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了爱先生的眼里,周洋与陈鑫是高三年级最公然打情骂俏的一对,非常不要脸。
比如现在仰卧起坐,别的组都是压着脚一个一个数,陈鑫直接抱着周洋的小腿数二四六八,数到十周洋起不来了,陈鑫一把把他拉起来,谁料用力太过“咚”的一下两人脑袋撞了个结实,周洋气得彻底昏倒,躺在垫子上整整半分钟,陈鑫一脸凛然地报了个32。两人轮换周洋压腿,他坐在陈鑫脚上也不管他,直接看天看一分钟。
测试完之后练习往返跑,阿三这个文体委员嘴里吹着口哨喊列队,周洋还躺在垫子上不肯起来,陈鑫赶紧跑过去哄他,哄得周洋直接翻了个身。
哼,磨人。
你这种磨人的小m狗,我见得多了,我是疯了才会去注意你。你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喂!富贵龙!就你了!傻站了干嘛来排队啊!”
阿三吹着口哨站在跑道旁的花坛上一阵跳脚。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哼,区区往返跑,还难不倒我富贵龙。他慢悠悠地踱到队伍最前端,腿一跨。小母狗,你给我看好了!
口哨声起,忘了爱先生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远远地甩开了同跑的两位,到中点一个漂亮的折返,保持着速度跑了回来。班级的女生在小声议论:“哇,富贵龙跑得好快哦。”“恩恩,这么看还蛮帅的诶,虽然一直觉得他好土。”
小母狗,看清我的实力了么?富贵龙一甩头发,朝周洋方向看去,嗯?人呢?
原来周洋不想练习往返跑,看老师全让阿三负责记录,就拉着陈鑫一溜烟翘课跑去吃午饭了。忘了爱先生在甩头发的时候,他估计正在点菜。
这么喜欢跟我玩把戏的母狗,真是忍无可忍!富贵龙扑了个空,愤怒地一拳砸在花坛上,没把阿三吓摔下来。“富贵龙,你的成绩很好,不要难受。”阿三一脸关切地蹲在他旁边,“给下面一组的同学让一下跑道好么?”
“陈鑫!骑快点!再快点!”周洋站在自行车后座配的脚蹬上,指挥百万雄师过大江。
“不能再快了红灯刹不住了……”
“红灯红灯红灯!”
“刹不住了啊啊啊……”
“车!左边左边!”
“知道了知道了!你坐下来!坐稳啊大哥!”
“陈鑫车!啊啊啊撞上了撞上了!”
十字路口一阵混乱,小汽车狂鸣喇叭、公交车急刹车、助动车主开口叫骂,各种声音一时此起彼伏。肇事者骑着自行车逃逸,一溜烟窜个没影。
“吓死我了……”周洋软软地倒在陈鑫背上,也不管他身上的汗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陈鑫惊魂未定,踩脚蹬子有点没力。
“不着急不行啊,中午富贵龙检查纪律,迟到了要被他揪住的。”
“操,你不说我忘了。”课代表再度加速,“洋洋抓牢了啊。”
“嗯。”周洋整个人贴在他背上,搂着陈鑫的腰,下巴戳在他肩上。
“疼疼疼。”真是一个狐狸精的尖下巴。
“困。”周洋一扭头,换成脑袋杵了上去,陈鑫被压得龙头一晃又是一阵忙乱。
“坐自行车不要睡啊洋洋!要出事的!”
两人踩着点进的教室门。周洋迷迷糊糊的,一抬头就看见富贵龙黑着脸看着他们,手上拿了个本本。阿三为什么说这人要跟我打刨?不像啊……感觉是个处男啊。处男也要跟我打刨?
“你们去干什么了?”
“打刨。”
富贵龙本本没拿稳“啪”得一声掉在地上。陈鑫在一旁心疼得不行:看把洋洋困的,赶紧让他睡吧这都迷糊成什么样了。他把午休内容换成语文阅读,让周洋趴桌子上睡了个踏实。
据二十四孝妻奴的观察,他的潜在对手富贵龙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脑瘫男孩,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上课睡觉,下课甩头发,放学拿书包走人,似乎真如洋洋所说已经对他不感兴趣。陈鑫想借班委开小会名义找阿三聊天,充实一下自己的周洋观察日记,不料刚走过去,门口就有个其他班的姑娘探头探脑,猥琐地招呼他。
陈鑫脑袋一疼:是追他跑了八百米的那位田径队少侠。
“喂喂!陈鑫!”少侠把头发剪短了,更衬得她威武不凡。
“怎么了?”
“陈鑫,听说你在跟周洋谈恋爱?”
“嗯?听谁说的?”需要奖励他一朵大红花。
“这你别管。但是王茜说你不出一个月会跟她在一起,我们现在在打赌,你能不能透露点内部消息给我呀?我压的你和周洋。”
“没有内部消息。我谁都没谈。”我倒是也想压我和周洋!
“啊……”少侠一脸失望。果然这朵高岭之花的传奇还是傲立在风雪中,依旧保持单身状态不动摇。“那算了,我不压了。”少侠风一样地回了班级。
跑得真他妈快啊。
陈鑫回到班级小声招呼阿三,刚开口,余光又瞄到门口有姑娘探头探脑,挺眼熟的,好像是一直和王茜在一起的小跟班。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陈鑫撇下阿三皱眉再次跑出去,发现王茜在走廊等着他。课代表脑袋又一跳一跳开始疼。
“陈鑫。”王茜把夏天校服改良了一下,上衣衣摆剪短,稍微扭一下就会不经意露出一截白白的腰,真是楚王好细腰,男生多馋死。
“找我什么事?”陈鑫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昆山老家的那张大床,周洋光溜溜地躺在月光下,他的腰扭得才叫情。亏得他还不喜欢自己,如果碰上了喜欢的人,那狐狸精还能扭成什么样?会不会像野猫,直接软男人在身上哼哼?糟,不能细想,小帐篷要搭起来了。
公狗一回神,发现王茜正仰脸看着自己等回答。
“什么?”
“我说,听说周洋是同性恋?”王茜眨眨眼,头发又黑又长。
陈鑫一下冷脸了:“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当然不是啦。”王茜也不知道是假装没看见他冷下的表情还是真没发觉,依旧笑得甜甜的,“我就在意你是不是同性恋啊。好多人都说你们是一对。”
“谁在说?”
“陈鑫,我是学生会副主席,我的职责就是老师汇报你这个主席的情况。”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他,怪不得田径少侠说王茜那么笃定。“关于周洋的谣言还少么?谣言止于智者。”打太极谁不会。
王茜也不恼,笑吟吟的表情没怎么变化:“确实挺多的,还有人说他上学期末目击周洋在旧体育室勾引一群男同学。”
“?!”陈鑫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顿时炸成一片。这件事她怎么知道?谁告诉她的?还有谁他妈的知道了?王茜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担任的职务不比自己少,老师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如果她打个小报告把七七八八各种事情添油加醋地捅出去,周洋面临最严重的情况可能是开除学籍。
“这些应该都是谣言吧?”
“是。上学期末周洋一直在我身边。”
“哎呀,那群男的真坏呀,为什么老是说他坏话。周洋是你新交的朋友么?”美少女的娇嗔无论何时都是如此赏心悦目,陈鑫的心“咚咚咚”紧张地狂跳。
“你下周的会议准备说校园纪律么?拿谁做典型?周洋?”
王茜愣了一下,这是她的一个初步想法,还没有定下来。今天他来找陈鑫就是为了旁敲侧击一下。
“不是啊,我还没想好……”
“那就赶紧想,周五给我看初稿。”
陈鑫冷着脸回头走进了教室,没跟她继续废话。他做干部这么多年来,还没碰上跟他耍心眼的,还是这种低级心眼。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吃饱了撑的?
他看到教室里周洋静静地睡着,呼吸起伏,一脸恬静。
他突然有些抱歉。原本自由自在的夜莺,因为自己的缘故,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自己好像给他套上了一个无形的牢笼。无辜的夜莺根本不懂改如何应对这些,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和最初那样,远远地看着他,保全他的自由?
晚了。我已经被它的歌声引诱了,已经踏上了那个雨后花园。
“洋洋。洋洋……”
“嗯。”
“自习结束了,过会儿要上课了。”课代表蹲在他旁边轻轻喊他。
周洋打了个哈欠,非常不满意:“桌子硬,睡得难受。”
“当然没我肩膀舒服。”
“那你再让我靠五分钟。昨晚十二点半睡的……”周洋说完直直地倒了上去,动作简洁有力,一看就是经常练习,脑袋降落位置不偏不倚落在课代表锁骨凹陷处,技术难度满分。
陈鑫苦笑,慢慢地摇着他:“有人看你啦。”
“看就看好了。”
“要说闲话了。”
“我不怕……”周洋懒洋洋地靠着一动不动,过了几秒,突然起身看向陈鑫,“是不是说你的闲话了?”
陈鑫蹲着没动。
“对不起。”他揉揉眼,一脸惺忪,“我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