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 第41章 关系

当宋和锦得知沈千奴把“红烧肉”的方子以一百两银子卖给了珍馐楼，并且与珍馐楼签订合约，在往后半年，每月供应二十头肉猪给珍馐楼的时候，狂喜涌上心头，然而事情还没完，沈千奴竟然连炭笔和他们制造出来的纸都给找到经销商了！

炭笔是宋和锦在设计涂画制纸作坊部件的时候无心插柳制出来的，毛病他用不惯，软绵绵的，也废纸，炭笔虽然也不咋样，但用着还是比毛笔方便一些。

这些日子养猪场的管理交给了郭子铭，宋和锦一心扑在制纸作坊上门，经过多次调试以后，他们已经制出了上万张纸，他正谋划着该如何销售呢，沈千奴连门路都给他解决了？！

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从天而降砸他一个馅饼。

他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他宋和锦果然是受到上天眷顾的男人，手下的小弟一个赛一个的能干！

想必继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过上躺在金山银山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幸福生活了~~~

要知道，宋和锦前世的最大梦想就是不上班也有钱花。

制书也好，制纸也罢，包括养殖场，基础他都已经打下了，接下来，他只需要让小弟们维持好这三个地方的日常运作，就能衣食无忧，财源滚滚~~

宋和锦仿佛看到了幸福的日子在向他招手。

他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拼命按下向上翘起的嘴角，向来俊秀的面容因为忍耐着欢欣雀跃而显得狰狞了几分。

他的模样让院子里的众人心里一紧，郭子铭对魏猛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担忧和凝重，郭子铭上前一步：“东家，沈老大他擅作主张与那珍馐楼的东家签订文书，确实是他不对，可毕竟机会难得，我们的猪这么多，销路不易找，若是不把握住这次机会，那我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猪都得砸在手里。”

沈千奴伸手拦住也想上前求情的魏猛，以一种负荆请罪的姿态跪下来：“东家。千奴有错，请责罚。”

郭子铭和魏猛一同跪下去：“请东家一同责罚。”

这种僭越行为，在军中可是大忌，未经上司知情并允许，便擅自下决定，固然为自己积攒了威望和军功，但相对的，也在削弱上司的权威，这种行为导致的第一后果，便是上司的不悦和猜忌，与其等着对方发怒，不如自请认罚，还好过一些。

神色古怪的宋和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清清喉咙，咳嗽两声，把内心喜悦的情绪压下去一些，“红烧肉的方子确实是卖得便宜了点，但能与肉猪捆绑卖出去，成为珍馐楼固定的供应商，这一点错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相反，千奴能一个人单枪匹马便谈成了三桩生意，这可是立下了大功！”

珍馐楼作为京城第一大酒楼，远近闻名，达官贵人常驻，食材消耗巨大，他们的猪不必散卖，省却了许多功夫，且有了珍馐楼供应商的名头，余出来的猪只也好散卖得多。

他屈膝把沈千奴扶起来，严肃地道：“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能便宜行事，抓住时机谈拢生意，为咱们庄里的产出找到一条长久销路，哪里有错？！等到月末算账的时候，利润分成可得算你一成，等到这批猪全部卖出去，我们开一个庆功宴！好好地贺它一贺！”

前世社会里能谈成生意的业务员，哪个不是被老板高高捧着的？

沈千奴顺着宋和锦的力道站起来：“千奴谢过东家。”

天气逐渐转凉，沈千奴却依然穿着窄袖短打，因为要帮忙搬卸猪笼，袖子被挽到了上臂，露出了壮实精瘦的小臂。

宋和锦只觉得手中的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低头视线触及肌肉上的优美线条，下意识捏了捏。哎，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练出一身像沈千奴这样的肌肉……

沈千奴身体绷紧了一瞬，低垂的头颅下面，向来凌厉的凤眼瞪大，一个无法启齿的念头猛然浮起，眸色瞬间染上暗沉，他脸上闪过几分挣扎，身体却是随即逐渐放松下来。

其余人没有察觉到沈千奴的异常，知道东家没有怪罪沈千奴，郭子铭和魏猛提起的心放了下来，院子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郭子铭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哈哈大笑：“对，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吾等就喝个痛快！”

他好不容易回一趟城里，哪里在屋子里待得着，当即就跑到酒楼里，花了三分之一的工资订了一桌酒菜。

跟着宋和锦要干的活儿多，但是酬劳也多，宋和锦并不因他们是家奴就克扣伙食，并且每个人每月都有月钱，按宋和锦的原话，这叫做“工资”。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二两银子，相当于一个酒楼跑腿伙计一个月的月钱，郭子铭和高大威属于“主管”，是两个不同部门的头头，月钱能有七两银子，当月的工作任务若是能超额完成或干得特别好，还能额外得到三两银子的奖金。魏猛也是主管，但他是城里书坊的主管，负责管理制书的有关事宜，他们这些主管若是觉得任务欠缺人手，可以向上级申请扩招工人。

这些时日，因为宋和锦与郭子铭去了庄园，城里书坊作业便不够人手，沈千奴买了几个家仆，丢给魏猛，魏猛手下如今也有了七八号手下。

主管之上，是部门经理。就目前而言，只有沈千奴是部门经理，而宋和锦是“总裁”。

总裁，顾名思义，一切事务总的裁决之人。

这个职务等级被宋和锦制作出来，贴在庄园和书坊里，一应待遇（经理级别以上保密）和职务要求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用小字写在下面。

郭子铭和魏猛私底下曾经谈论过，觉得他们的东家虽然挺有赚钱的脑子，但果真还是豪门少爷出身，不涉世事，过于天真，哪有人大大咧咧把这些事物详细写出来给那些平头百姓知道的？有好的当差哪个豪门勋贵不是藏着捂着，留给自己人当？只有那些没有油水的虚职才会卖官鬻爵。他们庄园里的职务虽然无法与官职相提并论，可好处实打实的看得见，他们的东家，可真不“见外”。

不仅如此，每过七天，宋和锦都会召集全庄园的人，开半个时辰的“晨会”，这个晨会有时候是训斥某些工人做事出错，告诉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为所有人立规矩；有时候是讲解职务等级工资制，为工人们描绘未来的“职业生涯规划”与成就远景，有时候是总结某些做事技巧，表扬某些工人……总的来说，每到晨会的结尾，他们东家宋和锦的话，都会让他们浑身热血沸腾，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昂不已，胸中荡涤着无限豪情，宋和锦的话仿佛有着一股魔力，只要他们按照东家为他们铺好的路去走，荣华富贵不在是妄想，每个人都有功成名就的那天。

自这张所谓的“职务表”和“千秋山庄规章制度”贴了出去，甭管识字不识字，庄园里的工人们围观得可积极了，干完活后，日日蹲在贴着告示的墙根、树下，高谈阔论，吹牛拍马，恍似马上就能升职加薪，坐上人上人之位似的。

只要不妨碍做工，让他没有奖金，郭子铭也懒得管他们，任由他们痴人做梦去。虽然表面上郭子铭对东家的这一系列做法有些嗤之以鼻，内心里，却也隐然生出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期待来。

像他们这样的粗人武夫，终有一日，也能摆脱那令人闻之嫌弃的军籍和奴籍，按自己的意愿，养活自己和家人么？

酒楼的活计很快就赶着一辆驴车过来，半人高的食盒提进院子里，在石桌上一一摆开，宋和锦、沈千奴、郭子铭、魏猛四个大男人围坐着，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谈论着那几个买家。

与沈千奴签订长期猪肉合作的珍馐楼背后的东家是青州富商郭家，它类似于大晟朝的皇商，虽然郭家子弟没有多少官至高位的，但与大晟的几个世家盛族均有联姻，这些年大晟外敌环绕，前方战事吃紧，军备物资消耗巨大，国库收入里对商业税愈加倚重，郭家在青州垄断盐业，利润大，交上来的税收也重，对国库收入贡献良多，大晟上层对郭家多有扶植，在各方面大开绿灯，这些年郭家的生意愈发做得大了。

“郭家……”宋和锦若有所思。若他没有记错，他二婶郭兰香好像就是郭家的。

“可不是嘛，郭家这些年尝到了好处，手伸得越来越长，不仅经营了京城的酒楼，还掺和进了军队兵马采买，他们有手艺厉害的匠人，打造的武器也比旧时官家窑里的要好一些，”郭子铭灌下一碗酒，抹了抹嘴，“战场上生死无眼，郭家这些兵器可抢手了，老子当初花了牛鼻子力气才得了一把，那些个监军吃得满嘴是油……”

兵器打造……

宋和锦若有所思，心里隐然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来：要不要在山庄里建造一个窑厂？

这些时日为了建造纸厂作坊，他与沈千奴拜访了几十个京城有名的私匠，反复与他们多次沟通交流，拿到成品还得二次、三次改进，才最终得到符合自己需要的部件，有的甚至到最后都打造不出来，来回奔波，实在辛苦。要是在山庄里建了窑子，他想打造什么都可以，随时随地修改增减，自己全程掌控，可不比老是跑来跑去上门求人好多了？

而且，他好像记得不少古代的冶炼法——打住，打住，窑厂建起来，还得招一批手艺了得的匠人呢，还有设计图、保密等问题，此事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宋和锦把蠢蠢欲动的心思强行摁了下去。

沈千奴的话还在继续。名义上，他将山庄里产出的炭笔和纸张卖给了郭家，但是实际上，郭家在这些“文化产业”领域并无经营，郭家财大气粗，可因为是商户出身，一直被世家大族排挤在外，无法轻易进入上流圈子内，笔墨纸砚作为身份的象征，轻易沾手不得，倒是郭家的姻亲之一王家，也就是当朝丞相王向文的二儿子王磊在京都及附近都城有多处书馆。所以沈千奴推断，他们卖给郭家的纸，最终应会被郭家转卖给王家。也因如此，沈千奴在与胡掌柜引荐的郭家少东家谈价格的时候，被他们压了不少下来，最终只得以二十文一张的价格成交。

“二十文一张？！”宋和锦睁大眼睛，先前制书的时候八文钱一张的纸他都觉得太贵了，现在他们的纸能卖二十文？？！

这、这不会太贵了吗？

批发价都二十文了，零售价只会更高，这纸最后能卖得出去吗？

会有买这种纸的冤大头吗？

沈千奴对宋和锦震惊的表情有些不解，迟疑了一下，说道：“郭家要求我们只能卖给他们，若是零散自卖，不得低于五十文钱一张……”

宋和锦倒吸一口冷气，黑，实在太黑了！这中间商纯赚三十文啊，而且听沈千奴的意思，对方的卖出价还不止五十文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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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胡掌柜正恭恭敬敬地候在书桌前面。

书桌后面端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摸着自己的双层下巴，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沓白纸：“这连史纸，洁白无瑕，如银似雪，一旦面世，不知会受到多少世家大族追捧。那沈千奴后面的‘千秋山庄’产出之物都是来钱的玩意，也不知背后是何人？老胡，你派人好好探听清楚，若是他们真是谢家庇护，那便算了，若不是，我们得替大人拿下。”

胡掌柜重重点头：“是，东家，老夫明白！”

珍馐楼少东家站起来：“后厨红烧肉应是烧好了？我去尝尝。明日谢安平设宴邀请京城勋贵子弟上门论道，代晋那疯狗少不得发作一番。这条疯狗向来认为自家事物都压人一头，吃食上必然也要争个高下，听闻他府上有一道烤乳猪，吃过的都夸口称赞，如今咱们也进了红烧肉这道猪菜，又是大人这边的人，少不得被他针对羞辱，你下去好好准备一番，明日与我一道进府。”

胡掌柜神态愈加恭谨：“是，东家！”

宋和锦：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过来影响行动，团队精神建设是十分有必要滴~

沈千奴：对我有恩的老板似乎要潜规则我，我该从还是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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