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巫师生活 第15章 橡子庄园（完）

二人行至楼梯口时，嘈杂的噪音已顺着空隙一股脑地冲上顶层。

贝琉欧咬紧下唇，扣在扶梯上的指尖发白。高玥璇知道她心中不安，低声劝慰道：“没事，相信我。”

贝琉欧合眼长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神情凛然，她挺起胸膛，坚定地迈开了步伐。

越至楼下，那哭诉叫喊的动静越烈，高玥璇心头浮上了几分好奇，这一家人竟然还絮叨起来了。

到了一二楼交界处，她低头一瞧，比尤莱老爷涨红了脸，像是念咒掐诀般向他面前的人比划嚷嚷着，一旁的比尤莱夫人依然埋在儿子的怀里，嗓子拉出嘶哑的长音，像是要断气了一般。

而高玥璇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一位搅入这局势的新访者，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红底巫师袍，及肩的银发被红色丝绸束起，上面有个标志性的枕型红宝石做装饰。

高玥璇：“……”

臭乌鸦还会精神攻击？

高玥璇眨了眨眼，确定对方不是自己的幻觉，向自己身后的贝琉欧求证道：“你能看见他吗？”

高玥璇得到那个残酷地肯定后，翻个白眼，道：“等一下，我也得喘口大气。”

吐纳故新过后，高玥璇下楼，她身后的贝琉欧莫名感觉对方很像自己过去在书上读到的一种个性激烈的淡水鱼，尤其是那渐变的长发，恰似书中描绘的鱼儿那斑斓美丽的尾鳍。

“学长，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令我意想不到。”高玥璇先发制人，用一如既往地的语气和对方打招呼。

“我倒是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了你。”科森看上去厌烦极了，黑着脸说，“那群拦人都做不到的蠢货，被一个一年级生溜了半小时，最终还是让对方拿了任务卷轴飞走。呵，嫌疑人的指向性很明显不是吗？”

“哦，真是劳烦他们担心了。”高玥璇捂嘴惊呼，“我才知道他们是这个意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反吵得我没能明白。”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睁眼说瞎话时的演技很浮夸。”西提欧冷笑。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高玥璇真诚回应。

“亲爱的！你没事吧，快离开那个魔女，到我身边来！”约翰不知面前的二人有何渊源，焦急地呼唤高玥璇背后的贝琉欧，“不要担心，这位先生会保护我们的！”

“你还在和她废话些什么！赶快抓住这个魔女！”比尤莱老爷用他那短粗的胖胳膊指着西狄欧命令道。

“哦，这真是。”高玥璇掩嘴笑，“学长，稍微筛选一下自己的交友范围如何？”

“所以呢。”她敛了笑意，眸光幽深，如一潭沉寂的湖水，“你是来妨碍我的吗？”

“失礼且自以为是地揣测。”西狄欧瞥了一眼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矮胖男人，“我的回答是，我是来监管你的，作为你的学长和学生会主席。”

“那就请学长自寻最佳观赏处吧。”高玥璇又笑眯眯起来，“我不愿让我的雇主等待太久。”

“哦，你这混账和这血统低贱的魔女是一伙的喽！”比尤莱老爷啐到，“没脸皮的东西，我会告到魔法学校，让你们的校长给我一个解释！”

“亲爱的！快来我这里啊。”

“啪！”比尤莱老爷狠狠地扇了儿子一巴掌，骂道：“蠢东西，胡乱叫些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她和这群下等人是一伙儿的吗！”

“你打约翰做什么！我的孩子。”比尤莱夫人鬓发纷乱，肿着眼睛叫喊，“约翰只是被她迷惑了！”

“闭嘴！”比尤莱老爷胸口剧烈抽动，“我要上报给神会！你们——”

他的手指虚空划过对面三人：“你！你，你们三个人一个也别想跑！你们都要上法庭，火刑！连同你那不入流的商人父母一同火刑！”

贝琉欧听到那可恨的熟悉的叫喊声，只觉一阵头昏脑涨、气血翻涌，正欲出口反驳，却见之间唇枪舌剑的巫师二人组无所谓地抱着手臂，脸上都端着一副戏谑的神情，那浑身的怒气竟消弭了一半儿。再看比尤莱老爷时，她惊觉对方那猪肝色的红脸是如此可笑，简直就是一头能口吐人言且活蹦乱跳的猪。

高玥璇转向贝琉欧：“亲爱的女士，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

贝琉欧一刻也不愿意再与这家人纠缠下去，坚决地说：“我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亲爱的！为什么。”约翰终于忍不住，想要靠近贝琉欧，却又被高玥璇的一个眼神逼了回来，他仿佛悲痛欲绝，抱头大喊，“难道你知道梅丽的事情了，是谁告诉你的？”

“梅丽？”贝琉欧茫然地张口。

“呵，快走吧，你这魔女，我宁愿让一个低贱的女仆生下庄园的继承人，也不让你这魔女的血脉污染我的橡子庄园。”比尤莱老爷自以为捉到了对方的痛楚，兴奋地大叫道。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恭喜了。”贝琉欧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被丈夫背叛的悲痛，“高，我想我们可以走了。”

“不！你听我解释，我是爱着你的啊。但是……我不能不顾及着庄园，你放心，等她生下那个孩子，我，我就让她离开，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的。”

贝琉欧停住了脚步，向高玥璇叹息道：“抱歉，有些东西还真是不吐不快，请等我几分钟。”

“等等！”高玥璇一扬手臂，指尖飞出灵动的紫色长蛇，牢牢地将比尤莱一家人束缚住，随后道，“亲爱的女士，请吧。”

“约翰，我一直很好奇，你总说爱我爱我，但……明明在我们结婚之前，你连我的样子都没见过一面。你知道吗？每每和你肌肤相贴，我总是从心底涌上一种窒息和恶心。”贝琉欧夫人凑近约翰，四目相对，约翰颤抖着嘴唇，本欲说些什么，那些话语却被对方眼底的黑色情绪逼退。

“我总是唾弃着我自己，毕竟……最开始你看上去真的是个真诚而朴实的好人，我怀疑着我自己，以为我是一个不知满足而挑三拣四的混账，因为一想到要和这样的你共度余生，我从心底感到绝望。你知道吗？你们把我关进三楼时，我是开心的，盼着这样就可以避开你，但是你却像是鞋底纠缠不休的烂泥一样，一次又一次摸进我的房间！”

她笑得粲然：“哈，真是要谢谢小梅丽，怪不得你后来不怎么来了呢。而夫人——”

她怜悯地转向眼睛欲喷火的比尤莱夫人：“太太，我真的好想告诉你，不用太戒备我。你辛辛苦苦守护了一辈子的这个男人也好，这座庄园也罢，我都毫无兴趣。啊，说到庄园，老爷——我一直一直最佩服的就是你，呵呵，这样老旧又狭小的破砖石房子，不过是种了几棵廉价的橡树的花园。你却引以为豪，一直一直强调。那样子，还真是滑稽呢。”

“真的很谢谢你们，多亏你们这样好色、傲慢、愚蠢、恶毒，我才能毫无愧疚、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狭窄的鸟笼。”

贝琉欧畅快地大笑起来，仰着头对着大厅的吊饰痛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她那飞扬的裙摆是如此的美丽，甚至掩盖了她那份被断食多日而骨瘦如柴的病态，展现出展翅高飞般的生机勃勃。

她将自己的手轻放在高玥璇伸出的掌心，向神色各异的三人道别：“现在，我要和我的骑士离开了。”

“奇耻大辱！我绝不会放过——”

“啪、啪、啪。”西狄欧用三次掌声打断了那人的怒吼，“不得不说，站在外人的角度，还真是精彩的一幕啊。”

“你别得意，愚蠢的疯女人，你以为你真的跑得掉吗？开玩笑，既然嫁到了橡子庄园，那死也是橡子庄园的鬼！我要把你关进疯人院里，让你——”

“我宣布婚姻无效。”西狄欧淡淡道。

“你以为你是谁！”比尤莱老爷唾沫横飞，几近癫狂，“自以为是的家伙！愚蠢的学生，你凭……”

“就凭，我是一个科森吧。”

一瞬间，在场五个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科森……你在开玩笑，你是那个科森家的……”比尤莱老爷不可置信地说，忽然他盯住对方殷红的瞳孔，冷汗直流，“不，即使是科森，你也不能随意地介入我家的私事。”

“确实，但谁叫你和这个玩意有牵扯。”西狄欧迈开腿，走到装死的黑色乌鸦前，用脚尖踢了踢，“勾结把身体出卖给魔鬼的神父，就凭这个，足够了你们一辈子体验那位女士曾经受到的痛苦了。”

“对了，你曾经说要找我们的校长是吧？”西狄欧慢条斯理地说，“这么点小事怎么好惊动她老人家，就将你的责备寄到科森家的庄园吧，想必我不需要和您阐述具体的地址。”

“科森……你居然真是个科森。她怎么敢，那她……不对，紫色，紫色的头发，怎么会，难道她……”

“呵，居然现在才发现，哦，愚蠢的比尤莱，我真的要怀疑你们对王室的忠诚。”高玥璇不带感情地讲到。

“不！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三人不顾身上的束缚，一边被电得惨叫不已，一边向高玥璇磕头求饶。

“走吧，夫人。”高玥璇温柔地向比尤莱夫人说道。

“哦、哦。”比尤莱夫人浑身僵硬了，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宅邸。

“您原来是王室——”

“不。”高玥璇冷漠地否认。

“那……啊，那那位先生他也……”

“不知道，但他八成是真的，那又如何呢？亲爱的夫人，你记住，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西狄欧紧跟着二人出门，自然听到了这句话，他嘴角勾起，评价道：“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