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内,谢扶平叔侄三人正在商量对策,谢扶平对着谢守书说道:“你现在去找人,给她安排车夫,去京城车马行,出双倍价钱,必要样貌周正。以后周音娘的事就由你负责。”
“是,大伯。”谢守书转身走了出去。
谢扶平扶着脑袋坐了下来:“这个周音娘有没有脑子,她不想着趁机把巡捕房的人笼络过来还想拿她们当车夫使?大爷这个外孙女在宫里把脑子待坏了。”
谢守画给谢扶平端来茶水:“大伯,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去瞧瞧?”
“不妥,巡捕房的高手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谢扶平想了一下,“你再安排两个人俩远远跟着,有什么消息直接送到书院去。还有赵家,大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大伯放心,大爷此去必然安排妥当,保准叫魏家小丫头不能活着出老虎关。”
谢扶平点点头:“这件事不能让人想到我们身上,你要看好孙少爷,不要让他到府外去胡闹。”
“可要送小少爷回书院?”
“不用,孙少爷难得迷上了练武,你好好安排两个人教导他,只不要再叫他出去,等赵公子回来,自然有好药替孙少爷洗筋伐髓。”
“好的,大伯。”
“还有那赵公子,他不是家里的下人,你们要把赵公子当上宾来招待,平日切不可疏忽了。”
“是。”
谢府外一个便衣捕快手里拉着条绳子,沿着墙根遛狗。只见谢府出来两名小厮一边说话一边往城门口去。
“大爷可真是爱重周小姐啊,这么晚还要给她安排车夫。”
“那当然,孙小姐在宫里可是四品女官,”小厮压低了声音,“二爷官职还在的时候才六品。”
“那不能比,二爷可是府里正经主子,谢琳琅不过是大爷的养女,周小姐又是谢琳琅的女儿,这隔了多少层了?”
“孙小姐如今可是国使,一国使臣呐,回来肯定还要升官。周家没人了,到时候还不是谢家得实惠。”
“你小子现在就‘孙小姐’‘孙小姐’叫上了,可真有你的。”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京城车马行,又是挑人,又是安排,只忙活到半夜才打到回府。
上阳苑,谢琳琅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北斗星很是明亮,指向周音娘将要经过的地方,她在心里担忧着周音娘。
“怎么还不睡?”说话的是梁淑人。
“太妃怎么来了?”谢琳琅侧过身子给梁淑人行礼。
“哎呀,你真是——”梁淑人拉住了她,“你还是我看着出生的呢,怎么这么一直如此多礼。若是公主还在,必要给你也讨一个郡主的封号来。”梁淑人擦拭着眼泪,哽咽着说道:“你不要担心音娘,她又聪明又伶俐,肯定能拿到藏宝图的。”
“太妃——”谢琳琅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请慎言。”
“我哪里是什么太妃啊,就算是大高,我也不过是一个淑人,若没有皇后提拔,我还是皇后跟前的侍女,见到冠军公主和你都要行礼呢。”梁淑人拉着谢琳琅进屋,“夜深了,外面凉,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个的身体,咱们可要好好地等着音娘回来呢,咱们都活着见证大高恢复荣光。”
谢琳琅心不在焉地坐着,梁淑人看她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第二日城门刚开,一行精壮的汉子便结队出门往驿站而来,周音娘等人尚未收拾妥当这十来位已到了驿馆守候。这十二位便是周音娘的车夫,云珠围着这几人看,不管是路引还是身份纸,细细核对过后还一一登记在册,等周音娘一行出来,云珠挑眉看向素娘用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们是京城车马行出来的,真正的男儿汉啊!不知道学过男女大防没有呢?这赶车的和坐车的有个什么也方便是不是?”燥得素娘掩面而去。
等到正真出发已是日上三竿,一路沿着官道十来架车马声势浩荡,引得田间地头的老百姓抬头张望,看着不像是哪个大官出行,倒像是大户人家踏春的车队,有心人摘了春菜来售卖,魏淑芬收了两篮子便停了手,周音娘等人连马车都没有出。
云珠在前面引路,魏淑芬沿着车辆来回巡视,宝瓶在后。雷老虎的车跟在采风队后面,王大牛缀在最后面,时不时拿出器械下车测量,魏淑芬瞧得有趣,便下了马来帮忙。
王大牛看她感兴趣,拿着器具一一给她讲解,哪个是测太阳高度的,哪个是测方位的。魏淑芬从来没有学过这些,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方向变了呢?”
王大牛拿出三支小木棍连在一起的架子放到地上,长短不一的三条影子投射下来:“其实我都知道,这样做就是为了印证一下,你来看——这里有一条黑线,这条线对着的影子就在这里,你看这个长度,这里还有一条,它们虽然长短不一,比例永远都是一样的,这样形成的角度指向,上半晌就是西向,下半晌就是东向。”
魏淑芬蹲下来摆弄这个小架子:“你怎么知道方向偏了?”
“明天你再来看。”王大牛收起架子,“这个就是个简单的指向架,你在外面迷路了也可以做一个出来,只要有太阳。”
太阳东升西落这个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吧,魏淑芬有点无语,王大牛也不解释,第二天又拿了架子出来,告诉魏淑芬这条路不是往北也不是往西,而是往南偏了一指宽。魏淑芬这才发现架子的妙用,这几条线组成不同角度指向不同方向。王大牛指点她:“你在野外,没有这指向架,手指头一样顶用,天上的日月星辰,最好用的是北斗星。”王大牛张开手指教她看一指宽两指宽三指宽的方向:“今晚,你来测测小岗村得方位。”魏淑芬跟着王大牛,一路见他不停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每见一个便停下来问一个,一路下来,更觉得无论在哪里,她都能找出方向来。
出发不过一个小时,宝瓶便搞明白了,这十二辆车里面坐人的只有五辆车,其中周音娘与两名舞娘占了两架,剩下的两名太监坐了一辆车,令宜素娘坐了一辆车,两个太医院医学士也坐了一辆。剩下七驾车里面至少有两架车装着周音娘的茶具餐具梳妆用具,另有两车据说装着周音娘的四季衣裳,剩下的方是众人行李。
宝瓶更觉头疼,这真是个大小姐啊,不像是出任务,倒像是搬家。云珠在前面跑得远了,停下来等众人,不一会她看到车马都停住了忍不住打马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拈花走下车招了生地给周音娘把脉,众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候,如此停停走走,两个小时过去才刚过驿站八,尚未到驿站九。好在官道旁边有一个小庄子,虽然只得十来户人家,村口却坐着三五个老妇一边搓草绳一边闲聊,脚边还放着几篮子新挖的野菜。
周音娘使人借了村头一户人家的厨房,说是煎药,德宝跟村里人买了两只鸡开始准备午饭。如此一耽搁便到了午后,日头正烈,素娘又搬了铺盖让周音娘歇晌。
云珠目瞪口呆看着,跑过去跟宝珠嘀咕:“不会这就不走了吧?”魏淑芬跟村民借了桶打水喂马,几人在村头树下生了炭盆,架上铁锅,慢吞吞做起来野菜煎饼,在树荫下边吃边看周音娘头疼车夫等人的饭食,素娘出来定了三五村妇与大家做饭。如此两三个小时眨眼便过去了,好在此时日头略微偏西,正方便大家出行。
周音娘几人终于出来再次走向马车,一直盯着周音娘看的云珠突然跑到魏淑芬跟前:“你记得我说这个周音娘像一个人的吧,我终于想起来她像哪个了,你记得陈女官不?就是皇后身边的那个女官,你看周音娘走路,是不是跟陈女官一模一样?”
“宫里人都这样走路,专门训出来的。”宝瓶看着大惊小怪的云珠说了一句,“下午你快着点,照这个速度,半年走不到老虎关。”
下晌云珠提了马速,一路走走停停赶了近三十里,太阳渐渐偏西,官道上行人车辆越发稀少起来。周音娘再度叫停,走下马车透气。她只见四周具是麦田,全无人家,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
“此乃京城北郊地界,前面越过小岗山便是小岗村,小岗村离京城不过五十里。”
“此处离京城才五十里?”周音娘蹙眉:“何时才能到应州?”
“按周大人这个速度,三个月是到不了的,半年或许够呛。”
“里此处最近的驿馆在何处?”
云珠对着周音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眼看着日头西落,周音娘顾不得其他,只上车催着赶路,奈何车辆众多,魏淑芬等人解下水囊喂马耽搁了不少时间,暮色降临的时候堪堪到了小岗山。
“夜间过山恐有危险,”宝瓶勒住了马挥手道:“扎营。”
小岗山虽然不高,山脚下平缓的坡地也不小,十来架车全部排在山脚下,甚是壮观。
“我们要在此过夜?”太监德保尖声道:“你们,你们——”
“周大人,此处居小岗村还有一个小时路程,”宝瓶走过来说道:“如是路上不停,此时我们已在小冈村歇下。”
周音娘想到一路走不了多久自己便要下来透气,遇到村子还要下来如厕,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嗫嚅着问道:“如今该当如何?”
“只能在此扎营,明日再过山。”
欲知为何不能过山,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