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限求生到宇宙清道夫 第10章 第十章 消失的新郎（九）

客厅笼罩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的艾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她微仰着头看着她们，嘴角含笑，却表情僵硬，异常割裂。

视线交织，耳边似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

对面的艾米扯开嘴角，声音低沉缓慢：

“电影看完了，休息吧，青青已经先睡了—”

她的嘴唇仍在开合，却不再吐出声音。

沐槿死死的盯着她的脸，她分明看到，艾米最后的口型，像极了三个字“救救我”。

“艾米，我们下去休息。”

说完这话，潇潇拽着沐槿冲向电梯口，那边除了三部电梯，还有楼梯。

她们顺利的跑到楼梯旁，冲进了深邃的楼梯间。

楼梯间亮着昏暗的壁灯，勉强能看清脚下的台阶。

两人没有说话，刚才的一幕冲击太大，两人完全靠本能在行动。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她们急促的呼吸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就这样向下跑了很久，沐槿拉住了潇潇，摇了摇头：

“我们跑不出去。”

这个楼梯似乎变的没有尽头，她们被困在了里面。

两人相对而望，剧烈的喘息声响彻在空空荡荡的楼梯间。

“再试一次！”潇潇咬牙说道。

“好！”似乎给自己打气，沐槿的语气很坚决。

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记事本和笔，撕下了十页，再每页上依次写下大大的1-10的数字。

她们放缓了脚步，相互搀扶着继续往下走。

在走到下一个转角处，将写着1的纸张卡在楼梯的扶手上，扶手是铁质的，有镂空的雕花，能够将纸张严实的卡住。

就这样每下一层留一张纸，直到两人看到一张纸牢牢的卡在扶手下面环形花纹的空隙间。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空气变得粘腻起来。

沐槿伸出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她抽出那张纸，上面的“1”仿佛在嘲笑她们的徒劳。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潇潇泄了气。

沐槿沉默了很久，她想到失踪的覃花和赵也，他们昨晚又遭遇了什么？

想到见到艾米后发疯的赵也。

想到无声无息死在她们身边的青青。

想到了那场电影，那是一场能够让人深入沉浸的电影。

最后她想到艾米，电影里的艾米，和刚才的艾米。

“艾米在向我们求救，我们要回去。”

她语气决绝，仿佛破釜沉舟，“这是唯一的选择。”

潇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但是当她低头看到沐槿的神情时，她选择了相信她：

“好，回去。”

她们只往上爬了一层，就看到了那扇门，暖黄色的灯光顺着门缝透出来。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沐槿抢在前面，用力一把推开门。

眼前是熟悉的场景，她们回到了四楼，外面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到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沐槿按了按旁边电梯的按钮，毫无反应。

最后一丝侥幸被扑灭。

两人缓缓地走出电梯厅，眼前地一幕让她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死在她们身边、头身分离的青青正完整的坐在客厅里。

她和艾米相对而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两边，身子坐的笔直，脑袋齐刷刷的侧向她们的方向。

两人嘴角弯起同样的弧度，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僵硬，同时扯开嘴角，发出同样的声音：

“来打麻将。”

沐槿突然放松下来，她甚至也扯起了一抹笑：

“好啊，打麻将。”

她拉了拉身侧的潇潇，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敲了两下。

这是刚才两人对的暗号，敲一下表示很危险，二下表示有危险但可控，三下表示危机已解除。

两人走向桌子，沐槿直接走到青青面前：

“青青，换个位置吧。”

青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直直地站起来，走到旁边地位子坐下，她和艾米从相对而坐变成了相邻而坐。

沐槿示意潇潇坐在让出的位置上，她自己则绕到另一侧，坐到艾米的另一边。

这是一张自动麻将机，四人面前已经码好了牌，人齐后，骰子开始转动，停在了六点。

艾米率先伸手，开始抓牌，接着是青青，然后是潇潇，最后是沐槿。

沐槿盯着艾米和青青的手，她们抬起的幅度，摸牌的动作完全一样，像被程序操控的机械手臂。

之前那些违和感有了解释，眼前的艾米并不是真正的艾米，青青也回不来了。

沐槿和潇潇都不擅长打麻将，两人的动作很慢，而艾米和青青则轮番胡牌，仿佛开了上帝视角。

“艾米，婚礼越来越近了，你想好选哪个新郎了吗？”沐槿突然开口，眼睛却直视着坐在她对面的青青。

艾米歪了下头：“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他们的表现。”

她的声音很自然，回到了中午午餐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但是在艾米声音响起的瞬间，对面青青的身影却突然抖了一下，甚至好像虚化了一秒。

沐槿不动声色，转开话题，仿佛在闲聊：

“离开孤儿院后，你怨我吗，当初他们本来要带走的是我。

但你身体太弱，更需要照顾。我也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

这一次，对面的青青抖的更厉害，仿佛闪屏的画面，而艾米的声音没再响起。

对面的青青突然停止抽动，栽倒在面前的牌堆里，打乱了牌局。

潇潇几乎是弹跳起来，她一把拉起沐槿，两人站到牌组的一米开外，面对着仍稳坐在牌桌前的艾米。

“果然是怨恨的吧—”

沐槿悠悠叹出一口气，“艾爷爷晚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了，在你走出一切有了新的人生的时候才找到你。”

沐槿一边死死盯着坐着的艾米，一边继续说：

“在你最需要家人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苦苦挣扎，你真的不怨恨吗？”

艾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挣扎，沐槿看到了那双眼，域主的眼睛，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然后归于暗淡。

就像被揭下了一层面具，那脸上出现了痛苦和无助：

“我不知道应该恨谁。”

声音中是一片死寂。

有水滴砸在了手背上，沐槿擦拭脸庞，是她的眼泪。

此时的她，承载了另一个人的感情，心里溢满了悲伤。

艾米仍然稳稳的坐在那里，神情逐渐和电影里的那张脸重合。

她缓缓的开口，声音空洞仿佛飘在空中：

“夜深了，我不留你们了。”

潇潇僵立了原地，只是一只手还牢牢的抓着沐槿的手臂。直到此刻，才恍然惊醒，她拉着沐槿走向电梯厅。

在即将跨出客厅的那一刻，沐槿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此时的客厅空无一人。

没有麻将桌，没有艾米，也没有“青青”。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了，她们走进电梯。

电梯顺利地到了三楼，然而，楼道里却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升腾，通向房间的那条走廊突然变的漫长。

走廊里有电子钟，上面的数字跳到了00:00，夜才刚刚开始。

雾气越来越浓。

走廊的尽头，原本是挂着油画的墙壁，此时墙壁没有了，露出幽深的洞口，还能闻到一阵阵腥气。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沐槿心中警铃大作，猛然去推身边离她最近的一扇门。

门被顺利推开，她拉着潇潇冲了进去，紧紧锁上房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她们没有去开灯。

两人抵在门上，那阵声音越来越大，中间夹杂着“咚咚咚”的敲击声，那股腥气也越来越重。

沐槿心中默默数着，那敲击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又响起一阵阵呲啦啦的声音，她感受到了震动，是什么东西在挠门。

门板承受不住，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沐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黑暗中，两人紧挨着默默向后退，试图找出能躲藏的地方。

有微弱的灯光从对面的窗户透出来，这个房间不大，里面堆了很多纸箱和拆的七零八落的家具。

她们从里面找出几根长长的铁棍，拿在手里防身，一边继续向里面摸索。

屋里还有一扇门，推开门，里面一片幽深，是个向下的楼梯通道。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之前的经历，犹豫不前。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咆哮。

“走！”沐槿心一横。

两人走了进去，门关上后彻底隔绝了光线，潇潇打开手机，照着前方的路。

沐槿将手里的铁棍摸索着斜插进门把手里，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哐当一声巨响，有门被撞开，两人顺着前面的楼梯向下跑去。

刚走到一个拐角，前方一个黑影迎面冲来，沐槿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

却脚下一空，身体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潇潇的惊呼声。

自救的本能让她挥舞着双手向两边乱抓，忽然摸到一只温热地手臂。

来不及多想，她反手一抓，一股拉力袭来，接着她扑上了一个人的胸膛，坚硬的触感，这是一个男人。

“木槿”熟悉的声音，是郝宇。

“你怎么在这儿？”沐槿有些惊诧，骤然的失重让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郝宇并没有回答，沐槿也没有等她的回应。

她抬头往上看，寻找潇潇的踪迹，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她去掏手机，却摸了个空，刚才掉下来时，手里的包被甩了出去。

“你的手机借我用下。”她问向身侧的郝宇。

“没有信号。”但郝宇还是将一只砖头手机塞在了她手里。

她找到潇潇的电话，拨不出去。

“潇潇，潇潇—”她压着嗓子喊，不敢大声呼叫，怕引来什么东西。

郝宇止住了他：“她可能跑到另一边去了，这是个分叉的楼梯。”

紧接着又解释道，“刚才我听到了她的声音，才知道是你们，我们下去等，下面应该是共通的。”

“好。”沐槿压下心中不安，将手机还给了郝宇。

两人顺着楼梯向下，沉默中没有交流。

往下走了至少三层，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有一扇门，有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沐槿慢慢的向前移动，先是摸索着四周。忽然脚下踢到一个东西，触感坚硬又略有弹性。

她弯腰捡起来，竟然是她刚才甩出去的手提包。

包里的东西并没有甩出来，她拍了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尘，将包重新跨在了胳膊上。

又掏出里面的手机，再次尝试拨出去，依然没有信号，心里的焦灼感加剧。

她用手机的手电筒向上照去，还未来得及看清头顶的全貌，就见一条银灰色的长尾在高处一闪而过。

“走！”心脏骤停，她猛地摁灭手机，推了一把旁边的郝宇，跑向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