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山,人如其名,性格如山般沉稳,有足够的判断力和决策力。这也是他能够凭借如此微弱的天赋而在王国混得一席之地的原因。
他性格比较沉默,听了周南的质问也没多大反应,只隐约记得对方似乎是敌对公会的中层人物。
他对公会之间的争端并不关心,一些莫名其妙的追逐攀比也毫不在意,对周南也就没有其他情绪,反正都快死了。
自从吕山把苹果核扔到水池里,那被尘封在水底的白奇摆脱了部分限制,从水底飘了出来。然而由于时间较短,尚不能脱离中间人吕山太远。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要杀的不是几个人中任何一个,而是这个学校,这个年级的负责人,老师……
他恨周南,恨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恨这所学校的运行制度,恨所有的一切——其实恨到底,最恨的是偏偏自己成为受害者。
见吕山默不作声,周南也没闲着,瞬间开启了自己的天赋。
‘预见未来,掌控现在——’
'天赋,开。'
心中默念,周南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升温,随即以异常的频率加速跳动,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周南的双眼忽然聚焦于虚空一点。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无数种选择,无数种未来,看到的越多,对心脏的负荷越大,于是在捕捉到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的瞬间,周南闭上了眼。
在周南的视角,他经历了瞬间的永恒,但在吕山眼中,他只是眨了眨眼,这一切只发生在一两个呼吸间。
然而周南再睁眼时,却对上了吕山的目光。那是复杂的情绪,艳羡,平静,回忆,惋惜……
“这是你的天赋吗?”
没有隐瞒,周南回答了“是”。
这个天赋从功能上看是万金油级别的,不论是发动方式的隐蔽,还是内容的强大,然而就像事物总有其反面性,推演并不能让周南成为全知全能的存在,而就像小孩去偷看一本大人的书,从成千上万的画面中找到所处的一页,凭借自己的理解去窥探答案的一角。
他找到了能让自己脱险的方式,却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看到什么了?”
周南警惕看了他一眼,房间内,鬼怪的进食已经告了一段落。说实话,耳边听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一边还能淡定和自己讲话,周南真有些佩服吕山的忍耐力了。
王国都是一群受过忍耐力训练的疯子吗?
“我见过一个和你类似的天赋,也是能用眼睛看到未来和过去,但是这个天赋过于出彩,于是她很快死在了一个副本里。”
有时候,人为了让自己往上爬什么事情都做得到。
周南不是没受到过队友的背刺,比起对面的鬼,身边的人有时才是更可怕的存在。
“现在我不跟你动手,放你一次,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这可以吗?”吕山站在门口,如一座巨石,身后的鬼怪在吃饱喝足后便魇足地顺着天花板蔓延,它没忘记和吕山的约定。
“……你要去找秋亦柏吗?”
吕山眼神顿了顿,语气不可置疑:“你果然看到了。”
瞬间的画面连闪太快,周南只记住了个别其他画面,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天赋,运用也早烂熟于心,瞬间便捕捉住了关键信息。
燕灵居然死了。
“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没兴趣,也不想掺和。”周南顿了顿,余光瞥了眼身后不断聚集膨胀的黑影,抿了抿唇:“我告诉你,你放我一次?”
“只是看在你的天赋的份上。”
“成交。”
-
从办公室出来后,周南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吕山放自己的原因不止是天赋,而是他又更重要的是要做。
它知道世界崩塌的结果,自然相信过不了多久,不管是余诗曼还是周南都难逃一死,但他却要在秋亦柏死之前找到他,逼问出信息。
周南看了看吕山下楼的方向,又回忆起那成组的画面,最后一思量,也果断跟了下去。
楼道内早已一片狼藉,遍地血污与尸体,一副大逃杀的混乱场景,然而据周南观察,那些尸体隔一段时间便会消失,甚至楼道间的血迹颜色也在逐渐减淡。
秩序崩塌了,世界活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快速朝着记忆里闪过的房间靠近。如今吕山和秋亦柏对峙,他要找余诗曼对一下信息,确认自己并未会错意……
然而到了地方,他抬手推门,纹丝不动。
档案室建在一楼的西南角,走道的尽头,翻越栏杆是一棵茂密的大树,枝叶在大雨的冲刷下绿的吓人,雨滴打在叶上的迸溅出一滴雨珠,刚好打在周南的脸上。
发寒的凉意让周南侧望,他赫然发现,在层层密密的树枝上,吊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树上摇摇晃晃,将昏暗的天空映衬的更加不详。
鼻尖恍若忽然流通,泥土混杂着血腥味在瞬间扑面而来——
周南被这场面吓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他凑近去,眯着眼看那树上的人……
燕灵。
还好不是余诗曼。
这种庆幸瞬间在脑海闪过,他看了看比跟整栋楼齐高的巨树,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
大雨还在下,打在皮肤上有些发痒。
“余诗曼!余诗曼你在不在!”
周南索性开始大喊起来,用脚重重踹了下门,屋门一震,又坚固守立在原地。
周南的脑海中又闪过那幅场景,余诗曼手上拿着一份档案,画面外面有一直黑色的手拽着档案一角,而她的面上充满惊恐——
不行,不管是那份档案,还是余诗曼的存在,对于后续剧情发展都是不可缺少的存在才对。
周南观察了下四周,索性直接照着栏杆翻了下去,一楼的走廊离地面有两米的距离,他纵身一跃,脚下传来闷痛,他晃了晃才勉强稳住身形。
站起来后,他一眼没看悬挂在头顶的尸体,而是沿着档案室的周围绕了一圈。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房屋的背面,他发现了一个紧闭的玻璃窗,窗户并不大,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他又在附近找了快尖锐的石头,朝着窗户狠狠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碎玻璃掉了一地,周南并不满意,而是硬生生将所有玻璃渣都砸了个干净才弓身挤了进去。
彼时,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接近全湿,带着水渍的脚印将室内的地踩得不成样子,周南摸了把脸,在这件被井然有序的房间里逛着。
一排排的书架,玻璃窗封存了每一份学生档案,那是从中学传递上来的学习记录,这份档案会记录学生的基本个人信息,家庭住址,家庭状况以及以往的学习情况,跟随着学生的升学而不断辗转于新学校,但并不会让学生个人拿到。
只有极个别意外情况,例如休学退学,才会调出来这份学习档案,添加上几页纸,附着申请证明和同意批准印章。
白奇的情况实属意外,在他的个人档案里不仅夹杂着他的个人信息,还有一份意外诊断证明。
虽然周南具体并不知道余诗曼怎么会知道档案里有线索,但是面对智商不掉线的队友,无疑省心不少。
风透过碎玻璃吹了进来,桌上的来访记录被吹起,一张一张白纸飞速扇动,吹到了一页空白。
那张空白纸上有一行字符,黑色水笔印自己飘逸书写了最后一位来访者的姓名。
白琦。
时间是……一天前。
然而周南并未注意这个细节,他几乎屏住呼吸集中全部注意力在房间内搜寻余诗曼的身影,逛了一圈后仍旧一无所获。
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各个架子上游离,目光很快定格在班内的范围,他打开玻璃柜,拿了一份资料出来。
可能是缘分,这随手翻到的一份档案居然还是自己的,他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一目十行扫视过档案的内容,随即手一松,白纸落在了地上。
这份档案是假的,应付上级的检查而编撰的,周南。
他早该注意到,画面中余诗曼所处的环境非常昏暗,唯一光源似乎只有吊顶的黄色小灯,和档案室的环境实在有些不符了。
会在哪里?真正的档案。
周南靠在书架上,观察四周的陈设。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会将两个地方设立的太远,不然不方便档案的转移和掉包。
被换掉的有多少份?除了自己的,白奇的也被换掉了……
就这么想着,周南的飘忽的目光却忽然在一处刻意的造景上停顿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副山水画,墨色寥寥几笔,绘出山与水的间隔,白色在山脚处流淌,仿佛有生命,其中在山顶部,一处嫩芽一眼的绿色,整幅画意境洒脱,简单自然。
然而让他注意的不是画的内容,而是画的尺度。
在这一间算不得大的档案室里,挂着一幅几乎占墙面三分之的巨画是为什么?
周南凑近,将画取下,在画卷一侧有明显褶皱,显然在他之前,有人做过相同的动作,然而由于出现意外或者个人不小心,画卷的边缘处有些开裂。
他目光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透过开裂的夹层向中间看去……
画是双层的,在画卷的内部,有一个被藏起来的牛皮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