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艳杀低估了察猜的疯狂,也高估了那些幕后黑手的底线。
就在他与“船叔”派来的代表在3号码头附近一家嘈杂的渔市酒馆里周旋时,礁石的加密通讯器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接通后,对面传来急促而压抑的声音,背景是激烈的交火声和惨叫声。
“礁石哥!拳馆……拳馆那边出事了!察猜那疯子……他把我们那两个兄弟……杀了!尸体……尸体挂在拳馆门口了!”
通讯戛然而止,显然那边也陷入了危险。
酒馆里喧嚣依旧,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吹进来。樊艳杀握着酒杯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看向礁石,但周身那股空茫的气息骤然变得尖锐、冰冷,如同极地骤然刮起的暴风雪。
空气中那缕血色山茶的信息素,原本幽微难察,此刻却陡然变得清晰,带着一股凛冽的、近乎实质的杀意,让坐在他对面的“船叔”代表,一个精瘦阴沉的中年beta,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仰了身体。
“看来,樊先生那边似乎有点……小麻烦?”代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
樊艳杀抬起眼,白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那代表心里莫名一悸,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掠食者盯上。
“一点家务事,不劳费心。”樊艳杀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他放下酒杯,杯底与粗糙的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今天的谈话无法继续了。替我转告‘船叔’,合作的前提是诚意,而不是趁火打劫。”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酒馆,步伐依旧稳定,但礁石能感觉到,那平静外表下压抑的、即将喷发的火山。礁石立刻跟上,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回到车上,压抑的怒火如同实质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那两个被杀的兄弟,是跟了阎狂多年的老人,也是樊艳杀在迦南岛为数不多可以稍微信任的属下。察猜此举,不仅仅是挑衅,更是**裸的宣战和背叛!而且,这背后必然有陈专员那些人的怂恿和支持,否则察猜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们这是在用血警告阎狂,也是在试探樊艳杀的底线!
“去拳馆。”樊艳杀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礁石急道,额角青筋暴起,“察猜肯定布好了陷阱等着我们!他身边现在除了他自己那帮亡命徒,还有那些来历不明的外人,装备精良!”
“那就踏平他的陷阱。”樊艳杀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充满混乱与**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颗冰冷的赤金耳钉,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确认某种联结。
“他杀了我们的人,就要用血来偿。阎氏的人,不能白死。”
这不是冲动,而是必须做出的回应。在迦南岛这种法外之地,软弱和退让只会换来更疯狂的撕咬和更多的背叛。他必须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动阎狂的人,是什么下场。这也是做给那些幕后黑手看的——
他们的离间计,非但无效,反而会招致最残酷的报复。
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发出咆哮般的轰鸣,冲向“金牙”拳馆。
此时的拳馆,气氛比之前更加肃杀阴森。两具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尸体被粗糙的麻绳勒住脖颈,悬挂在拳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方,鲜血顺着僵直的脚踝滴滴答答落下,在地面汇成两滩不断扩大、粘稠的暗红。浓烈的血腥味引来了苍蝇,嗡嗡地盘旋着。
察猜站在门口,被他自己那群全副武装、眼神凶狠的手下以及那几个气息沉稳、装备明显高出一个档次的神秘外人簇拥着。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残忍、兴奋和某种扭曲**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道路尽头,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他刚刚用最暴戾的方式确立了权威,此刻正沉浸在权力和血腥带来的快感中。
当黑色越野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如同愤怒的公牛般停在拳馆前,溅起一片泥水,樊艳杀独自推门下车时,所有目光都如同淬毒的针,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炽烈的阳光落在他冷白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却与他眼底那片尸山血海般的冰冷杀意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他穿着沾了些许尘土的作战服,身形在察猜那群肌肉虬结的手下对比下显得甚至有些单薄,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血腥舞台的绝对中心。
“樊艳杀!你还真敢来!”
察猜狂笑道,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形,眼神如同黏腻的舌头,贪婪地在他身上每一寸逡巡,“怎么?想来给你的狗收尸?看看他们死得多惨!还是……你终于想通了,改变主意,想来陪我了?只要你点头,我保证让你……”
樊艳杀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两具悬挂的、曾经鲜活此刻却冰冷僵硬的尸体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没有人知道那三秒里他想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察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如同冰原裂痕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雪花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瞬间蒸发,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传遍全场,“给你送葬。”
话音未落,他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快得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灰色残影!
目标明确,无视所有阻碍,直指被重重保护的察猜!
“拦住他!开枪!杀了他!”
察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化为惊怒,厉声吼道,同时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到了两名手持厚重防爆盾牌的手下身后。
枪声瞬间爆响!如同骤雨敲打芭蕉,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能量光束和实体子弹交织成死亡之网,向着那道疾冲的身影疯狂倾泻!尘土、碎屑四处飞溅!
但樊艳杀的速度和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的、拥有预知能力的幽灵,身形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和敏捷在致命的弹雨中穿梭、闪烁、腾挪。
每一次看似惊险万分的避让,都精准地计算到了毫厘!他手中的蝴蝶刀不再是精致的玩物,而是化作了死神的镰刀,一道道夺命的银光在人群中绽放,每一次挥出、每一次划落,都必然带起一蓬温热的血花和一个捂着伤口惨叫着倒下的身影!
他没有丝毫保留,将所有的怒火、杀意,以及内心深处那丝因兄弟惨死而涌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刺痛与暴戾,全部倾注在了这场疯狂的杀戮之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高效,精准,没有一丝多余。
血光飞溅,惨叫声、骨头断裂声、武器掉落声此起彼伏,与密集的枪声交织成一曲地狱交响乐。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没有感情的精密杀戮机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如同热刀切黄油。那些察猜重金招募来的、在普通人眼中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在他面前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不堪一击。
那几个生面孔也终于出手了。他们的身手明显更加老辣狠厉,配合默契,战术动作标准而致命,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他们试图从不同角度围剿樊艳杀,封锁他的闪避空间,能量枪射出的光束更加刁钻狠毒。
但樊艳杀仿佛背后长眼,对危险的感知敏锐到了变态的程度。他总是能在间不容发的关键时刻,以毫厘之差避开足以致命的攻击,同时手中的蝴蝶刀会以更加刁钻狠辣的角度反击回去,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很快,就在其中两人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甚至伤及肌腱的伤口,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混乱中,礁石也驾车冲了过来,利用车载的重型连发弩箭进行火力压制,精准地点射着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樊艳枪的敌人,有效地牵制了部分火力。
察猜躲在防爆盾后,看着自己手下精心布置的防线和重金请来的“外援”在樊艳杀面前如同纸糊的堡垒般迅速崩塌,又惊又怒,心底甚至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没想到离开了阎狂羽翼的樊艳杀,实力竟然恐怖到这种非人的地步!更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单枪匹马、毫无畏惧地杀进这龙潭虎穴!
“杀了他!给我不惜代价杀了他!”
察猜疯狂地叫嚣着,一把推开身前的护卫,亲自拿起一把散发着危险蓝光的重型能量枪,粗大的枪口对准了在人群中如同鬼魅般腾挪闪避的樊艳杀!能量核心发出充能的嗡鸣声!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樊艳杀仿佛预判到了他的动作和能量枪充能的细微声响,猛地将一个嚎叫着扑上来的敌人精准地甩向能量枪的射击路线!
“噗——嗤!”那个倒霉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惨叫,身体被粗大的能量束正面击中,瞬间汽化了上半身,只剩下焦黑的下半截残躯冒着青烟倒在地上!
而樊艳杀则利用这短暂的、由生命创造的间隙,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般从尸骸后暴起,扑至因能量枪过热需要短暂冷却而暴露出来的察猜面前!
察猜瞳孔骤缩,来不及再次瞄准或者更换武器,只能凭借拳台霸主的本能,怒吼一声,砂锅大的、带着指虎的拳头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樊艳杀那张过于精致的面门——
这一拳若是砸实,足以让头骨碎裂!
樊艳杀竟然不闪不避!在拳头即将触及鼻尖的刹那,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察猜的手腕!一股巧劲瞬间迸发,如同庖丁解牛,沿着肌肉和骨骼的缝隙侵入,竟硬生生卸掉了他刚猛拳头的大半力道。同时右手的蝴蝶刀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亮出了獠牙,带着一点寒星,直刺察猜毫无防护的心口!
察猜亡魂大冒,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拼命扭身闪避!
“嗤——!”
蝴蝶刀没能刺中心脏,却狠狠扎入了他的肩胛骨,刀尖甚至触碰到了坚硬的骨头。剧痛让察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樊艳杀眼神冰冷如恒古不化的冰核,手腕猛地一拧,刀身在骨头缝隙里残忍地搅动了一圈!
察猜痛得眼前发黑,几乎瞬间晕厥过去,另一只手胡乱的、带着绝望的力量向樊艳杀脖颈抓来!
樊艳杀松开扣住他手腕的手,身形一矮,如同泥鳅般滑溜地避开这垂死挣扎的抓挠,同时“唰”地拔出蝴蝶刀,带出一溜灼热的血箭。
紧接着,他一个凌厉无比的扫堂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在察猜作为支撑腿的膝盖侧面!
“咔嚓!”令人牙酸的清晰骨裂声响起!
察猜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轰然跪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他试图用受伤的手臂撑地,却被樊艳杀紧随其后的一脚狠狠踩住!
“啊——!”骨头被踩踏的剧痛让他再次惨叫出声。
胜负已分。
樊艳杀一脚牢牢踩在察猜完好的那只手臂上,阻止他任何可能的反抗。染血的蝴蝶刀冰冷的刀锋,如同情人的指尖,轻柔却致命地贴上了察猜脖颈侧面剧烈跳动的的大动脉。只要轻轻一划,生命就将如同泄闸的洪水,瞬间流逝。
整个拳馆门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伤者压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灼热的空气中弥漫、发酵。
那些生面孔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竟然开始悄无声息地向人群外围后退,显然不打算为了一个已经彻底失败、失去价值的棋子再浪费力气,甚至可能准备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
“别……别杀我……求求你……”
察猜感受到脖颈上那冰冷的死亡触感,所有的嚣张、狂妄和**都在瞬间被恐惧碾碎,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是……是陈专员!是他的人让我这么做的!他们找到我……说只要我听话,杀了你的人,挑起混乱,就帮我得到你……还给我武器和钱……很多钱……我……我鬼迷心窍……饶了我……饶了我吧……”
他终于吐露了实情,将幕后黑手卖了个干净。
樊艳杀踩着他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白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无胜利的快意,也无杀戮后的亢奋,只有一片看透了生死与背叛的、冰冷的荒芜。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只是一堆令人作呕的腐肉。
“我给过你机会。”他轻声说,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刀光一闪。
没有多余的犹豫,没有残忍的折磨。
一道细细的血线出现在察猜的脖颈上,随即迅速扩大。鲜血如同破裂的水囊般汹涌而出。
察猜瞪大了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最后留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瘫软在地,温热的血液迅速浸透了他身下的土地,没了声息。
迦南岛的一代枭雄,曾经不可一世的拳台霸主,就此以一种极其狼狈和凄惨的方式,陨落在他膨胀的野心和愚蠢的背叛之下。
樊艳杀站起身,随意地甩了甩蝴蝶刀上温热的血珠,几滴殷红溅落在他冷白的脸颊上,如同雪地红梅,妖异而刺目。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察猜残部,以及那几个已经退到人群边缘、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生面孔。
“还有谁想试试?”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用鲜血和尸体堆砌起来的威慑力,重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无人敢应答。甚至无人敢与他对视。空气中弥漫的血色山茶信息素,此刻仿佛带着铁锈和死亡的味道,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他走到那两具悬挂的尸体前,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后亲手,小心翼翼地将他们解下,仿佛怕惊扰了亡者的安眠,平放在尚且干净的地面上。他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其中一人未能瞑目的双眼。
“礁石,”他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沙哑和疲惫,“厚葬。抚恤……加倍。”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看身后那片由他亲手制造的血腥与混乱,不再理会那些恐惧或复杂的目光,转身,迈着依旧稳定却仿佛沉重了几分的步伐,走向静静等候的越野车。
阳光将他染血的身影拉得很长,孤独,决绝,如同从地狱血池中归来的修罗,带着一身洗不掉的戾气与腥风。
这一战,他赢了。
用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背叛者的下场,暂时震慑住了迦南岛的牛鬼蛇神,也向那些幕后黑手展示了阎狂麾下利刃的锋利与无情。
但他知道,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一次清场。陈专员和他背后那庞大的利益网络,绝不会因为一条疯狗的死亡而善罢甘休。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双手染满温热粘稠的鲜血,心若万年寒冰,在这条无法回头、遍布荆棘与尸骨的黑暗道路上,只能继续走下去,无法停歇。
为了那远在玉京岛的、掌控着他一切、给予他存在意义的“鞘”。
也为了……斩断这世间,所有试图束缚、玷污、或将他拖入更深渊的肮脏之手与妄念。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无人看见,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浓重杀意掩盖的疲惫与……茫然。这条血路,何时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