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岸,周音娘几人面色惨白,互相扶持着勉强站稳,小堡垒里面有丁大一给她们准备的盐和馒头锅盔这样的熟食,还有一大包风干牛肉干:“大人说了,你们不少肉食,只是春季怀孕的多,小崽子要靠母亲养大,还请诸位大人手下留情。”
宝瓶看着一个个包裹问道:“这是谁准备的?”
当值小兵指着墙边诸多物件:“这些都是算盘大人准备的,他在渡口待过两三个月,什么人带什么行李过关,有什么用处他全知道,备的这些都是用得上的。”
魏淑芬看到墙壁边上放着简易的担架,几根木头做成的担架,有底托,这样就可以把包袱放到架子上背着走。赵大麦背着行李正在等王大牛和雷老虎两人。众人都背好了行李,包括周音娘,她没有要担架,和拈花托月各背着一个包袱,令宜和真保倒是背着担架,上面绑着四五个大包袱。
王大牛和雷老虎也背上了行囊,在定河渡口折腾了大半日,这一行人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进入了老虎山。定河山脉以老虎山打头,连绵一片,山头不知道有多少个,老虎关左侧有十二个山峰,右侧就是老虎山,十四山,这样依次排下去。魏淑芬拿着斧头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赵大麦,令宜和真保走在周音娘前面,云珠和宝瓶缀在最后。
定河山脉南接定河,水气充沛,南岸丛林茂密,树林里灌木丛生,地面上满是青苔,非常湿滑,哪怕是穿了防水的羊皮靴子,依然会觉得脚下湿漉漉的。
“怪不得丁大人说要带斧头呢。”魏淑芬举起斧头砍掉挡在面前的枝干问道:“这些树木要不要修一修?”
赵大麦跟在后面看着地面厚厚的黑土说道:“往边上放一点就好,你看这里常年没人来,修与不修没甚区别。”
魏淑芬将砍落的树枝砍成小段用力踩进黑土里,这样后面的人就要好走多了。赵大麦看着魏淑芬熟练的模样稀奇地问道:“我怎么瞧着你在山里跟回了家似的呢?”
“我从小就长在山里。”魏淑芬回头看向几乎看不到人影的周音娘几人,抬脚继续向前。
“魏家庄在山旮旯里?”赵大麦一边查看着林子里的野草,一边看着林子里不时飞过的山鸟,还要跟在魏淑芬后面把路面跺得更结实一点。
“是啊 。”魏淑芬面前是一个下坡,她放下担架跃上树枝看看方向,赵大麦指着前面说道:“向左。”
魏淑芬跳了下来拎起斧头砍到右边的一棵大树,拎过来架在山沟上才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魏淑芬砍断一根树枝整个人站在树干上上,飞爪飞出去抓住旁边一棵老树才将手里的树枝探了下去,一时没有探到底,她用力将手中树枝掷了出去,发现树枝整个身子没入山沟才说道:“这里走不了,要改道。”
地面上长满了灌木青苔,山林间的峡谷被掩盖了踪迹,赵大麦依着太阳的方向只知道往西,王大牛和雷老虎要勘测走走停停。魏淑芬在前面探路,有时候绕过小坑小谷,赵大麦经验不足,滑到了几次,他看到魏淑芬改道又指点方向,直到魏淑芬将山沟的深度探给他看,他才抹了一把汗,蹲坐下来道:“这才是老虎山呢,沟壑如此之多,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你跟着我的步子走。”魏淑芬看着他满身青苔,“这么宽足够同行,你不要想着给后面多开一点路。”
赵大麦回头看着隔了老远看不清的人影说道:“魏姑娘找个地方歇息吧,林子里本来就暗,晚上更看不清。”
魏淑芬提着斧头:“我上去看看找一块平坦的地方扎营,你在这里不要走。”
“姑娘放心。”赵大麦靠着担架休息,这个魏姑娘跟个猴子似的,背着那么大行李走得飞快,他在后面捡树枝都捡不过来。
魏淑芬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坐在边上砍到的树枝上休息,云珠在山沟对面拉着线轴,雷老虎和王大牛蹲在一起计算着什么,周音娘拈花托月三人的衣裳上面沾染了青汁和黑泥,看来没少摔跤。
魏淑芬等云珠从对面回来说道:“上面有块空旷的地方,今晚在那里扎营。”
周音娘咬着嘴唇,托月忍不住问道:“上面还有有多远?今天不走了行不行”
魏淑芬抬头看了托月一眼,不发一言手里斧头就对着托月扔了过来,托月吓得不敢动弹,半天才发现斧头扎进托月身后依靠的树干上,一条蛇被斧头砍成了两截,掉落在托月背着的包袱上不断扭动,托月惊魂未定,周音娘和拈花却尖叫起来,令宜拿过周音娘一路拄着的棍子拨开断蛇,这时才听得魏淑芬冷冷地说道:“你要在这里过夜也行。”
托月两股战战,几不能言,连爬带滚地站起来,跟着众人往上爬。
这一路魏淑芬一直不怎么说话,周音娘一直觉得巡捕房这几人很好说话,虽然没有给自己赶车,对于自己说停就停,一路都很配合,从京城到应州走了三个多月,她们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自己拖慢脚步。周音娘在应州购买了大宗物件,补品也买了不少,想着接下来的路程,叫上宝瓶云珠和魏淑芬一起吃,说不得能收复她们。
哪里想到经过老虎关一事,魏淑芬性情大变,在定河渡魏淑芬说回去,对面就真的发了行李回来,好不容易过了河,金宝瓶也没有一句安慰话语,现在周音娘知道魏淑芬说一不二,金宝瓶不会驳她半句。
魏淑芬继续在前面带路,好在她将这一路遮挡的树枝灌木砍去,后面人总算有一条路走。往上走了三十余丈,果然有一块平缓的地方,地上倒着几根胳膊粗的树干,显然这个地方时魏淑芬收拾出来的。
这块地方只有两三丈宽,勉强能看到头顶逐渐昏暗的天色和远处的彩霞,林中不时有鸟飞过,发出或急或缓的鸣叫,一个个白色和黑色的鸟影从眼前飞过,舒缓的夏风吹过面庞,树林里清新的绿草气息和清香的树枝味弥漫,所有人都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行李享受这片刻宁静。
营地位置定了,赵大麦在四周撒上驱虫药粉,开始采摘一些能吃的野草,令宜休息片刻也点起火来准备吃食。真保拿出针线给周音娘拈花托月缝补衣裳,周音娘衣裳料子好,却禁不得老虎山灌木丛林枝丫藤蔓剐蹭,这半日已经扯破了好几道口子。
魏淑芬拿了一块锅盔烤了在火堆旁边吃,看着真保从怀里掏出一个又一个盒子,里面有针线,还有顶针,各种魏淑芬没有见过的物件,云珠坐到魏淑芬身旁跟她嘀咕:“你说太监怀里是不是有个百宝箱?他肚子是不是也割掉了?”真保飞针走线,闻言一顿又继续缝起来。
魏淑芬瞧瞧真保又瞧瞧云珠,挺了挺自己的胸脯不回答云珠的问话,反问了她一句:“你胸前顶那么大两坨不费劲吗?”说着她将背上的一包馒头塞在怀里,冲她得意地抬抬眉:“我还能藏一包馒头,你能不?”
云珠是一行人当中身材最凹凸有致的,冬日还不觉得,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人人都穿着单衣这才显出云珠来,真是珠圆玉润丰乳肥臀,再加上她小腰纤细,练武之人肌肉紧实,整个人就像一个计时的沙漏。别人怀里能放不少东西,云珠怀里揣个啥都不方便。
周音娘听了魏淑芬的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连忙低下头捂住嘴巴,王大牛和雷老虎也尴尬地移开眼睛,云珠拉过魏淑芬怀里的馒头瞪她两眼:“有本事你一直藏着这包袱馒头。”
宝瓶躲到一边休息,不搭理这两人斗嘴,她算是发现了,魏淑芬和云珠两个不会看人脸色,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顾忌,怪不得大人让自己不要把宝藏的事提前告诉她们,这两人凑到一起就嘀嘀咕咕,真知道宝藏的事,还不知道两个人要讨论多少回呢。经过老虎关一事,魏淑芬安全归来,宝瓶重新将目光放到真保德保和令宜身上,德保已经遣送回京城,素娘尚未能入土。
周音娘坐下来再也不愿意动弹,拈花带着托月将帐篷支起来供周音娘休息。令宜带着两三个小锅,只是林子里没办法取水,最后还是赵大麦教她们扯了苔藓挤下里面的水煮了来喝。
周音娘帐篷最大,几乎站了营地一半的位置,真保只得一个毯子裹着睡在火堆旁。赵大麦带着的是行军帐篷一人用刚刚好。
“我来守夜,你们都睡吧。”魏淑芬看着大家说道。
“也好,下半夜我换你。”宝瓶也拿出毛毯开始休息。
五月的山里夜间很凉,云珠又放上两根树枝把火堆烧旺一点才和魏淑芬一起坐到一棵树旁:“你说他们真是普通人吗?”云珠从后面看了他们一天,真保和令宜背得东西多,一路走得很平稳,周音娘走得慢一些,一开始滑到了不少次,后面也走得很稳当,慢是慢一些,却没有再跌倒。
魏淑芬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将皮烤得焦黄递给云珠,云珠伸手巴拉了她一下,只见魏淑芬怀里藏满了馒头,云珠瞪了半天说了句:“你是真没有胸啊。”
魏淑芬笑得狡黠:“等你们都没有馒头吃了,我还有。”
云珠有点无语:“这么一大片山,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你就不怕馒头馊了?”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山里凉,这个馒头是军粮,特别耐放,一两个月没问题。山里不缺肉,馒头要省着吃。”云珠一句玩笑,魏淑芬在怀里藏了一层馒头,殊不知这馒头成了救命馒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