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第1章 回家

沈寂瘦弱干瘪，皮包着骨头，身上藏匿着很多伤口和陈年旧疤，被接回季家别墅山庄时，土气的模样令季家所有人感到不悦。

这种不悦并非带着恶意，只是因为眼前的孩子被坏人养得面黄肌瘦，摇摇欲坠，仿佛没了灵魂。季家名门望族，未曾和穷人有过太多的接触，因而沈寂给他们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即陌生又心惊。

“孩子，你，”季老太太双手颤抖地抚上沈寂瘦削干瘪的脸，几经张嘴，哽咽到无法言语：“怎么会这样，怎么瘦成这样了……”

老人干燥温热的手触碰到沈寂的瞬间，沈寂仿佛被灼烧了一样，瑟缩地躲了一下。

季老太爷开口将老太太叫了回去，沉声道：“姣淑，让孩子先坐。”

老太太这才抹了抹泪，牵着沈寂坐到了老太爷的身边。

沈寂穿着一身起球的旧衣服，坐在柔软的天鹅绒沙发上，面前是一群着装得体的男男女女，鎏金吊灯的光芒照着他苍白消瘦的脸。

他表现得异常怯懦和瑟缩，不敢和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对视。

从踏进季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季家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比沈寂更好，更融洽。沈寂在这格格不入的氛围里，紧张地摩挲着衣角，微微颤抖起来，脖颈间的劣质阻隔贴有些松动，属于季家特有的柠香因为紧张泄露了出来。

明明昨天早上的时候，他还在沈广辉眼皮子底下撑着病弱的身体擦地，谁曾想下一秒，一群联盟警官便破门而入，将他围了起来。

其中一位Alpha警官刚度过一次易感期，身上的信息素有点溢出，靠近沈寂的时，他大声尖叫着往后退。

酗了一夜酒的沈广辉被他吵的耳朵生疼，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妈的，狗娘养的东西，你吵什么吵啊！！”沈广辉扯着嗓子吼他，刚想朝警官们讨好地笑笑便被以同样的方式踹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沈广辉是十三区一代的地头蛇，常年酗酒赌博，打骂妻子，经常因为扰民，被抓走拘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警察来到他们家了。

他昨天又喝了一顿大的，喝完了回到家就把沈寂从房间里扯出来一阵乱打，隔壁邻居实在受不了他一喝酒就动辄打骂孩子的行为，报了警。

因而今天有警察来家里，其实也算是沈广辉的意料之内，但他总觉得今日来得这些警官跟平日里那些不大一样，心下一时有些害怕。

正当他被踹到地上惊恐发抖的时候，为首警官冷着一张脸，说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沈广辉，你跟你的妻子曲怡涉嫌拐骗儿童，她已经在警局里面等你了，现在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一位Omega警官试图靠近地上的沈寂，被他惊惧地推开了。

沈寂昨天刚被醉酒的沈广辉拖出来一顿乱打，现下还发着烧，头晕眼花，什么都听不清了，闻到Alpha的味道，胃里翻涌着只想吐。

Omega警官见他状态不对，朝着首领道：“头，他状态不对。”

沈广辉还惊慌地跪在地上朝警官们解释：“警官啊，这小畜生不是我拐骗的啊，他，他是我家那娘们跟外面的野男人生的，你看他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的，警官我冤枉啊。”

为首的警官略过沈广辉的求饶，担忧地朝沉寂走过去。地上孱弱的Omega见有人朝他靠近，捂着腺体，惊恐地缩在角落，在Alpha靠近的瞬间，晕了过去。

沈寂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他头上贴着退烧贴，一对不认识的陌生夫妻贴在他床头，其中一位男性Omega见他醒来，惊喜地扯了扯身旁打瞌睡的男人。

“若庭，他醒了！”俩人高兴地往沈寂床头一凑。

Omega看着沈寂慢慢红了眼眶，抚了抚他汗湿的额发：“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

宽敞明亮的病房让沈寂感到莫名的安定，他顶着强烈地睡意奇怪地看向这对夫妻。

许是眼中的困惑太过明显，Omega温声朝他道：“你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

“你们是谁？”沈寂的声音虚弱沙哑，已经不太能听了。

“我……”Omega张了张嘴，艰难地告诉他：“我是你舅舅……”

“舅舅？”

“对，”他又向沈寂解释他身边的男人：“他是我的丈夫，徐若庭。”

沈寂眼中茫然更盛，最后认定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Omega看着沈寂苍白的脸，牵住他伤痕累累的一只手，心疼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任何事情都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然后带你回家。”

听到这，沈寂终于撑不住倦意昏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后便被带到了季老太爷和季老太太久居的别墅山庄里，坐在了一群陌生的权贵面前。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一群雍容华贵的大人们直愣愣地看着沈寂。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季老太爷目光怜爱，轻声询问。

沈寂对眼前的老人流露出来的神情感到陌生，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人这般看过他。

他紧张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沈，沈寂。”

季老太爷牵着他的手，温声安慰他：“不要害怕，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现在或许还有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关系，爷爷慢慢跟你讲，好吗？”

沈寂低着头，怯懦地点了点头。

季老太爷便同他道：“你是我们季家的孩子，16年前，有坏人将你抱走，掉换了你跟另外一个孩子的人生。”

沈寂猛地抬起头，颤抖的瞳孔倒映出季老太爷苍老的面容。

老人缓缓道：“我们养了那个孩子很多年，但是前段时间，他分化了，信息素的味道跟你父母的味道不一样，我们发现了端倪，所以才找到了你。”

李老太爷看着沈寂震动的神情，心间一阵沉重，轻声问他：“你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等级吗？”

沈寂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是优性Omega，信息素是和季家人一样的柠香。”

沈寂闻言怔愣在了原地，他周围没有出现过优性，只在电视剧里面听过这个词，他知道优性的稀缺和特殊，但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是。

季老太爷看出了他神色之中的茫然与慌乱，顿了顿，颤抖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分化的？”

沈寂道：“去年。”

随着沈寂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了，季老太爷张了张嘴，泪光闪动，颤抖地抚了抚沈寂的额发，老太太已经抹起了眼泪。

一个优性，全联盟上下加起来不过几千人，占据不到全人口的0.01%，在那样落后的地方，发情期没有特效药，没有治疗，没有帮助，该怎么活下去，众人难以想象这个孩子到底遭遇了怎样的痛苦，才会般模样站到他们面前。

“孩子，你受苦了。”季老太太哽咽的抱住沈寂瘦骨嶙峋的脊背，将他搂进了怀里。

见老太太情绪越发激动，余下的一些大人不敢再让她哭下去，忙哄着她去歇一歇：“老太太，昨天都没怎么休息，今天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沈寂生病也还没有大好，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好，好，”老太太闻言这才愿意松手，朝着沈寂道：“孩子，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老太太说完，又不舍地看着沈寂形容枯槁的状态，再次叹道：“怎么瘦成这样了，那帮坏人都不给你吃饭的吗？”

沈寂抿了抿苍白的唇，沉默不语。

众人不敢把沈寂在沈家遭受虐待的事情同老人家讲，只哄着老太太松手，要将沈寂送去二楼准备好的房间里。

他机械地被季老太太牵着站起来，一抬头便毫无防备地跟楼梯口处，面色苍白，神情震恸的Omega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下来。

沈寂黑而无神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精致漂亮，神似曲怡的脸，那张脸现下分明也是一副病容，却和沈寂的病容有着天壤之别。沈寂是干瘪的，瑟缩的，丑陋的让所有感到不悦，而对方脆弱得恰合时宜，柔软得恰到好处，扫视众人时，眼神干净温润，美好的让沈寂感到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