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巡捕房,一摞文书捧到了魏国栋的面前,魏国栋想到去年魏英娘的说话,将文书一一打开,与行政人事升任有关的放在一边,他找来书吏将文书抄写了一遍:“将这些送到魏家庄庄主手里。”手下领命而去。
魏英娘一再说要和大正朝廷分割,魏家庄不再管这些人事升迁。魏国栋叹息了一口气,放权是很容易的事,可是一旦这些权利放出去想再拿回来就难上加上了。魏淑芬为什么一到京城就遭受陷害,还不是因为魏家早不在京城露面,英国公府也将手里的权利放了出去。
魏家大小姐居然在老虎关遭受了刺杀,丁大一还是和魏敢当一起同袍过,也不能照顾大小姐周全。魏国栋不能想象如今的定远军究竟是姓什么了,恐怕早就不再姓李姓魏,改姓“皇权”了。江南的政局大半交到了朝廷手里,结果呢?
魏淑芬平安的消息传回来,魏庄主再次关注起朝局,魏英娘要知道所有人升迁起复。在朝为官沾亲带故的特别多,魏英娘要将整个朝廷分成不同派系。如何才能将这里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这是魏国栋现在所思所想。
魏国栋站在镇南巡捕房大厅里面,他不能离开镇难巡捕房,这才让大小姐去了京城。可是大小姐和魏敢当一样除了练武什么也不放在心上,魏家庄只靠着老夫人魏英娘一个人支撑。魏国栋头疼地坐了下来,一会他又站起来,招来了书吏:“你把江南,不,整个大正适龄的年轻人资料全部统计出来。”魏国栋吩咐着。
书吏看向魏国栋:“大人,适龄是多大?是男女都要,还是?”
魏国栋地头思考了一会:“男女都要,要脑子好的,年龄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实在聪明可以放宽到二十五岁,还有,要没有婚约的。”
书吏看了魏国栋一眼退了出去,他知道魏国栋的打算,只是大小姐的婚事,不要说魏国栋,整个镇南巡捕房都做不来主。魏家庄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魏老夫人没有说大小姐是招赘还是要嫁出去。书吏想到魏家庄只有大小姐一个独苗,暗暗决定将独生子从名单里面划了出去。
魏家庄如今的武教头是魏敢当,不少人莫名来学。可是魏家庄学来学去永远是大正拳法,大正刀法,大正枪法。魏家庄有很多武功秘籍,魏敢当并不禁止学员学习这些,但是魏敢当把这些招数全部拆解了,魏敢当所有学员都会拆解这些招数。任何秘籍在魏敢当眼中就跟透明的一样,,还不如大正军拳来得实用。
魏敢当是从军队退回来的,他知道如何构建阵法最省力,也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更知道一力降十会。每一个从魏家庄下来的人心情都很复杂,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说魏家庄不好,这些人甚至会把自己的孩子继续送来魏家庄,整个江南,只要是学武的,多少都和魏家庄有关系。
魏家庄只有一个女传人,就是魏淑芬,也是武痴一个。这些同为武林世家的英雄们,都看上了这个女孩,想要她做儿媳妇。但是他们的儿子都不肯,凡是来过魏家庄的小子们,没有一个不被魏淑芬揍趴下嗷嗷哭过。
魏国栋几次提醒魏敢当,魏敢当说:“连我闺女都打不过,怎么能娶我的女儿?”
魏庄主骂他:“你闺女打不过他,被欺负了怎么办?”
魏敢当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说:“我跟着闺女一起嫁过去,他敢打我闺女,我就打他。”
魏庄主从来只骂魏敢当,不见她说魏淑芬一句。魏国栋和师公商量很久,才决定让魏淑芬去总捕房。魏淑芬几次三番出事,魏国栋每次都亲自上魏家庄请罪,问要不要把魏淑芬叫回来。
魏庄主又说:“小芬这个孩子,你看她憨头憨脑。其实她主意最大,她想去你拦不住;她要回来你也拦不住。”
魏国栋拿着书吏送过来的江南府本府名单,一个个勾对:张家这个不行,太小家子气;李家这个小子也不行,生得太丑;王家怎么送个闺女上来,哦,王家这个是守灶女,要找人依靠,这个好,放到一边;陈家小子我还没见过,明天去陈家走一趟······魏国栋就这样一直忙碌到深夜。
太阳西斜,魏淑芬醒了过来,她只觉得精力充沛,几人简单吃了东西,云珠再次被放到了骆驼上。魏淑芬等人开始了之前的行路方式,白天只在日中休息,夜晚只要风不大,有星星也会连夜赶路,一天能走之前两三天的路程,魏淑芬估摸着,最多半个月,她们就能到达平沙关。
之前遇到了白雾再也没有出现过,周音娘醒过来也只是手脚僵硬,手指受伤,休息了两天也缓了过来,这些天周音娘渐渐跟上了大家的速度,不再需要托月一直扶着。云珠的伤势恢复得不错,伤口早已结痂,这两天伤疤陆陆续续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粉色的嫩肉,伤口长好了 ,魏淑芬也会放她下来在地面走一会,不再整天压着她坐在骆驼上。
周音娘经常摸着怀里的镜子发呆,现在她几乎没办法将镜子拿出来检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想当时的情景。风沙来得太快了,她甚至不能确定鲜血是否渗透进镜子。
周音娘看向受伤的云珠,这一次的刺杀也是扶高城那些人派出来得吧?这些人功法好生古怪——周音娘想到自己完全动弹不了,充满后怕。扶高城以为自己有大高血脉,他们不杀自己,只是为了绑自己回去放血。
为什么这次受伤的不是魏淑芬?周音娘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的伤疤已经掉了,只有一些浅白色痕迹。周音娘不知道如何才能再次取到魏淑芬的血,她忍不住希望再次出现一点变动。周音娘唾弃自己这种想法:“不要再有任何变动了,让我安全回到大正去吧。”周音娘安慰自己说:“也许有关魏淑芬身份的传说是假的,也许这个藏宝图有另外的打开方式。”
周音娘想到唐依古老人将镜子交给她时发生的事。她在拿到这把镜子第一时间就割破了手指喂了镜子鲜血。唐依古老人看着毫无动静的镜子说道:“你不是陈国主的血脉。”
周音娘慌了:“我,我娘是冠军公主之女。”
冠军公主是幽帝梁皇后所生的嫡出公主,可是当年冠军公主早被幽帝发疯一剑刺死了。外祖父说皇后为了保护她娘,将她与当时皇后宫里一个宫女所生的女儿调换了,同样是女儿为什么要调换?周音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她是那么相信她娘所说的一切。原来她娘根本不是冠军公主,周音娘力脱一般跌坐在地。
唐依古老人还是把镜子给了她:“你能凭着约定一直走到这里,也许你们手里真的有陈国主血脉吧。你走吧,拿了镜子回去交差,扶高城以后就不存在了。”
周音娘甚至不敢告诉拈花托月她不是冠军公主的后裔。周音娘放了一面石镜在托月那里,告诉她那就是神镜,里面有藏宝图。托月一直催促她打开神镜,把藏宝图拿出来,周音娘不知道自己还能隐瞒多久。
周音娘有时候觉得自己记忆错乱了,阿娘说的是她是冠军公主的私生女,所以史书上面没有记载,冠军公主是真的公主,只是她和她娘没有被记录下来——周音娘用力摇头,努力将这些信息摇出脑袋,她想到风度翩翩的赵虎,又想到谢家外祖父,自从拿到这面镜子,周音娘一直心绪不宁,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周音娘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一遍又一遍尝试打开神镜,十个指头全被她划破了。周音娘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我就是大高皇室后裔,我娘是公主,我外祖母是冠军公主,谁也没有我的血脉纯正。”
从发现自己不能打开藏宝图开始,周音娘就魔怔了,她经常避开拈花和托月,一个人发呆。突然她想起了京城的一个传闻——有人说李达才是真正的贵妃之子。那么魏淑芬的血也能用!周音娘开始盯着魏淑芬,一路上她想尽了办法,“无论怎样,总要试一试,要不然等到了京城······我不想死。”周音娘瑟缩了一下,对于没有用的人,从来只有一个去处,她想到了真保和令宜,她不想死。
“我还有很长时间,总会想要办法的。”他们就这样出发了,镜子一直在周音娘怀里揣着,周音娘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没有那一场沙尘暴。
我要不要把镜子扔了?周音娘拽紧了镜子突然这样想,不行,拈花托月都知道我拿到了这面镜子。
托月那里有一面镜子,她以为藏宝图就在那里。周音娘摸摸怀里两面镜子,谁也不知道她有三面镜子,她暗自告诫自己,不能说,谁也不要说。
周音娘拿出两面镜子比较着,花色斑纹都一样。周音娘自己也迷惑了,突然她笑了起来,一模一样,谁也分辨不出真假。周音娘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假的,都是假的,镜子是假的,我也是假的。”周音娘一个人伤心地哭泣。
周音娘开始紧跟着魏淑芬,有时候她会神经质地问:“金捕头,魏捕头,不会再有人来追杀我们了吧?”
宝瓶也说不清,她知道扶高城不会那么容易放她们离去,但是是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冲着魏淑芬来的呢?宝瓶看向周音娘,那一晚周音娘如同布偶一样被控制住,她吓坏了吧。
“没事的,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很快就要到平沙关了。”魏淑芬安慰她,周音娘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整天疑神疑鬼。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