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蛋白像披了银甲的哨兵,沿着细胞膜内侧慢悠悠地巡逻。
它们链端的活性位亮着细碎的光,时不时扫过膜上的蛋白通道,遇到被病毒蹭变形的通道蛋白,就用侧链轻轻帮着复位。
信号蛋白会给它们传递病毒到来的信号,Cas蛋白一旦收到示警,就立刻三五成群围过来,在膜内侧织成一小圈“防御阵”,对病毒严防死守。
钻入细胞内的病毒虽然都被清理干净了,但时不时还会有新的病毒通过细胞膜侵入进来。
夏初时的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她一直待在细胞膜附近,焦虑地看着外面。
膜外的海水中还泛着刺鼻的气息,成片的LUCA像失了活性,一个个飘在水里不动弹。
那些LUCA的状况很糟糕,有的膜已经破了,里面的RNA链被病毒缠上,成了它们复制的“原料”。有的还在挣扎,膜上的转运蛋白疯狂开合,却挡不住病毒一波接一波的攻击,最后还是“啵”地一声崩解,成了分子汤里的一团浑浊絮状物。
外面的LUCA仍在一批批死亡,病毒冲破细胞膜,充斥在分子汤中,这也是“细胞小屋”一直有病毒源源不断攻击的原因。
起初夏初时期盼那些LUCA能够如同他们一般,想出对付病毒的方法。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LUCA仍然如同待宰的羔羊,对病毒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凭病毒随意入侵,在自己身体内驻扎,成为病毒复制的养分。
“阿奇,我们……能不能帮帮它们。”夏初时终于忍不住,她茫然地看向阿奇,下意识依靠他。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只LUCA的膜“哗啦”一声破了,病毒像潮水似的从膜里涌出来,把细胞膜扯得七零八落,膜内的一切都掉了出来,整个细胞崩溃,很快就没了动静。
夏初时的链猛地绷紧,浑身的电子似乎都不再跳动,巨大的恐慌从心底蔓延上来。
她不要。
不要死……不要再留她一个人!
那种绝望的恐慌情绪如同漫上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让她无法呼吸。
夏初时似乎被魇住,忽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浑身的键都绷紧,磷酸基团僵硬得像是随时会断掉。
阿奇本来正平静地观察着外面病毒的动向,察觉到她的异常,惊得浑身电子炸起。他慌张地圈紧她,碱基蹭着她的碱基,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我来想办法,别怕,我在。”阿奇急得团团转,他毫不犹豫地应承道。
“有办法的,你别急,交给我。”阿奇的磷酸基团紧紧卷着夏初时,他慌张地安抚着她,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在阿奇的频频呼唤下,夏初时慢慢回过神,她喃喃问着:“……有办法吗?能有什么办法呢。”
夏初时低沉的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沉重,那语气不像是在疑问,而是在陈述,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让阿奇的电子又是一炸。他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搓了一条带有CRISPR-Cas序列的短链RNA,然后带着那条RNA来到细胞膜边。
阿奇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磷酸基团上电子的流光一闪而过,似乎是在计算什么。
片刻后,他选了细胞膜上一处位置,把那条RNA放了出去。
膜外不远处飘着一只LUCA,它的膜上还挂着钻入了一半的病毒,应该是刚开始被入侵。
水流的方向是朝向那只LUCA的,RNA一离开细胞膜,就慢慢顺着水流,飘向LUCA。
RNA飘得很慢,花费不少功夫,才接近那只LUCA,而此时那只LUCA的细胞膜已经被病毒彻底钻入,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
那条RNA贴近LUCA,然后顺利地慢慢融入了进去。
夏初时眨了眨“眼睛”,她缓缓看向那只LUCA,等待着,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在期待什么。
那个LUCA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因为病毒的肆虐,状态还在缓慢变差。LUCA的细胞膜开始慢慢变得皱巴巴,再无圆润可爱的样子,颜色也从透亮的白,变为衰败的灰黑,那是能量被掠夺导致的。
夏初时缓缓垂下碱基。
已经不用再看了,结果她早就知道,不是吗?
夏初时的整个分子链都失了光泽,也如同那个LUCA,慢慢灰败下去。
“不!一定可以的!你再等一等我!我们再试一次!”阿奇失了往日的镇定,他紧紧抱着夏初时,慌张地一遍遍重复着。
阿奇紧盯着那只LUCA,不放过一丝变化。他从没有这么关注过那些东西,成功与否的概率早已计算出,他却一遍遍的重新计算。
终于,当那个LUCA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时,阿奇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赶紧用碱基蹭蹭夏初时,示意她:“你看,可以了。”
那只LUCA在颤动了一阵后,又慢慢平静下来,然后细胞膜上的破口突然开始缩小,很快被修补上,之前灰蒙蒙的膜渐渐透亮起来。
隔着半透明的细胞膜,能看到它体内多出了几个小小的Cas蛋白,像刚睡醒的卫兵,摇摇晃晃扑向还在里面作乱的病毒。Cas蛋白个头虽小但十分勇武,几下就把病毒链剪得稀碎。
等细胞膜内的病毒全部清理干净后,那只LUCA慢慢舒展了膜,朝着他们的方向晃了晃,像在道谢。
“发生了什么?”夏初时终于回过神,她盯着那个LUCA,低声问。
“水平基因的转移。”阿奇解释,“我把带有CRISPR-Cas序列的RNA,转移给了那个LUCA。”
“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夏初时磷酸基团上的电子亮光一闪而过,她终于恢复了精神,刚才那种沉重的绝望似乎消失了般,迅速从她心头褪去。
“那我们再多送出去一些RNA!”夏妹子立即行动起来,拖着阿奇去搓RNA。
见夏初时恢复了精神,阿奇暗暗松了口气。
不能让她想起来,现在还不行。
水平基因转移(Horizontal Gene Transfer, HGT)是指遗传物质在非亲子关系的细胞或生物个体间传递的过程,区别于亲代到子代的 “垂直基因转移”。
这玩意是不是感觉有点魔幻,人家微生物玩的真就这么高端,跟传功似得,嘿!葵花宝典传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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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