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老命了,张老师死自己家里了,警方尸检称饮酒过量点燃了沙发。”
“这年头警方的尸检你也信?”
“信不信不重要,我们的同事就那样突然死了,你不会觉得脊背发凉么?”
“还好吧,在新界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要我说就张鹏那样的,早晚得出事,他呀经常下班后去泡夜店,看顺眼了就带回家,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踢到铁板了,说不准是被哪家情敌上门搞死的。”
“哎,说来也真是耻辱,你说咱们这种教育体系里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可不是嘛,你看他在办公室里,一逮着机会就放黄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污秽玩意儿。”
“还有,之前不是还有几个年轻的女老师吗,我听说……”
一大早,办公室里热闹地聊着张鹏的离奇死亡,从他的死又扒出了他不堪入目的很多过往经历,人死不死不要紧,关键是他身上有没有料,这才是人们茶余后饭的聊资。
人活着的时候,大家为了体面还会尽量维持和平假象,一旦人没了,装都不装了,只差大呼死得好。
池夏辛燃前后脚进办公室听了一耳朵,没太注意,往后走向自己的工位,安娜抱着自己的指纹锁杯子喝水,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看见池夏立即起身,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娜娜姐?”
安娜盯着池夏,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里都是惊慌,“昨晚,你跟张鹏去喝咖啡了?”
池夏点头,“嗯,去了。”
“张鹏死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你找人把他做掉了?”
池夏听完,控制不住笑出声儿来,安娜泄气地推了她一把,“就让你别跟他沾边儿,这种人晦气,死了也是臭名昭著,我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跟这种人是同事。”
池夏安静听着,也不插嘴,她对张鹏的各种事迹没有直观感受也不感兴趣,只是那个人该死,所以她绝不手软。
“嘿,你俩站那儿干啥呢,快上课了。”林可莉姗姗来迟,塞给池夏一个鸡蛋饼,自己啃着一个。
安娜皱眉,“那我的呢?”
林可莉逮着池夏就往办公室走,“下次,排队只能买两个。”
“骗鬼呢,谁家早点铺子这么规定,跟钱过不去还做什么生意,早点关门算了。”安娜嗤笑,跟在后面摇着迷人的身姿进门,明明大家都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衬衣制服,偏偏安娜穿出了T台走秀的高定感。
反观林可莉,她的衣服永远扣得最整齐,一丝褶皱没有,人一坐下,就一头扎进工作里,同事突发事故身亡,她要在官网和内网发讣告,同时发布招牌信息补一个科任老师进来,马主任天不亮就发了一堆要求给她。
对她来说,灾难的是,突如其来的工作量。
池夏坐下,找了一把水果刀擦拭干净,然后规整地将鸡蛋饼切成两半,送了一半到安娜手里。
安娜笑着扬声,“果然啊,还是咱们小夏亲人疼人,哇,真香!”
池夏回到座位,开始备课。
让池夏没有想到的是,程阳和安娜昨天都听到张鹏约她喝咖啡的事,而她在他们的注视下跟着张鹏走了,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这俩竟然对昨天的事闭口不提,甚至张鹏的各种事迹,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参与讨论。
这是拿她当自己人,在护短么?
还是相信她“过硬”的人品?
午饭时间,其他人也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张鹏,只有他们这一桌,要么安静吃饭,要么就说下周的体能模拟,再者就是安娜说一下她的新恋情。
一张桌,两条长凳子,林可莉挤在辛燃和池夏中间,吃到好吃的就给池夏夹一块儿,听着安娜说着她和林翔的甜蜜互动,化身狗粮粉,“你恋爱的速度,都快赶上我批复流程的速度了,传授一下恋爱心法吧,安大师。”
安娜笑着撩了撩波浪卷大长发,“哪有什么心法,天赋异禀罢了。”
林可莉笑着抬手弹她脑门,“滚滚滚,少凡尔赛,我一心向佛想取的是真经。”
安娜一闪,上身撞在程阳肩上,长发飘逸甩在程阳的饭粒上,还顺便沾走了几颗,程阳无奈地笑着,掏出纸巾给她擦拭,“这有什么好问的,你看她吃饭都要派头发出去勾人,这样的人活该她叱咤恋爱市场。”
林可莉看着对面俩人已经熟能生巧,毫不嫌弃对方的样儿,“要我说,程阳你就用你全部的家当,打造一幢纯金的房子把她锁死,这样也算为民除害,省得她天天相亲骗财又骗色,也不知道有多少无知少男落入了她的魔爪。”
安娜笑喷,“哎,可莉女士,你说的难道不是古早的妖精?”
“对呀,活脱脱一只吸人精血的大妖精。”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池夏和辛燃在一旁配合笑笑,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昨晚池夏跟辛燃说了与张鹏对接那人的事,张鹏死了,张鹏死前的最后一个通讯是打给那个人的,那人得尽快找出来,否则池夏距离暴露身份就不远了,一旦身份暴露给乐曲,那就是恐怖的追杀令下。
两人吃完饭,趁着那仨回办公室午休的时间,到了地下车库,上次那辆车绝对有问题,俩人要找出来,看看是谁的车。
找车的途中,辛燃一直用自己的平板修复之前的视频,这是他能找到,最接近那个监控视频设备年份的东西。
池夏伸手,“在那儿。”
两人走过去,池夏拍了拍后备箱,这次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辛燃直接开了驾驶室的门,在警报响起的一瞬,切断车里的电源。
池夏站在边上放哨,辛燃在里面车厢里找了一圈,两张罚单和一些零钱还有几瓶水,他将罚单拍照,又拿出自己的工具,在方向盘上取了几枚指纹。
池夏想起什么,启动车子,打开歌单看了一眼,没有白禹的歌,不是那个人。做完这些,两人若无其事地复原车里的情况,关好车门,往电梯口去。
“滴!”
两人对视一眼,是视频修复完毕的提示音。
两人顿足,算了,那个电梯不确定因素太多,两人调头坐进了距离电梯口最近的,辛燃的小病号车里。
辛燃点开视频,还是那个上午的大课间,老师们的扎堆聊天结束于铃声,办公室瞬间只剩下池夏、张鹏和坐门口的那位老师,很快那位老师出去了,张鹏泡咖啡过来跟池夏说话,说了几句张鹏回座,中途,张鹏出去了一趟,到这里都很正常和之前一模一样。
可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频里,两人同时眼前一亮——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那天上午,的确有另外的人出现在那间办公室!
这人戴了纯黑的帽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走路的速度偏快,他快速走到池夏这里,几乎是目标明确地绕过池夏的位子,伸手拿走了窗台上的那杯咖啡!
辛燃按了暂停,“竟然真的有人拿了它,你当时什么也没有听见吗?”
池夏摇头,她太困了睡得很沉,更关键的,“那人走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
辛燃没多问,别人说这种话值得怀疑,但说这话的人是池夏,这铁定比真金都真,一个专业的杀手睡再沉,都很难完全忽略周围的环境,除非是身体欠佳,像那次在医院,失血过多又空腹有些晕厥。
辛燃一只手举着平板,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摩挲,“不难看出,对方目标明确就是来拿走那杯咖啡的,这样来说对方当时也在看监控,看到了张鹏给你泡咖啡,并且知道张鹏和他的咖啡有问题。”
池夏认同,将画面放大,“从窗台拿走一杯冷却的咖啡,并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他做了伪装出现,事后又处理掉视频,这么大费周章隐藏身份,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我们认识,并且身份不一般。”
辛燃:“你是绝对不会去喝那杯咖啡的,这一点我相信咱俩有共识,这个人拿走那杯咖啡,也不见得认为你会喝,有没有可能,他是怕其他人不小心误食?”
池夏又看了一遍这小段的回放,结合张鹏之后的表现,池夏道,“我偏向于,这人其实是想让张鹏误认为我喝了这杯咖啡,然后才有了张鹏之后的邀约。”
辛燃看向池夏,双眼亮晶晶的,“不难确定。”
随即,辛燃点了播放,那人走了之后,第一个回来的是张鹏,他回来之后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站定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往池夏这般眺望。
他在看什么不言而喻,他在看那杯咖啡还在不在,似乎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辛燃按下暂停,放大,指着,“他笑了,他认为你已经喝掉了那杯咖啡。”
池夏:“确实,他进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办公室除了我暂时也没有别人。而那天他还单独找我,又口头确认了一遍,我告诉他自己已经喝下咖啡。让我意外的是,那个人,竟然小心到连这段也删除了。”
之前被处理过的视频里,没有出现过那个人,也没有张鹏进来以后的确认。
想到什么,辛燃看着池夏,“我现在有一种猜测,视频里的这个人,同时给你和张鹏做局,他拿走那杯咖啡,大概不会直接倒掉,而是去确定里面的成分,间接知道了张鹏不是什么好人,而你赴约以后,张鹏死了,那这人就确定了你的身份。”
池夏听完辛燃的话,没有直接肯定或者否定,她点播放,两人把接下来的视频看完,那人拿过咖啡杯,塞进怀里就直奔门口去了,他确实没有在监控里将咖啡处理掉。
池夏看着辛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张鹏说,他只负责提供线索,查实和抓人是对方的事情。”
辛燃沉默两秒,“池夏,你告诉我这些,很危险。”
池夏:“我不认为你现在还对我的身份一知半解。”
辛燃深吸一口气,“昨晚我问你,需不需要我回避,是最后确认。显而易见,他们跟破晓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而你,一半的概率已经暴露了。”
池夏关掉视频,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但两人谁也没有急促或者紧张,他们都很冷静。
池夏说,“我今晚从你家搬出去。”
辛燃看着她,“早知道没地儿可去的人危险,可我不也让你住进来了,不用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我都帮你到这儿了,会看着你被那些人抓住不成?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池夏看着辛燃,没有很感动,只是冷静的说,“我尽量不牵扯到你。”
辛燃:“像你姐妹对你那样?”
池夏沉默了,暮色死的那样惨,全尸都没有留下,被猎狗追被变异赤眼蚊叮成水泡,各种残忍招数用尽,愣是没有将自己供出来。
辛燃抬手,落在池夏的脑袋摸了摸,“别丧,说不定是咱俩先搞定他们。这不已经送走一个张老师了么,接下来就是白禹的假粉丝,张老师手环上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我很快就能锁定目标了。”
池夏:“你确定要搀合进来?”
辛燃指指池夏,又指指自己,“一部车一幢房里出不来两种人,咱俩绑这么死,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我早不清白了。”
池夏:“清……白……?”
辛燃笑,“小夏老师,你可要对我负责,一定要保护好我这个柔弱的男子。”
池夏也笑了,没有反驳什么,“好。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