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鸢尾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上帝保佑，他甚至都没法自己开口说话。”亨利穿过人群来到玛格丽特的托马斯身边，“我不会把性命交到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王的手里。玛格丽特，带着两个孩子去教堂里避难吧。我要准备去投奔爱德华了。”

“托马斯还没好。”玛格丽特早有预料，连忙嘱咐道，“你多看着他一点。”

“放心吧。”托马斯握着玛格丽特的手吻了吻，混进了骚乱之中的人群里。玛格丽特看着远处的亨利·都铎，他正在和博福特夫人交代着什么，眼见着没有什么人盯着自己，伸手便扫落了一地的映照着镶嵌着宝石的银器和金色的酒杯。尖锐的碎裂声划破了宴会的和谐，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玛格丽特知道这是她逃离的唯一机会。她的双手紧紧握住裙摆，以免绊倒，同时她的目光锁定了逃往宴会大门的路线。

她迅速而优雅地穿梭在宾客之间，像一条游鱼在波涛中穿行。她的动作敏捷而果断，每一步都充满了决心。背后的脚步声似有似无，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她加快了速度，裙摆在石板地上摩擦发出沙沙声。她的呼吸急促，但她不能停下来，她明白自己如果无法从兰开斯特的贵族手里脱身，迎接自己的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夫人！”布里奇特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她原本带着两个孩子在外头徘徊，始终没有听到国王的传召，却等来的是骚乱的人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到匆忙跑出城堡的玛格丽特。

“走，快走！”玛格丽特想也不想，直接上前拉住亚瑟的手，“跑，到威斯敏斯特教堂里去！快！”

四个人空无一人的小路上狂奔，布里奇特怀抱着埃莉诺，跑得稍慢，玛格丽特只好时不时的停顿下来等等。可这样的等待很快就给他们招来了麻烦。

“在那！”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玛格丽特在百忙之中转过头，正好对上眼睛冒火的博福特夫人。她身体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她的步伐飞快，快到几乎是顷刻间便已经只剩下了几百米。

“真见鬼，亚瑟，跑！快跑！”玛格丽特深知博福特夫人如今最恨的人无非就是自己，她只能放下亚瑟的手，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快点！快点！”

“乡下来的婊·子！你把我的儿子拐到哪里去了！”博福特夫人似乎要将玛格丽特生吞活剥，她已经感觉不到累了，张牙舞抓只想抓住玛格丽特。

“跑啊！别回头！”亚瑟本不愿离开，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已经近在咫尺，可他尖叫着想要拉着玛格丽特一快跑，“跑！亚瑟。听话。”

布里奇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亚瑟，她和玛格丽特相处多年，是最了解她的人，她明白玛格丽特的心思，即使心里有万般无奈，也只能拽着小主人迅速离开。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博福特夫人便恶狠狠的抓住了玛格丽特的头发，狠狠的甩了她两个巴掌，火辣辣的，玛格丽特几乎是立刻就觉得脸颊肿了起来。

“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

博福特夫人嘶吼着，使劲摇晃着玛格丽特。

“我不知道。”玛格丽特平静的摇了摇头。

“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博福特夫人伸手掐住玛格丽特的脖子，“你休想抢走他！你休想！”

她手上的力道愈来愈大，玛格丽特很快就无法呼吸起来，即使她的手使劲的拔着博福特夫人的手腕，但博福特夫人强大的力量让她的反抗变得微乎其微。

突然，一声短促的尖叫传来，博福特夫人手上的力道瞬间泄了劲，玛格丽特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猛烈的咳嗽起来。

“小姨！您没事吧！”

“托马斯？托马斯，理查德？”玛格丽特听到声音，不顾自己的嗓子难受，连忙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两个已经长得颇为挺拔的男孩。他们有着和伊丽莎白一样湛蓝的恶眼睛，“上帝！真的是你们吗？”

“是的！是我们！是托马斯和理查德！”两个人架起双腿发软的玛格丽特，几乎是扛着她往教堂里跑去。

“她怎么了！她怎么突然不追我们了？”玛格丽特眼冒金星，回头一看，却发现博福特夫人还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托马斯抽出佩刀，上面还粘着些粘稠的血液。

“天呐。”玛格丽特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怎么样？还好吗？伊丽莎白呢？她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妈妈正在生产。”托马斯咬了咬下唇，“我们找不到助产士，人们都不敢出来。但外祖母来了，我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怎么样了。那位女士带着两个孩子冲进来找我们帮忙，我们出来才发现是您。”

“托马斯带我去见她，快！带我去。”玛格丽特听到伊丽莎白的现状，原本就发软的双腿更加无力，在这样阴暗的地方生产，不知道伊丽莎白要遭受什么样的痛苦，“理查德，你随便去找一个什么人，让他去救博福特夫人……”

“为什么！她差点把您杀了！”理查德嚷嚷起来，明显很不乐意。

“快去！”玛格丽特摇摇头，“亨利·都铎的妈妈不能死在我们手上，不能死在王后的儿子手里。明白吗？快去。托马斯，快带路。”

托马斯是伊丽莎白的长子，他比弟弟要更为成熟一些。他看起来还算得上是冷静，还没走到地下，伊丽莎白痛苦的嘶吼声就已经传到了玛格丽特的耳朵里。

“可是现在还太早了！妈妈！”

“不早了。宝宝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也做好准备了！呼吸！用力！”杰奎塔冷静的声音传来，玛格丽特久违的听到了母亲的话语，心中不由得一松。她大步流星的推开门闯了进去，伊丽莎白吓得一弹，抬起头一看，却一下子认出了来者是谁。

“你的脸怎么了！麦琪！”

“还有时间在意这个！”玛格丽特冲上前，三两下扯开伊丽莎白的衣裙，帮着母亲为伊丽莎白顺气。

“啊！”伊丽莎白惨叫出声，但妹妹的到来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玛格丽特了，乍然相逢让她陡然间用力，婴儿的头便顺利的出现在了产道里。

“再用点力，丽兹！再来！”玛格丽特给伊丽莎白鼓着劲，“再一下，再一下。”

“呜！”伊丽莎白紧紧的咬着下唇，手指撑着一个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木桶边缘，用力的将孩子往外头挤，杰奎塔顺着力道轻轻一拉，一个满身血污的孩子就顺利的生产了出来，发出来响亮的哭声。

“是个男孩！”杰奎塔用匕首割断了孩子的脐带，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是个男孩！你给你的丈夫生了一个男孩！给他生了一个继承人！”

“天呐。天呐。”玛格丽特附身抱住姐姐，紧绷的身体在这里一瞬间终于放松了下来。

安顿好伊丽莎白，杰奎塔收拾干净产房，这才放了早早的等在外面的托马斯一行人进来。

“天呐！”布里奇特兢兢业业的守着两个孩子，在见到玛格丽特的一瞬间便尖利的大叫起来，“博福特！那个疯女人！”

埃莉诺和亚瑟早已按耐不住，直直的扑进玛格丽特的怀里。

“要我说，就不应该救她！就该让她自生自灭才好呢！”理查德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伊丽莎白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云里雾里的问。

“你儿子捅了她一刀。”玛格丽特抱着两个孩子，无奈的说，“我让他们去找一个医生救她。”

“什么？”伊丽莎白声音有气无力，但还是能听出她的不满，“你在想什么呢！救她干什么。”

“玛格丽特做的没错。”杰奎塔躺在女儿身边，轻轻的拍着酣睡的小王子，“修女们都看见了玛格丽特被带进来的样子。也看见了你的儿子为了救她干了什么事。这无疑会落人口实。”

“她先对小姨动手的！”理查德闷闷不乐的说道。

“你们是王后的儿子。”玛格丽特揉着这个时候才开始刺痛的脸颊，“他们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兰开斯特派。你们不能有污点。不然以后如何婚配嫁娶呢？”

“更重要的是。”杰奎塔站起身来，心疼的捧住女儿的脸，“亨利·都铎会对你心怀愧疚，他再也不会被他的母亲所轻易左右，爱德华也永远不会把他的监护权还给博福特夫人。从现在开始，亨利·都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约克派了。”

因为伊丽莎白的四个孩子是约克王室的血脉，一旦出门，一定会被暗杀，而杰奎塔也绝不会相信因为他们放过了亨利的母亲，博福特夫人就会放过玛格丽特，所以他们几个就都留在了教堂里。但杰奎塔到底是在审判之中脱身，算得上是享有豁免权，于是她便打算带着其他的孩子们离开教堂里，回到格拉夫顿去。原本布里奇特也想留下来，但玛格丽特害怕杰奎塔一个人应付不来，便让她也跟着走。

“一定要坚强。知道吗？”玛格丽特蹲下身，搂着亚瑟说道，“在你哥哥回来之前，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嗯？”

“放心吧！”亚瑟挺起胸膛，像个小大人似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埃莉诺的。”

“我很爱你们，知道吗？”这是玛格丽特从去到阿伦德尔以来第一次和两个小家伙分别，内心里的担忧和顾虑实在是太多了。

“我也爱您，夫人。”埃莉诺把头埋进玛格丽特的脖颈里，但她懂事的没有哭泣，只是恋恋不舍的亲了亲玛格丽特的脸。

等人走了之后，原本吵闹的教堂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阿伦德尔怎么样？”

伊丽莎白还在坐月子，但玛格丽特实在是太想她了，便躺在她身边，把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

“很漂亮。”玛格丽特笑了起来，“我很喜欢那里。”

“是吗？”伊丽莎白闻言笑了起来，她已经不再年轻，多年大大小小的叛乱也让她的脸上慢慢长出来一些细纹，“那你一定过的很快乐吧？”

“是啊。”玛格丽特拱了拱，“但有的时候我又很想你们。”

“现在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伊丽莎白歪着头，也靠着妹妹，亲昵的说道。

伊丽莎白不能起来走动，玛格丽特就成了公主们的玩伴。威斯敏斯特教堂是伦敦城里最出名的教堂之一，几百年来常有人在里面寻求庇护。比奇彻斯特的地窖好出不少，公主们还有地方可以跑动几步。

“抬起头，亲爱的。”玛格丽特致力于纠正几个小公主的体态，伊丽莎白做母亲太仁慈了，而爱德华又是数一数二的女儿奴，三个小公主和野孩子没什么两样。

“感谢上帝。这些小家伙们可真是让人头疼的很。”伊丽莎白看着乖乖跟着玛格丽特学规矩的公主们，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们居然听你的话。”

“活泼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玛格丽特笑着捏了捏小伊丽莎白公主的脸，后者咯咯笑起来，“只要在人前端庄一点就好了。是吧，小姑娘。”

小伊丽莎白对着这个自出生后就再没见过的小姨灿然一笑。她很聪明，知道玛格丽特很喜欢她，便很喜欢黏着她。

“小姨小姨，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呢？”

“很快了。”玛格丽特蹲下身，抱住她，“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命运的齿轮上升又下降，要不了多久，国王就会回到自己的宫殿，把我们接出去，回到王宫里去。”

在杰奎塔和勃艮第公爵夫人的共同努力下，爱德华很快从勃艮第借到了士兵，并且拥有了整个欧洲最先进的武器。他们断断续续的和安茹的玛格丽特交战过几次。虽各有胜负，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爱德华的军队。尽管如此，玛格丽特和伊丽莎白却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他们的信件。都是托马斯和理查德在街巷之间打听到的消息。

玛格丽特不信上帝，此时却也不由得跪倒在教堂里，默默的为远在战场的托马斯和亨利祈福。怀里的威尔士王子没心没肺的睡着。在伊丽莎白的精心照顾下，虽然是个早产儿，却依旧长得壮壮的。玛格丽特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保姆。

一阵沉闷的碰撞声传来，玛格丽特呼吸一屏，僵硬的回头看去，教堂的大门上的门栓有了丝丝响动。玛格丽特的双脚率先反应过来，她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小王子，快步的往地下的方向跑去。

“什么声音？玛格丽特？”伊丽莎白也听到了响动，她慌乱的环顾着，声音颤抖着问跑回来的玛格丽特。

“接着。”玛格丽特把孩子地道伊丽莎白的手上，自己则跑到窗前，惊恐的发现两个带着兜帽，身穿铠甲的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教堂里走来。

“是谁？”伊丽莎白的声音几乎是带了一些哭腔。剧烈的响动传来，教堂的大门朝他们打开了。

“到里面去。去！”玛格丽特猛的回过头，人影已经在地上闪动，她猛的推着姐姐，把她往更里面推去，拔出匕首，守在她们的前面。

“别过来！”玛格丽特挡在姐姐面前，怒吼道，“停下！不管你是谁！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好紧张啊，写的我自己都有点紧张呢。

是谁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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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