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第5章 我想去上学

直到沈寂逐渐安静下来，警署的人才敢让身为Beta的医生，进入审讯室给沈寂打上安定，逼他停止释放信息素。

警长汗流浃背地从外面赶来，看见审讯室门口的一众人时，差点没晕过去。

“徐，徐少爷，您没事吧？”警长是Alpha，进来的那一刻就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当即询问了徐承舒的状态。

苏亦盛这才反应过来，急道：“承舒，快，你先出去。”

徐承舒扶着倒地的季嘉乐，反倒神色镇定，不慌不乱道：“我没事，先送季嘉乐去医院。”

瞧着他神色泰然，状态竟然是一干人中最好的，苏亦盛心下一惊，想到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和苏亦安对视了一眼。

一阵风袭来，徐承舒扶着季嘉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远处大步流星向他走来的Alpha。

蒋泽年略过一众警察，直直地朝着徐承舒走了过去。他接过徐承舒怀里的季嘉乐，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把人抱走了。

“蒋少爷，您要带着人去哪……”警长汗津津地追了蒋泽年两步，紧张地看了一眼徐承舒。

“泽年他怎么……”苏亦盛恍然悟到了什么，止了声。

“没事，”徐承舒神色自然，朝着两位长辈淡淡道：“放心吧，他会照顾好季嘉乐的。”

审讯室的门开了又关，进去打安定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丝带有攻击性的柠香味随着医生的走动偷偷遛了出来，飘到了徐承舒的鼻间。徐承舒的腺体感受到Omega的气味后，舒缓地散出了一点信息素。这是自分化以来，徐承舒第一次体验这样的感觉，他心跳因此比平时剧烈了一分。

沈寂打完安定晕倒后直接被送往医院，苏亦盛和苏亦安状态不好，联系了季家人，通知他们去医院陪护沈寂。

苏亦盛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看着徐若庭将苏亦安接走，牙酸地回了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公事。

沈寂再次醒来，睁眼就是医院病房屋顶的白炽灯，他动了动，发出了一点动静，床边两位Alpha急忙往他身边一凑。

“你，你醒了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两位Alpha哥哥，一人一句，抛给沈寂许多的问题。

Alpha们因为担心靠的有点近，沈寂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记忆中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最后停留在苏亦安望向他时痛苦的神情，沈寂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抓住就近的季景瑜，急切道：“舅，舅舅呢？”

温热的掌心贴在季景瑜的手臂上，季景瑜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大舅回公司去了，小舅被舅父接走了。”

“他们没事吧……”

季明琛捕捉到沈寂神情里的担忧，乘机摸了摸他的头，道：“大家都很好，不用担心。”

季景瑜注意到季明琛的小动作，只觉得指尖痒痒的，也想动手。

沈寂苍白的病容落在两位哥哥的眼中，季景瑜于心不忍，同他道：“先吃点东西好吗？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沈寂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抓着季景瑜的手臂，赶忙慌乱地松开了手。

两兄弟给他备菜的间隙，沈寂思绪挣扎，纠结了会，突然轻声道：“对，对不起……”

Alpha们云里雾里。

“为什么要说这个？”季明琛问他。

沈寂喃喃道：“我做错事情了……”

他神色黯然，又开始陷入胡思乱想的思绪里，将自己推入自责的泥淖中。

“错了就错了，”季明琛打断他：“做错了又如何，没人会怪你的，万事都有我们给你兜底，不要害怕。”

Alpha极尽温柔的声调让沈寂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

简单用了一会饭，沈寂就吃不下去了，朝着兄弟俩道：“我想见小舅。”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寂脸又白了一分，恐惧道：“他是不是受伤了？你们不要骗我好吗？”

“我们当然没有骗你，他没有受伤！”季景瑜朝着沈寂道：“虽然被优性压制是会有点不舒服，但是不至于受伤，最多发……额……”

“小舅现在，额，估计在陪舅父呢……”

沈寂茫然。

季景瑜结巴道：“明天，明天一定帮你把他叫过来。”季景瑜说完就掏出通讯器给徐若庭和苏亦安都发了消息，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我不能出院吗？”沈寂不太喜欢待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太好闻。

“明天，医生说你要再观察一下，再忍一忍，哥哥们马上就送你回家。”季明琛说着还想给沈寂放一下安抚信息素，却又想到对方是一个优性，自己的信息素应该没啥用，才堪堪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过也幸好他没放，放了沈寂估计又要当场应激。

沈寂现在还不太敢向季家人表露自己最真实的状态，他怕自己做错事情，怕自己不讨人喜欢，因而万般克制，处处小心。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出院后，他又缩回床上，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两个Alpha陪在他身边，反倒让他紧绷地无法安心休息，他越发的渴望苏亦安此刻能够在场。

艰难熬过一夜，沈寂显而易见的不大好，他神色恹恹的，眼下一团乌青，医生检查了一下沈寂的身体，见没多大问题便同两位哥哥表示沈寂可以出院了，还特地嘱咐他们千万注意沈寂的情绪，避免他二次应激对腺体产生伤害。

李老太爷一早便领着一众长辈来接沈寂回家。

沈寂一见苏亦安便急迫地将自己埋在了他怀里。

他渴望苏亦安身上那股具有安抚效果的茉莉花香，刚把脸埋进去，一股浓郁的茶香便缠了上来。

沈寂猛地从苏亦安的怀里退了出来，捂着鼻子退到了一旁。

“怎，怎么了？”苏亦安还沉浸在沈寂很黏自己的喜悦中没有走出来，见沈寂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后急忙往外退的模样，神色有一丝僵硬。

“味道……”沈寂有些难受，“有Alpha的味道。”

苏亦安一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红了脸。

一般情况下，Omega的身上是不会残留太多Alpha的味道，毕竟日常接触所粘上的信息素很快就会被Omega自己的信息素覆盖掉，除非发情期，俩人结合后，Alpha留在Omega身上的味道才会残留得持久一点。

苏亦安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因为后者。

徐若庭在旁边装模作样的咳了咳，转移话题道：“先回家吧，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随行的几个助理将沈寂的东西收拾了一通，回到家后，一家人又围在了客厅。

联盟律师将一些文件摊开在沈寂的面前，里面是一些房产，股票，信托的赠与文件。

“孩子，我们给你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这是你摆脱旧生活的开始。”季老太爷缓缓道：“名字是爷爷取的，叫清越，希望你从此，越过沟壑，一身清白。”

沈寂无措的愣在原地，他不懂文件上的那些条条框框，也不明白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季家人这些天以来温声细语的体贴与呵护他都看在眼里，夜晚时刻，沈寂总觉得一切的一切都虚假地仿佛一场梦，梦醒以后，一切都会变回原样。

他还是沈家的孩子，还是无法逃脱沈广辉的打骂，曲怡的抛弃。

苦难与病痛折磨的日子依旧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窗外季家别墅栽种的长青藤还攀着廊柱疯长，叶片绿得发亮，寒冬马上就要来临，往年的这个时候，十三区已经开始下起雪来，沈寂必须要顶着寒意收拾好家务，照顾喝醉酒的沈广辉，再顶着满身的伤痛徒步去上学。

上学，对还有上学。

沈寂猛地清醒过来，他抬起头来，看向在场的一众长辈，紧张的扣着手指，道：“我，我不用这些东西，我想去上学……”

他一紧张，信息素又有点外露。

众人闻言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当然，当然会送你去上学，学校已经安排好了，等你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去上学了，”苏亦安安抚着沈寂道：“舅舅向你保证，咱们先把文件签了好吗？”

“我真的能去上学吗？”沈寂捂着腺体，看着书亦安不安道：“这里……”

“什么？”

“这里的味道我控制不住，以前，以前的同学都受不了……”

联盟十几年前就开始实行义务教育，不满18岁的孩子由政府出钱，提供免费的教育资源。

沈寂原本可以在十三区的学校里安然学到18岁，可直到他15岁分化后，腺体总是时不时的散出一些味道，学校免费发放的劣质阻隔贴阻挡不了优性Omega的信息素，学校里的Alpha对他虎视眈眈，班里的同学们，因为他身上的味道不敢靠他太近，老师也被他刺激的受不了，最终向校方交了反馈信。

于是，分化后不到一个月，沈寂被勒令休学。校方明确地表示，只有他能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不干扰正常课堂秩序的情况下，才能回去继续上课。

他已经快一年没有去学校了，没法上学的日子意味着沈寂要长时间的面对沈广辉这个恶魔，以至于那一年里的他无比的怨恨那次分化，分化成Omega几乎毁掉了沈寂。

很长一段时间，他怨恨自己的性别，怨恨举报他的老师，怨恨学校的果决，怨恨命运的不公平，可他还是为了那份不存在的希望，挣扎着，挣扎着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