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歌利娅开始的大冒险 第72章 白与黑

嘭——

“是实验室！”

“是实验失败了吗？”

“不——是袭……啊——！”

轰轰轰——！

火箭筒从远方划过一道赤红流星，精准命中最高的一栋大楼，随着魔法阵的摇晃，无人机的轰鸣声迫近，隐隐挂着几个人影。

浓烟滚滚里，几道身影一跃而下，依次落在这片区四周的制高点建筑顶楼，一个一个降落，高低排列，面向中央被大型魔法阵保护起来的实验基地。

一人张开双臂，紫黑色的闪电在他双手间拉扯开，噼里啪啦跳跃着，已经迫不及待要吞噬基地。

一人伸长胳膊，一手弯折至肩后，作出拉弓射箭的姿态，原本空荡荡的掌间出现一把冰蓝色的长弓，五只冰箭立于弦上，一触即发。

一人浑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破破烂烂的布料边缘不断冒出黑气，哪怕是用防御力仅次于地灵龟的万鳞甲皮制作的兜帽也难抵腐蚀。

三人站立在最前头，远程高强度火箭筒击中的那栋楼顶断根残垣处，俨然是那群人的头头儿。

“亡灵序曲，排行十一，凯尔特魅影，魅魔族变异雷属性。

亡灵序曲，排行九，北欧霜魂，幽灵族冰属性。

亡灵序曲，排行七，古怨殇歌，亡灵族暗黑属性。”

基地底层。

老院长沉默地盯着大屏幕，看着万千冰箭缓缓升起，于千钧一发时刻，紫色的闪电宛若游龙穿梭在密布乌云间，愈发暴躁，跳脱的闪电逐渐膨胀，围绕基地升腾起一圈恐怖的黑色火焰，冒着烟雾和腐蚀毒气，张牙舞爪向基地延伸，却又戛然而止。

是无声的威慑，也是无声的警告。

“院长。”

一位位研究员慢慢聚集到底层的地下安全屋，悬浮梯飞速得降落，所有能利用的通道全部启动，研究成果在几位研究员和魔法师们的护送下全部存进绝密数据库里，被紧急运输到安全屋。

剩下的研究员们正以最快的速度销毁所有数据和实验室，精神系天赋者一个不落地疯狂清除研究员脑袋里数据，做到丝毫不剩。

“院长，我们都听您的。”

随着完成清扫任务的研究员一个个都聚集到安全屋，老院长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乌泱泱满堡垒的人。

这些有的是他的学生，有的是他的搭档，有的是他的血脉至亲，他们接受最顶尖的教育，都是联盟生命科学领域的天才。

他们有着光明的未来，无限大好风光的前途，却为了寻求心中那个真理，为了人类进化，蜗居在这方小天地，从此隐姓埋名不为人知。

他们没日没夜做着实验，不计较个人利益去完成这项伟大的研究，他们奉献了青春，现在也将奉献生命。

他们穷极一生想要得到的答案，此刻就在眼前，那是一代代人延续下来的梦想，是人类面对不断进化的异种，乃至更高等级的融合星怪费心费力建造出的科学壁垒，在即将竣工的关键时刻，轰然倒塌。

“院长。”

热泪盈眶，打湿了白胡须，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身为稀少精灵族，他的生命无比漫长，送走了一代代科研人，到了他手里，很多已经是他的学生的学生的学生。

“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辛苦了。”

“不辛苦，我们都是自愿的，”年纪最小的一位研究员开口，“这些资料意义重大，无论如何不能被任何组织拿到，从我们那天发现实验结果与预期轨迹彻底偏离的时刻，这些数据就已经注定永不能见天日。”

轰轰轰——！

三人依旧没有动，身后的天赋者们一齐越起，飞空而上，群而攻之。魔法阵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攻击，强大的力量配合宛如流星雨的离子炮，纷纷扬扬洒落魔法阵上，炸开朵朵烟花绚烂。

魔法阵摇摇欲坠，与此同时，监控画面里，在无数炮筒的身后，一排排机甲升腾，离子炮架在肩上，瞄准基地。

随着天赋者们天崩地裂的最后一击，利落转身，飞行类种族提着伙伴们冲向云霄，身后是化为光影闪耀的破碎成尘埃的魔法护罩。

嘭嘭嘭——！

几乎擦肩而过，天赋者们一升向天空，机甲就在密集的离子炮火里呼啸而来，周围的大楼一栋栋坍塌，最坚硬的中心堡垒区被一枚枚导弹轰炸不停，震耳欲聋。

“我们可能，”一位精神系天赋者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出不去了。”

“没有救援了吗？”“联盟护卫队呢？”“巡逻队呢？不是说派巡逻舰来？”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巡逻舰根本没有接到消息，那个所谓的救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也许，在联盟的眼中，他们已经是一颗试图独立的反叛星球了。

“不能跟首都星他们联系上吗？”

“没有用的，理事长专线已经断联，我们可能，可能真的……”

“希望不是首都星出了什么问题，希望理事长没有出事。”

彼时的理事长还没有退休，正如研究员们猜测所言，翡璃区遭到了恐怖袭击，理事长身受重伤进了抢救室。

也是这件事，理事长苏醒后过于愧疚，宣布了退休。

老院长叹了口气：“他们来势汹汹，魔法阵无法抵挡，当时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基地特地选建在具有干扰作用的星球，并将这颗载满人类希望的星球命名为灯塔星。”

灯塔星承载着人类自主融合进化的希望，与沉迷科技繁荣的主流不同，他们这些研究员认为，依赖有限的资源和外界的力量并非长久之策，尽管变异种和融合星怪的文明水平远远达不到人类运用机甲等科技的水平，但依靠人类基因本身才是最长久最稳妥之道。

很难说这种观点是正确还是错误，科学总是具有阶段性的，一切成败皆由后人定夺。

但他们必须作两手准备，在不违反人类权益的情况下，他们进行了人类基因融合实验。

很久以前，人类就发现了异种，一般是由于辐射或者污染导致生物变异，成为危害社会、不具有正常理智的变异种。

人类与异种的抗争进行了很多很多年，漫长到双方已经达成某种平衡，尽管异种依旧会带来疾病、灾害、社会不良影响等。

直到某天，首都星第一次出现了融合异种，该变异种的特点是融合了其他异种的特点，经过长期实验和观察，人类发现它们会通过啃食其它异种来完成自身基因的融合改良。

这样的改良无疑是糟糕的，因为基因具有一定的排他性。

但同时，这样的改良也是强大的，能成功度过改良恶化期的融合基因异种具有极强的适应能力，以及诸多能力的融合使它们很难被打败。

第一只出现的融合异种并没有很引起普通群众的关注，也没有引起上流阶层的重视，部分研究员独具慧眼的发现了，于是开始暗地里研究。

根据调查，联盟可以追溯的第一只具有融合异种特点的，是帝国时期，但在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就被一位3S级将军杀死，特别凑巧，那天他正巧在那个星球度假，附近又没有很多人，顺手就把那只异种解决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类似的异种出现，带来了疾病、灾祸、社会动荡。

人们并不知道这是融合异种带来的问题，第一批注意到的研究员将它们命名为星怪。

随着机甲的不断完善，拥有机甲的低等级已经可以完成对高等级的成功挑战，这使得百姓的积极度非常高，国民热情高涨，沉浸在盲目强大里无法自拔。

而居安思危的研究员们却愈发忧心忡忡，人类进化迫在眉睫。

这项秘密的伟大的实验，就此拉开序幕。

……

“院长，做决定吧。”

“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些数据流传出去。无论任何组织势力甚至官方拿到，都有可能变成战争的导火线。”

“我同意，院长，如果只有你，你会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自从来到这里，就是一个人。”

“是啊，院长，不要顾虑我们，我们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能赌人性，任何人都不能，我们自己也一样，所以，让一切结束吧。”

沉默。

无尽沉默里，老院长缓缓坐下来，扭动他僵硬的骨骼，那张永远温和微笑的苍老面庞，此刻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他仔仔细细地扫过每一个人，仿佛要把他们的面庞刻在心里，他轻声说：“对，人性是不可靠的，我们不能赌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些研究成果，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接续奋斗，”老院长摘下了他几乎焊在鼻梁上的眼镜，抬起皱巴巴的手背抹去眼泪，视线是模糊的，“一旦销毁，再想重头再来，就算用尽最残酷的办法，也至少能赢得五十年的时间，我相信，人类基因不可能停滞不前。”

“我们是人类……我们永远相信文明的优越性……绝对不会淘汰落后于野蛮……不会……”

老院长呜咽起来，抬起手，利落的按下那个鲜血般火红的按钮，挺直腰杆一辈子的老院长终于佝偻背影，在爆炸声里放声大哭。

热浪由远及近，连绵不绝，大家再听不到声音，世界安静得可怕，压缩魔法阵和粉末性自毁系统犹如一条巨蛇，咆哮着吐着巨大的蛇信子，将一个世纪的过往，吞噬殆尽。

安静的空间里，是扭曲的空气，和一个率先开口的声音：

“我自愿献身科学，为人类命运献出生命，不为任何组织势力利用，让我们就此埋没，化成一捧尘土。”

很奇怪的，越来越安静的地堡里，无数嘴唇张开合闭，声音连绵不绝，震耳欲聋，久久回荡不息……

-

三十年后。

“哈哈哈哈——！”

“你再推高些！推高些！”

“不、不能再推了，会受伤……”

“哎呀，你坐上去，我来推你。”

“不、不！小琴姐姐饶命！啊——我恐高——”

彼时九岁的峯肆第一次来到研究所的家属院，她被带路的姐姐牵着，慢慢地走在花园旁的小路上。

两旁是米白色的栅栏，种着粉红的榆叶梅，也许还夹杂着锦带花，总之很漂亮，一阵春风吹过，飘来阵阵清香。

栅栏的那头，是孩子的嬉笑声，峯肆看不清，只隐隐约约看到高大的参天古树伸长枝丫，上头挂着两根粗壮的藤蔓，在空中飘荡。

许是推秋千的孩子用力过猛，藤蔓荡得老高，简直到撞上天去，峯肆这回总算看见了，那是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儿，长得很秀气，吓得松开了手，直直向栅栏外头飞过来。

“啊——”那小男孩儿尖叫起来。

“啊——”峯肆吓了一跳，下意识也尖叫起来。

“啊啊啊——”栅栏后头传来一声更加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仿佛摔出去的是她自己一般，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牵着峯肆的姐姐无奈地笑了笑，轻盈一点地，就飘飘然飞上天空去，伸出手臂柔柔地接住了他。

“小耳朵，被吓到了吧？”

那个姐姐抱着呜咽的小家伙哄着，转头看到那小姑娘已经麻溜爬上栅栏，正扒拉尖尖的栅栏头试图跨过来。

小姑娘年岁稍长些，见了这场面也是习以为常，利落地将另一条腿挪到这头，啪嗒一下落了地，哒哒哒跑过来，示意姐姐蹲下来。

她左看看右看看，盯得小耳朵已经不哭了，就直愣愣与她对视，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拍拍小耳朵脑袋笑起来：“哎呀，没多大事，不生气不生气，姐姐给你道歉了，下周的午餐我包了！”

“小琴，你就欺负他吧，”姐姐笑起来，将峯肆推向他们，“小幺儿今天才来，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哦。”

“啊啊啊啊，是漂亮的洋娃娃！”峯琴爱打扮的毛病又上头了，在峯肆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一件披风，给峯肆披上，“好帅噢，幸好这件没有扔掉。”

不过半天，峯肆就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位小琴姐姐的风格，明明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比那三岁的小孩子还要活泼好动，小耳朵是很高兴的，总算有个人替他分担小琴姐姐的装扮游戏了。

简直太累了。

临近深夜，月亮高悬。

峯肆玩了半个下午非常疲惫，一觉睡到了傍晚，小琴打发了送餐的姐姐，说峯肆醒来会记得叫她吃饭的。

峯肆其实那时候便醒了，却被小琴又推回卧室去，“快，把这个穿上，小耳朵会告诉你要怎么做。”

峯肆：“……？”

虽然不理解，但短暂的半天让他们建立了某种奇妙的信任，峯肆利落地换上了这件奇怪的衣服，看起来像睡衣，又像斗篷，甚至有点像垃圾袋。

“有点丑丑的。”

小耳朵小心地躲在床底，轻声认同：“我也觉得。”

“我们要干什么？”

“要去看大哥。”

“大哥是谁？”

“嗯？大哥就是大哥呀。”

峯肆迷惑了，她听到外头小琴熟练地用一套逻辑缜密的话术哄骗姐姐放心离开，那空了的盘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实际上，峯肆吃了小耳朵给的药丸，根本不饿，那盘子牛排就藏在下水道里，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人清理干净了。

三个小家伙穿着足够隐藏身形的破烂斗篷，悄咪咪来到了一座假山旁，就在他们白天玩耍的大树树洞里头，钻进去就是一座米白色的假山。

“芝麻开门。”

小琴挥舞魔杖，假山打开，他们轻轻地趴下去，倒着一股脑儿滑到最底端。

干涸的血液凝固，飘荡着一股铁锈味，很淡，随着通风系统的运行，已经几乎闻不出来了。

“大哥！”“大哥！”

两小只小声地叫唤道，巨大的机械实验室中间，是一个圆柱形的培养舱，里头无数跟大大小小粗细的管子连接在中间悬浮那人的身上，里头没有营养液，是一种特殊的气体，能根据不同的调控值模拟各种极端环境。

听到了动静，悬浮的那人睁开眼，他的肤色很白，白得有点不正常，无神的眼睛充满了痛苦，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弯起眼角，动了动口型：“晚上好呀。”

他艰难地扶着培养舱光滑的壁转过来，看着眼前正好奇打量自己的小家伙，忽而笑起来：“小幺你好呀。”

峯肆瞪大眼睛，无声地看向另外两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基因融合人的专属培养舱，他们是用人工培养出来的孩子，天生就与其他孩子不同，他们在知识上过于聪明，在生活上又过于天真，这就是基因融合的失败品。

“大哥”是唯一的完美实验品。

“你不也是被培养出来的吗？”小琴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么惊讶呢？”

峯肆摇摇头：“我是自由商会的继承人，只是这次秘书姐姐带我来这里玩而已。”

小耳朵将峯肆的话传递给大哥，大哥收敛的神情，皱眉焦急地比划口型：“快走。”

他有更多的话要说，然而来不及了，外头传来声音，他们偷偷离开，大哥也重新陷入沉默，用尽力气拍打培养舱，让他们以为是自己弄出来的动静。

“老实点，虽然你不能死，但我有的是方法叫你听话。”

老头子讨厌的声音响起，一旁跟着的正是带她来的秘书姐姐。

她余光瞥见墙角一抹指印，那是灰尘没有清扫干净的死角，估计是跑得匆忙，摔了一跤。她轻轻倚在墙上，高跟鞋随意蹬在墙角，痕迹仿佛从未存在，只有高跟鞋留下的一道划痕。

“自由商会是什么？”回去后，三人躺在阳台上，小琴问道。

“就是有很多很多漂亮紫水晶的地方，我很喜欢，下次你们来我家玩。”

“她是坏蛋。”小琴笃定地说。

“为什么？”峯肆不理解，“秘书姐姐对我很好。”

“但她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纯种人都是这样，好让你留在这里，被他们切成小块小块，拿去做实验。”

峯肆从没有经历过绑架和刺杀，所有危险连自由星的门槛也进不来，管控非常严格，自由星的百姓们也独具慧眼，看见谁鬼鬼祟祟第一反应是这人神经病，第二反应是神经病需要去医院，导致曾经某段时间，医院快成警察局了，巡逻队差点干脆住在医院里。

小耳朵问：“你知道你的天赋等级了吗？”

峯肆眨了眨眼：“3S级，六岁的时候确认的，怎么了？”

“目前整个研究所还没有3S级的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