天并不能真正算黄门等阶,元天并不稳固,在无门与黄门间反复升降,于是难度自然也低了很多。”
“你们能够出元天,也是因为元天不稳固,入口发生了动荡,以至于元天承受不住修士的灵力,将你们全都吐了出来。”
周不周恍然大悟。
难怪那么顺畅,她还真以为是自己找到了出去的门路呢。
许净凇瞥见周不周的表情,内心隐约浮现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他盯着周不周,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周不周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疑惑地转过头和他对视:“怎么了?”
许净凇垂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喉咙莫名干渴,他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有参与云连山城一事?”
周不周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轰!
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连修安所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个意思,那时他与元天入口不过一步之遥,与他心心念念的梦中人不过一步之遥。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昏沉沉的深海,四面八方的水将他包围,令他窒息,令他沉溺。他像落了水般,无助地向深处跌落,无人能够将他捞起。
周不周看他脸色不对,趁着院长也没注意到他们,于是干脆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有些冰冷,她关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
他们没错过。
许净凇骤然回神,他意识到他们的缘分已经开始了,擦肩而过的只是因为并不恰当的时机。
在灵骄宴上的初见,是他,能够伪装自己的开始。
若那时周不周出现在院中,她会喜欢沾满鲜血的自己吗?
他无法确定。
周不周的恶只是明面上的,他在无数个记忆之中的观察后得出结论——她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若非心软,也不会在记忆中救下一个又一个无家可归的“自己”。
若非心软,在他跌落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会抬脚绕开。
许净凇松了口气,浑身回暖,反手抓住周不周正要收回的手。
“……再借我一会。”
周不周叹气。
小弟太粘人怎么办……那只能包容一下了。还能怎么办。
无视掉气得跳脚的鎏火,周不周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院长身上,只听他说完最后一句注意事项,捋了捋衣袖,说道:“好了,散场吧。”
周不周:“……”
不好意思,他刚刚说了什么?
哎!人!猫很难过!
没有人看猫的文!
晕倒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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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