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 第4章 不做命运的羔羊

莫归雁觉得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葬场，她操蛋的前半生恨不得弄死她，她死后世界反复鞭尸求她活。

小鸟不说话，但梧栖愣是从那张鸟脸看到「你有病吧」。

她的心声不断传来，前半段怀疑天怀疑地，怀疑老天有病，并不礼貌的问候了很多句脏话，后半段开始暴风哭泣，再后面梧栖读不到了，莫归雁似乎疯了，连心声都不太正常。

在莫归雁冷静下来之前，梧栖把莫归雁塞回他的识海。

莫归雁不服，钻出来身形已经变成人样，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随意摆弄她命运的男人，但看着栖梧黑沉沉的眼，莫归雁却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个，本该脱口的问候转了个弯，「所以，你是说你要报复我，报复方法是让我活着？」

梧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侧头，轻轻扯唇笑了一下，美人一笑值千金，一瞬间光影退散，那张脸彷佛在发光，「不，我还要做任务。」

莫归雁气笑，逆反心理上来，摊手，「不做，你把我的面板弄坏了。」

叮咚一声，莫归雁的面板满血复活的弹到她面前刷存在。

莫归雁生气，但看着男人的脸，硬是把火气压下去。

「你的灵魂有点难杀，」梧栖靠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声音懒洋洋，「你是我的『系统』，我没准你死了你就必须活着。」

什么霸总言论。

莫归雁抽了抽嘴角，问了一直很想问得问题，「你跟主神什么仇什么怨？可以不要迁怒我吗？」

梧栖本以为莫归雁会愤怒自己被当作工具般随意捉弄，却没想到她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知道她窝囊，但没想过这么窝囊。

但这个问题梧栖不打算瞒她，「他害死我全家。」

莫归雁愣住。

「从我出生起，他就开始夺取我母亲的气运，然后是我父亲，再来是我姐姐。」梧栖语调平缓，彷佛诉说今天天气不错，「最后，他派系统来找我了。」

莫归雁神情古怪，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是反派底下的喽喽？」

梧栖轻声笑了出来，少见的，轻松的，玩味的，勾着一个令莫归雁发寒的笑，「你也可以叛逃组织，加入我们。」

莫归雁没有马上应下，只是问：「这个『我们』，有哪些人？」

梧栖意外的诚实，「我，凰，和许许多多被剥夺气运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凰是谁？」

「是我。」门外走出一道倩影，嗓音动听悦耳，女人眉目如画，神情淡漠疏离，黑衬衫配长裙，一头乌发整齐的梳到脑后，干练有神，「我是凰，请多指教，莫女士。」

莫归雁一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梧栖接收到的心声是满屏卧槽跟嗨老婆。

梧栖有点后悔反向监听她的心声了。

莫归雁欣赏男人是馋他们的□□（健壮的胸肌），但比起看男人她更喜欢（舔）女孩子的颜，而此刻凰站在她面前直直给她一个灵魂爆击。

世人爱美同时追逐美，莫归雁更是喜欢美丽动人的事物。

见她神魂都飞了，梧栖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莫归雁回神，收回视线，努力回想刚刚说到哪，而后蹙眉，「你们让我知道，不怕我去跟主神打报告？」

凰轻笑一声，梧栖看了凰一眼，而后清冷的女声道，「你不会的。」

梧栖面前出现一块屏幕，里面映着莫归雁心里不敢触碰的人。梧栖点了点屏幕，女人的生平在屏幕上快速滚动，「你可以试试，看是你动作快，还是你母亲命长。」

在莫归雁的日记里，反复强调着要为母亲活下去，她的过往所有经历，都与母亲密不可分，也是唯一可以威胁莫归雁的手段。

莫归雁神情煞白，自空中飘落变回小鸟样子，耷拉着脑袋，「我加入。」

凰接住小白鸟，轻轻抚过她的背嵴，「别怕，他只是吓唬你。」

莫归雁：「我可以加入你们，但不准拿我家人威胁我。」

她是死了，但她家人都好好的。

她不能拖他们下水。

梧栖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见她认真了，收起笑容，「我不会动你家人，相反，我会保护他们避免主神的报复。」

小鸟贴着凰的手心，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她微微发着抖，心里说着要冷静，悲观却使她忍不住地往最糟的结果想。

很小的时候，她恨自己没能力救表哥，初中的时候她恨自己没有能力带妈妈远走高飞，高中她无奈地被命运推着走，大学时她对自己的精神状况感到无力，出社会后这种无力伴随着她，她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才能克服。

现在她已经不是没用了，她是别人握在手上伤害挚亲主人的匕首。

白色小鸟的光暗淡下来，灵魂里浓烈的黑暗躁动着想要吞噬它们的主人。

梧栖从凰的手里接过小白鸟，认真地注视着她，「你也可以选择不作为，任由别人去牵着你的命运，肆意糟蹋你的一切。」

莫归雁眼神茫然，她的23年人生里，何尝不是如此？

她得到了什么？信仰破灭、尊严被践踏，梦想在自己的脚下被碾碎。

「我、我不要这样！」

她不想被命运主宰。

梧栖勾了勾唇角，「或者——加入我们，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者。」

凰适时出声，「并且守护妳想保护的一切。」

终于自深渊中回神，莫归雁总觉得哪里不对的看着二人，「你们是传销组织吗？」

虽然刚刚那段话说进她心坎，埋下一颗名为茁壮的种子，但看着两人这默契配合，一搭一唱，刚刚明明还在威胁她，现在表现的像是什么指引迷路旅者的使者。

梧栖、凰：「??」

梧栖懒得废话，直接暴力把小鸟塞进识海，「你自己冷静冷静。」

莫归雁：听不懂，我只是一只小鸟啾啾啾。

??

莫归雁确实需要冷静。

她叫出系统面板，点开宿主资料页面，不只梧栖要调查她，在她被投放到梧栖脑里的那一刻，有关梧栖的资料便一股脑的塞到她的资料库。

莫归雁当时并没来得及看，宿主是随机抽取的，只有答案揭晓的那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宿主是谁。

梧栖真是给她系统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在心里猜测梧栖的身分，家世显赫但如今落魄的贵公子？世界的穿越者？或者??重生者？

莫归雁这些年的小说也不是白读的，光是听到主神窃取气运，就在主神那锃光瓦亮的脑袋上大大画了个叉，果然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开始读取有关梧栖的资料。

在系统的资料里，梧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因为他的出生导致母亲的抑郁，最后死亡，他像个瘟疫般传播不幸，先是克死母亲，然后是父亲，最后是姐姐，他世上所有亲人都被他害死。

「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不幸。」

莫归雁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轻易代入自己去感受世间的苦难，这彷佛是她的本能，哪怕世界并不爱她，她也会因为世界的残破感到悲伤。

但此刻她却感到无端的怒火，它们熊熊燃烧盖过些微的哀伤，整只小鸟都明亮了一下。

屏幕画面不稳的抖动一下，梧栖感受到莫归雁的激动，与凰的交流停顿片刻，随后流畅的继续陈述。

他猜到莫归雁已经开始查看他的资料了，主神那老登不可能会写他的好话。

莫归雁忍下自己的忿忿不平，继续浏览下去。

「家庭的不幸致使他的性格扭曲阴暗，缺爱和不被理解的环境下将他塑造成一个残破不缺的人。我们的任务便是引导他走向正轨，开导他，感化他，获取他的信任，消弭其灵魂的不稳定性而避免世界出现偏差。」

莫归雁气笑了。

不就是想PUA梧栖，说得那么好听。

莫归雁当下就是打开讯息页，传讯给006：「06前辈，请教一下宿主资料是谁撰写的？」

006：「怎么了？」

莫归雁撒了个谎。

444：「他比较了解宿主，我想要深入了解一下。」

006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几秒后他发了一个联络资料给莫归雁。

006：「资料是02整理撰写的，但不建议你找他，他脾气不好，基本上资料已经详尽分析了，再问02他就会开始怀疑你的阅读能力。」

莫归雁并没有贸然点开002系统的联络讯息，她正要关掉讯息，却突然收到一个好友邀请。

莫归雁下意识点开，看到好友邀请备注愣了一下，点了同意。

444：「你怎么找得到我的，我们甚至我不在一个维度??」

凰：「^ ^」

莫归雁不知道回什么。

这时候又弹出一个好友邀请，莫归雁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梧栖的备注也很霸道，就两个字：「通过」

莫归雁通过好友是一回事，但没有主动找梧栖聊天的**，她点开任务列表，正愁着这东西怎么办，梧栖的声音在空间响起，立体环绕音低沉又富有磁性：「第二个。」

莫归雁揉了揉耳朵，依言按下第二个任务，点开详情列表。

任务目标：季楠音，性别女，南城季家么女，生于西元20XX年XX月XX日，20岁，就读B大美术系，性格温柔大方，喜好绘画并参与数次展览，其作品《不向阳向日葵》获得第十届艺术节最大奖，知名代表作有《晴天不曾眷恋》、《孤独的钟独自想》、《我》等，绘画手法极具浪漫主义，笔下细腻真挚。

莫归雁越看，越觉得有一股古怪。

她又看了一遍季楠音的生平和经历，终于发现那种古怪感是什么了——她太完美了。

毫无瑕疵的人品，精湛受人肯定的画技，和和美满的富裕家庭，一点丑闻都没有，没有作为家里受宠女儿的骄傲任性，她才华横溢，甚至还有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她在阅读的同时，梧栖也在看。

梧栖看着一幅幅精美的画作，嘲讽地勾出一个笑。

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