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淮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寻了一圈,没有在大理寺看到沈倾倾的身影,除此之外,连个他们队伍里一个熟悉的人影都未曾见到,于是果断往沈氏客栈去,就见到众人果然就聚集在沈氏客栈。
“这是要开大会集体对抗徐大人嘛?”他摇曳着手中的扇子,一脸急着接夫人回家的急不可耐的神情。
沈倾倾侧头,哭丧着张脸,“我们去茶楼喝茶,被徐大人看到了。”
顾景淮将扇子收回腰间,顺势坐在沈倾倾旁边,“没事,我保你。”
小六巍颤颤的举手,“那我们呢?”
“该如何办便如何办吧!”顾景淮脱口而出的见死不救。
“别啊,再怎么说也是要同甘共苦,应该是顾少卿你跟着沈仵作一块受责吧!”胖爷一出口。
立刻得到靳刚、小六和大毛的赞同。
顾景淮不接茬了,环顾四周,把怒火往周知棠身上领去,“周铺头呢?你们应该求她,说不定能保你们。”
沈倾倾摇头,抿抿唇,单手托腮猜测道,“你说知棠会不会是在茶馆里逃脱不开,被徐大人抓了个正着。”
胖爷咿呀又啧叹了一声,爽朗的笑意荡漾而出,大掌一拍,“稳妥了,我们应该是安全了,或许周铺头是回家哄徐大人了,散了,都散了吧,回家休息吧。”
沈倾倾却觉得不是,周知棠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回来报平安的,拉着顾景淮先一步离开,“我们要去找一下知棠,莫不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两人循着酒楼往回走,顾景淮牵着她的手腕,“我们去哪找?她有武功在身,不会出危险的。”
茶楼后院,今日刚开张,就迎来了关门大吉。
十具尸体残骸被挖出。
徐念深早就让大理寺的人包围了此处,又遣人叫胖爷他们一同赶来。
那客栈王老板两眼一黑,晕了又醒,醒了又晕,最后是两颗救心丸服下,此刻瘫坐在地上,抬袖抹了抹两行涌流不断的眼泪,“我是今日酒楼刚开张的老板,我怎知这后院会埋着尸体呀,大人,你可得给我做主,不能冤枉了我们呀!”
“我前些日子才接手的客栈,肯定是贾老板坑我的,我说他怎么舍得把极低的价格将这楼转让给我,原来是摆了我一道,徐大人,你可得给我们自己无辜的老百姓做主呀!苍天大老爷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徐念深被他抱着大腿,眼下挣脱不开,遂蹲下,“王老板,你先别激动,你刚刚服了药,一切身体健康为重。”
那王老板被泪水模糊了双眼,鼻涕落下,滴在地上,徐念深的裤角、靴子上,“这这这,陷害呀!我命都可能架在别人刀上了,健康还能保住嘛?徐大人,你今天最好就把那凶手给抓出来,不然我这楼里的生意难做了,可不能让我折了夫人又折兵呀!”
旁边的顾景淮因为有洁癖,早已经往后退老远,佯装没看到徐念深求救的眼神,也不敢去那沈倾倾验尸的周围。
一个人忙着,也不知晓在忙些什么。
赶来的胖爷、靳刚、小六和大毛就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一向让人敬畏的徐大人,就这样被王老板缠绕着,偏生他没了法子。
胖爷眼疾手快,拍了拍那客栈老板的肩膀,待他回头,一丝的松懈下,胖爷手一伸,抓住他的胳膊,轻而易举提溜着他站起来,不忘安慰,“王老板放心,事情真相我们会查清楚的,你也别激动,这么多官员和守卫看着,有损你老板的形象是吧!”
三言两语稳住了王老板,徐念深扫了一圈,不见周知棠的身影,“胖爷,你们不是一道在茶馆喝茶的吗?怎么就把周铺头给喝丢了?”
“大人明察,周铺头不是寻你去了吗?”胖爷不明所以,挠了挠后脑勺。
“她同你说的,去寻我了?”想到几人仓皇而逃的身影,徐念深看不出周知棠是有寻自己的想法。
沈倾倾验完了尸体,和小六记录着,朝他们走过来,听到在聊着周知棠,她揪着的心越发紧了,刚才就想问这个事,碍着验尸没时间,如今心中越发不安了,“你们都没有看到知棠?”
徐念深暗叫不好,喊了季绥一声,“差遣一些人去查周铺头的身影。”
沈倾倾脑海中轰隆一声,她没想过周知棠会失踪,其余人听到这个指令,脸色也差到极点。
这消息,眼下只有他们知晓,顾景淮也急忙派了羽阳和羽亮去寻。
“把心收回来,眼下处理这个案件要紧,沈仵作,说一下你的验尸情况。”徐念深脸色僵硬,五官棱角散出寒气和邪恼。
几人就坐在茶馆里,而且还是他们下午聚在一起的这张桌子,只是氛围不如下午融洽。
几盏烛火扬着热烈的黄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堂,映照而拉长了几人的身影。
沈倾倾低头照着本上的记录一一回复,“十具尸体都是女子,且都为十六十七的年龄,死亡原因也都相同,都是一剑锁喉要了她们的命,依据周围环境可推测死亡时间是两年前。”
两年,时间跨度长。
顾景淮接着道,“我这就去查近三年女子失踪的案列。”
其余几人在现场搜罗一番,并无其它发现,案件的线索也只有沈倾倾的验尸结果。
这些尸体都被埋葬在桃花树下,徐念深将这封匿名信捏在手中,来回翻看,信封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酒楼院后,桃花树下,十具尸骸。
——
“姐姐,我们是被抓到这里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待在这里多少天了。”一个女孩经周知棠询问,胆怯糯语的说道。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抓来这里的,只是你们是如何被抓来的?”周知棠又问,十几个年龄相似的小姑娘,清秀漂亮,如含苞待欲的花朵。
“我们是青州人,被,被洛妈妈差人送往京城的。”坐在她旁边的女子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低头闷声道了一句,“穗华楼。”
这地址一出,其余女孩也纷纷低下头去,周知棠知晓他们应该是刚刚被送进青楼的姑娘,所以对这情况是又恼又羞又无奈。
而京城之中就有一家青楼名为穗华楼,敢情这穗华楼在青州还有分店,又是一起不可言说的交易。
“那为何被关在此处?”周知棠不知晓送他们去穗华楼的和送往此茶馆的是不是一批人,为免轻举妄动,她弄乱了头上的碎发,跟着她们一道坐在一起。
几人摇头,一无所知。
“他们管饭吗?”周知棠轻声细语又询问。
被问的女孩愣了一会儿,僵硬的点了点头,“管。”
她将刚才拿的面点戳成团,戳成粉末,揣在了口袋里,“管就好,不然这点心我真舍不得用。”
女孩不知晓她的意思,但也心思去问,呆呆的或坐或躺着。
“你们是自愿入那穗华楼的吗?”周知棠柔声问去,那些女孩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道,“我家里穷,父母养不起我,弟弟又要娶媳妇,所以就被卖去了那穗华楼。”
有了一个口子,另一个女孩也跟着出声,“我和你差不多,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爹娶了个新媳妇,与其在家受虐待饥一顿饱一顿的,还穿不暖,不如去那青楼,不愁吃喝。”
“我,我是为了给爷爷治病,这才将自己卖去了那穗华楼。”一个女孩懦怯开口。
........
周知棠明白了,她们都是有着迫不得已的理由,不是被拐卖去的青楼。
可这些无可奈何的理由就像一波接着一波的酸流一一涌进胸腔,淹没着她,誓要夺去呼吸,溺于江海之中。
一个大胆的想法悄无声息在周知棠心中生根发芽,以这些酸涩江海为滋润之水。
没聊几句,不一会儿,就来了些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脸上皆带着黑色面具。
“全都站起来,一个挨一个排队,给老子排好了,否则鞭子不长眼。”为首的男子道,低沉厚重的嗓音,凶狠不客气。
女子们也老老实实的一一排好队,紧接着又按着他们的吩咐蒙上了双眼,脚上和手上被他们用麻绳捆锁着。
被牵引着走路,直至马儿吼叫的声响,周知棠才知晓是出了那茶馆,又被推搡着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在路上奔急,几人坐在马车里感受到了颠簸的劲,胃口一阵翻江倒海,头晕恶心的感受侵袭着每一个人。
直至半路,那面点粉末被洒完了,周知棠神经又跟着紧绷,知晓不能轻举妄动,以自己的力量能勉强逃出,可这些女孩难免陷入危难。
一共半个时辰,周知棠记下这个时间点,这距离京城茶馆有半个时辰行路的距离,脑海中浮现出了京城的地势图。
众人一一被喊叫着下了马车,紧接着被拆下了那蒙眼睛的黑布,周知棠小心翼翼环顾着四周,小的时候常常跟着二哥去街道上偷鸡摸狗,京城之中玩腻了,便往京城郊外闲逛。
对周边的情况算是有了基本了解,而他们能大着胆子将女孩捉到这里,就是因为她们青州人的身份,缺乏地势的了解而逃脱不掉。
跟着这些蒙脸的壮汉黑衣人往前走去,不出百里,眼前赫然出现了十几座茅草屋的小村落,而周边都被栅栏围着,栅栏处又派着五大三粗的壮汉看管着她们。
所有人一起逃出去就是难上加难,除非有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