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缸子绿茶安抚指南 第3章 第三章 疏导

一条昏暗潮湿的狭窄走廊，两侧整齐地排布着单人牢房，拼成了密不透风的长方体。

卫常的精神力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饶有趣味地从四面八方盯着谈昼，本人则不知道藏在了哪个角落里。

走廊的灯光似有若无，牢门是两百年前的栏杆式，里面没有床，只有染血的刑具，血迹凝固在上面，干涸发黑。

牢房紧挨着，没有尽头，谈昼一一走过，每一间里面的刑|具都不同，跨越了几百年的时间，还有谈昼并不认识的，上面全部黏着暗红的颜色。

谈昼每走过一间，卫常的精神海便沸腾一分，微妙带着恶意的视线黏在他周围，对他的反应格外关注。

鞋跟一下下敲在地板上，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阴冷的空间内。

谈昼驻足在一间牢房外，里面的液体在流动，黑色的水从刑具上源源不断向外淌，蠕动着涌向栏杆外，直冲谈昼的脚底。

不详的气息笼罩这间牢房，谈昼表情未变，释放精神力缓缓穿过牢房的旧铁门，凝结在刑架周围，掀起一阵清冽的风，在污水即将触及他的鞋尖时，轰地炸开。

崩断的栅栏断口弯曲，直击谈昼面门，在要划伤他时堪堪停在鼻尖前，摇晃垂下。

巨大的气浪和声浪在逼仄的走廊中回荡，衣摆猎猎作响。

刑|具化为齑粉，三面墙上出现焦黑的破洞，碎石掉落，飞速流淌的血液识趣地回缩，远处坐在刑椅上的卫常心脏重重一跳，捂着胸口抽搐着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中断他的意识，冷汗顺着脸颊噌地滑落，眼前白茫茫一片。

下一秒，逐渐恢复的视野中出现一双铮亮的皮靴。

谈昼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牢门，扫过卫常的表情，最终落在身前的智能门锁上。

他毫无预兆地高高扬起警棍，对准智能锁用力砸下去。

“嗬……”

警棍和智能锁砸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淹没了卫常痛苦的呻吟。

谈昼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砸锁，丝毫不顾卫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甩甩手，摘下碍事的皮质手套丢在地上，再度抄起弯折的警棍。

精神力包裹着手一棍打碎门锁，蛛网般碎裂的痕迹在警棍下蔓延。

卫常已经疼得滚不动了，谈昼把他的精神海最核心的地方砸得稀碎，大门轰地一声倒在他身边，将刑椅压烂了。

谈昼平静地伸手整理褶皱的袖口，徒手把警棍掰直，从旁边拿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俯视着几乎没有气息的卫常。

“现在可以给你做疏导了吗？”

卫常脸朝下，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地上一圈浓重的人形汗渍，半晌没有动静。

谈昼安静地等他醒过来，神态自若，不像刚刚用精神力把人揍趴下，像餐厅外等着吃饭的顾客。

地上的人形无意识地蠕动很久，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几次都没能成功。

粗重的喘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明显，谈昼板板正正地坐在他面前，等他的回答。

卫常醒了，用尽力气翻过身，濒死的疼痛感让他的肌肉不规律地抽搐，哪怕痛感已经消失，也依旧浑身发软。

精神海遭到重创也让他头痛得像被飞梭压爆了，远远超过他嗜痛的阈值。

他躺在地上喘气，隐隐有种失控的不妙感。原本就紊乱的精神力更加躁动不安，在精神海里掀起凌乱暴虐的漩涡。

谈昼作为向导丝毫没有把哨兵的精神海越搅越乱的慌张无措。驯服卫常这种人，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弄。

卫常在地上滚了滚，靠着椅子坐起来，他抖着手捋头发，充满野性的眉眼完整地露出来，阴鸷的目光在谈昼身上上下打量。

他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个绿眼睛的小鬼想和我打架。”

谈昼毫无感情的目光忽然凝实了一点。

“他是你什么人？”卫常邪笑着打量他的表情，“弟弟？侄子？外甥？”

“如果你和我结合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教他，怎么打过比自己体型大的家伙。”

卫常轻蔑地抬起下巴：“我十几岁的时候可不像他一样，像个小鸡崽，我一巴掌能把他扇三米……”

砰——

第一间牢房爆炸，木屑和铁棍飞溅到走廊，卫常呼吸一窒，话音被堵回去。

额头上冷汗滑过，他咧嘴一笑：“至于吗？生这么大气……”

砰——

谈昼的精神力瞬间穿进第二间牢房，包裹着和庞大的刑具对抗，在强压之下，铁制品爆裂弯曲，终于承受不住变成碎片崩飞，第二间牢房也满地狼藉。

卫常眼前白晃晃的，鼻腔涌出一股热流，他面色惨白，颤颤巍巍摸上人中，手指上全是腥热的血。

他机械地抬头，隐约看见谈昼笑了笑，不待他反应，耳边由远及近爆发出连环巨响。

砰、砰、砰——

从第三间房开始，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牢房全部被碾成粉末，爆炸产生的碎屑被轰入核心区，浓烟和火光滚滚而来。

卫常愣愣地举着染血的手指，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坚硬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臂膀和脸颊，谈昼被自己的精神力包裹着，没有一丝伤痕。

比上一次还恐怖的痛觉延迟一秒，席卷他的全身，心脏仿佛狂跳蹦出胸腔，卫常张了张嘴，目光涣散，身体不受控制直直地倒下去，汗水狂涌而出，面色白如新雪。

他像一条抽去鱼刺的死鱼，歪斜着倒在地上。

谈昼扫他一眼，精神力如狂风过境，洗涤精神海每一个角落。眨眼间，被炸毁的房间与刑具恢复如初，新凝结的刑具全部洗去了血迹，变成无人使用过的崭新模样。

第一间牢房里出现一张小窗，阳光透过小窗倾洒在地上，这间牢房的牢门和刑椅也全部复原，每一块砖都是崭新的，杂物都消失不见。

瞬间的剧痛又瞬间消散，卫常很快从昏迷中清醒，酸痛和疲惫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清爽和活力。

可那种让他丧失理智的痛苦带来的恐惧仍然萦绕在心头，让他肌肉痉挛。卫常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警惕地远离谈昼，躲在了椅子后面。

精神海重新恢复平静，卫常习惯性检查疏导结果，心念一动，在走廊的尽头处发现出一个拐角。

他的精神海很久没出现新动静了，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原因，这种变化让他很不爽也很莫名其妙。只好眯起眼睛戒备地盯着谈昼，好像谈昼是侵犯他领地的敌人。

这是什么疏导方式？几乎要把他的精神海全都炸碎了。这种痛得让人想死的疏导，真的有哨兵能抗住吗？

要不是自己是S级，卫常真的会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正在看自己的走马灯。

谈昼依旧穿着那身飒爽合身的警服，卫常却没有了欣赏的兴致，这小孩完全就是索他命的黑无常。

谈昼的精神力快要用尽，他闭了闭眼，从精神海里退出去。

再睁开眼，卫常已经从躺椅上跳起来跑到疏导室门口，和他拉开距离后，死死拧着眉头。

谈昼的年龄和体型都比他要小，要是打起来卫常一个能打他一个半个，可谈昼不仅不需要允许就能进入他的精神海，还能在里面狂轰乱炸，要是谈昼想杀死他，眨眨眼他就凉透了。

他从来没把这个年轻的小向导放在眼里，连番的骚扰和申请只是因为无聊，如果合适就结合，也省了再找向导的力气。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猛烈地报复他，在他的精神海里。

谈昼那副淡定的样子，一定是故意的。

疏导室的门大开，周围围着一圈探头探脑的向导，被卫常投诉过的，和慕名而来的。

有的手上拿着水杯，有的拿着书，好像只是单纯路过这里。

见谈昼看向他们，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不同的方向，装作很忙的样子。

“你故意的？玩我？”

谈昼：“你找我做疏导，不就是想要这种效果吗？”

门口的向导们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有的跑开躲在更远的地方，喉咙里发出憋笑声。

卫常也有被人玩的一天？

刚刚谈昼疏导室里发出两声响彻楼层的惨叫，就连正在给其他哨兵做疏导的向导都被吓了一跳。

在办公室的向导立刻查到那间疏导室是谁借用的，看到卫常和谈昼的名字时连忙喝干自己的水，装作接水不经意路过了一下。

看到卫常不仅没有威风凛凛地对谈昼的疏导挑来挑去，反而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一样炸起毛喵喵叫，心里爽得不行。

卫常语塞，他确实想要这种效果，但他想要的是情|趣效果，不是虐|待效果。

眼角抽搐了两下，卫常阴郁地盯着他，谈昼一身病号服站直了让他看，卫常冷哼一声，拨开门口的人群走了。

人群随之散开，有几个年轻的向导胆子很大，冲谈昼挤挤眼，竖了个大拇指。

谈昼也对他们笑笑，锁门离开。

惦记着蒋谕，谈昼几乎脚不沾地地赶回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口抱着膝盖的蒋谕。

他心里一突：“小谕！”

蒋谕听见声音，唰地抬起头，从地上爬起来就一头扎进了谈昼怀里，愤怒和担忧让他抱紧了谈昼不撒手。

谈昼被他一砸，胸口发出砰的一声，肋骨都跟着震。

蒋谕脸热热的，隔着单薄布料烫着他的胸口，谈昼紧紧抱着他。

“怎么不进去？”

蒋谕用脸蹭他，声音又委屈又焦急，“那个男的有没有欺负你？”

谈昼心说给卫常做疏导还没你撞的这一下疼，他摸摸蒋谕柔软的发丝：“没有，我没事。”

“哥。”蒋谕捧着谈昼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又绕了一圈，发现他没事才松一口气。

“我马上就长大了。”蒋谕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谈昼笑笑：“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