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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病榻旁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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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病榻旁的守护
        
    北京的春夏之交,天气像孩儿面般说变就变。白日里暖风熏人,颇有几分初夏的意味,但早晚仍残留着未尽的凉意,偶尔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便能将气温打压回去几分。
在这看似宜人的季节里,禾畹的生活却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研究生生涯的学业压力远比本科时更加具体和繁重。她所在的课题组接到了一个紧急的横向项目, deadline 迫在眉睫,作为团队里的新人,她需要付出的努力更是加倍。
实验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禾畹和几个同学埋首在仪器和数据之间,反复调试、记录、分析失败、再重新开始。颈椎和肩膀因为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而发出酸涩的抗议,眼睛也因为持续盯着屏幕而干涩发胀。
陆殷那边似乎也进入了某种攻坚阶段。他们例行的“晨间生物钟同步”依旧准时,但禾畹能从他偶尔简短的语音消息里听出浓重的鼻音和掩饰不住的倦意。“午休云陪伴”的频率不知不觉减少了,有时甚至好几天都凑不出一个共同空闲的午后。深夜的故事接力,也常常因为禾畹在实验室熬得太晚,回去倒头就睡,或者陆殷仍在处理数据而无奈取消。
两人之间的交流,渐渐被“吃了吗?”“还在忙?”“早点休息”这样程式化的关心填满。不是感情淡了,而是生活的洪流太过湍急,他们都像是在激流中奋力划水的人,能保持联系已属不易,无暇再像之前那样精心经营每一个浪漫的仪式。
“最近降温得厉害,出门一定要多穿点。”视频里,陆殷看着禾畹眼下明显的青黑,眉头微蹙。
“还好,实验室不冷。你也是,别总熬夜。”禾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不想让他担心。
“嗯,这个阶段快过去了。”陆殷揉了揉眉心,“你项目怎么样了?”
“还在赶,有点麻烦。”禾畹叹了口气,“食堂的饭都快吃腻了,最近老是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几口就算了。”
这并非抱怨,只是疲惫时无意识的倾诉。她没说的是,为了节省时间,她常常错过饭点,打到手的饭菜早已凉透,她也就那么凑合着吃了。胃部偶尔会传来细微的、可以被忽略的不适感,她只当是作息不规律引起的,并未放在心上。
陆殷在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叮嘱:“再忙也要按时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的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但这种关心在巨大的空间距离和各自繁重的现实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禾畹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已经飘到了还没跑完的模拟程序上。
禾畹的忙碌达到了顶峰。她几乎是以实验室为家,连续一周,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不足四小时。困极了,就在实验台的折叠床上和衣躺一会儿,闹钟一响又立刻爬起来。吃饭更是敷衍,常常是室友李丽帮忙从食堂带回早已凉透的盒饭,她匆匆吃几口就继续投入工作。
身体的警报其实早已拉响。持续的乏力,偶尔的眩晕,以及胃部越来越频繁的、隐隐的抽痛,都被她凭借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撑过去,把这个阶段撑过去就好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凌晨。
禾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组数据的采集和分析,将报告发送给导师时,窗外还是一片浓稠的漆黑。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宿舍,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倒在床上。
然而,睡眠并未如期而至。下腹部传来一阵阵越来越剧烈的绞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腹腔内狠狠拧搅。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额发和内衣,她蜷缩起来,试图缓解那钻心的疼痛,却无济于事。恶心感阵阵上涌,她强撑着爬下床,冲进洗手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剧烈的干呕。
同宿舍的李丽被洗手间的动静惊醒,打开灯,看到禾畹蜷缩在洗手台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浑身因为疼痛和寒冷而不住地颤抖。
“禾畹!你怎么了?”李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她。
“肚……肚子疼……”禾畹的声音气若游丝,额头上全是冷汗。
李丽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片冰凉的湿腻。“不行,得去医院!”她当机立断,立刻叫醒了另一个室友,两人手忙脚乱地给禾畹套上最厚的羽绒服,搀扶着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下了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医院急诊。
就在禾畹在急诊室接受检查的时候,上海,陆殷正在自己的宿舍里,对着电脑屏幕做最后的核对。明天,就是那个他准备了三个月之久的全国性学术会议。这是他博士课题首次在如此重要的平台上亮相,导师寄予厚望,同行精英云集,甚至可能有“青千”或顶尖实验室的负责人到场。他的报告被安排在上午第二个,是最受关注的时段之一。演讲稿修改了无数遍,PPT 精益求精,每一个可能被问及的问题都准备了详尽的答案。这不仅仅是一次汇报,更可能直接关系到他未来的学术资源和发展方向。
手机屏幕亮起,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禾畹的消息。这么晚?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点开。
「陆殷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禾畹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我们刚把她送到医院了,医生正在检查,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后面附带了医院的名称和地址。
陆殷的手指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猛地冲向头顶。他立刻拨通了禾畹的电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禾畹现在怎么样?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背景嘈杂,李丽的声音带着焦急:“还在等检查结果,她疼得直冒冷汗,脸色特别吓人……”
就在这时,陆殷隐约听到电话里传来医生的声音:“……急性肠胃炎,伴有脱水症状,需要立刻住院输液观察……”
陆殷的大脑飞速运转。明天早上的会议……最早去北京的高铁是六点多……导师那边……
所有的权衡几乎在一秒钟内完成。没有丝毫犹豫。
“李丽,谢谢你!麻烦你先照顾她,我马上买最早的车票过去!”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挂掉电话,陆殷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打开购票APP,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锁定了最早一班前往北京的高铁票。支付成功的提示弹出,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解开,也像一道新的指令被下达。
然而,接下来才是更艰难的环节——如何向导师解释。此刻已是凌晨三点,打扰导师清梦本就极其失礼,更何况是临时放弃如此重要的会议。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静的夜色,组织着语言,然后拨通了王导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陆殷以为无人接听准备挂断时,终于被接起。
“喂?”王导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惊扰的不快。
“王老师,非常抱歉,万分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陆殷的声音充满了诚恳的歉意,语速放缓,带着商量的口吻,“我是陆殷。情况紧急,我必须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导师的语气稍微清醒了些,但仍显严肃。
“我刚刚接到北京那边的紧急电话,”陆殷斟酌着用词,没有直接说“女朋友”,以免给导师留下过于感情用事的印象,“一位对我非常重要的家人,突发急病,确诊急性肠胃炎住院了,情况比较严重,身边没有其他亲属能照料。”
他停顿了一下,给导师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才切入核心问题:“老师,我知道明天的会议非常重要,我也为此准备了很久。但眼下北京那边实在离不开人,我必须立刻赶过去。所以……关于明天的会议,我想……是否有可能安排其他同学代为宣读报告?”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陆殷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他知道导师此刻内心的不悦和考量。
“陆殷,”导师的声音彻底清醒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应该清楚这个会议的分量。这不是普通的组会,关系到我们课题组的声音,也关系到你个人的学术发展。你为这个报告投入了多少精力,你自己最清楚。临时换人,效果会大打折扣。”
“我明白,王老师,我完全明白。”陆殷立刻回应,语气沉重,“这确实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也让我非常痛苦和愧疚。给课题组带来的损失和麻烦,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回来后接受任何处理。但北京那边……我实在无法放心。家人健康攸关,我……我不能不在场。”
他没有过多描述病情细节,也没有强调“女朋友”的身份,而是用了“非常重要的家人”和“健康攸关”来凸显事情的严重性和不可抗力。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恳切,那种基于责任的挣扎感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导师在那头又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他了解陆殷,这个学生向来沉稳可靠,目标明确,不是会轻易因私废公的人。能让他如此决绝地放弃准备了三个月的会议,情况恐怕确实不简单。
“唉……”导师最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无奈,“既然你决定了……也罢,健康毕竟是第一位的。你那边情况稳定后,尽快跟我联系。”
“谢谢老师!谢谢您的理解!”陆殷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声音带着感激的微颤,“会议的所有资料,报告PPT、讲稿、可能的问题答疑,我都已经整理得非常完备,可以立刻全部发给张师弟。我会在高铁上跟他详细交接,确保他能以最好的状态完成汇报,尽力将课题组的影响降到最低。”
“嗯,你抓紧时间安排吧。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你的家人。”导师的语气终于彻底软化。
“再次感谢王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结束通话,陆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他没有时间耽搁,立刻开始行动。先将所有会议资料打包发给张师弟,然后拨通电话,在对方睡意朦胧中快速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并约定在高铁上进行线上详细交接。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往行李箱里塞入简单的换洗衣物和笔记本电脑。
当陆殷风尘仆仆地冲进北京那家医院的病房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他在高铁上几乎一刻未合眼,不断和李丽保持着联系,了解禾畹的最新情况。
病房是三人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禾畹躺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正挂着点滴,昏睡着。她的脸色是那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苍白,嘴唇干裂,眼下的乌青在雪白床单的映衬下更加触目惊心。一只手露在外面,手背上贴着胶布,细小的输液管连接着上方的吊瓶。
陆殷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贪婪地、又带着无尽痛惜地流连在她脸上。他伸出手,极轻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指尖感受到她皮肤异常的冰凉。
似乎是感觉到了触碰,禾畹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视线起初是模糊的,逐渐聚焦,看清了床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眨了眨眼,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陆殷?你怎么……来了?”
“嗯,我来了。”陆殷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比他想象中还要低,“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禾畹摇了摇头,又想点头,最终只是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好多了……你,你的会议……”
“别管会议了。”陆殷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现在最重要。”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她干裂的嘴唇,“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多喝水,先润一润。”
他的动作细致而温柔,与平日里那个在学术上杀伐决断、在时间管理上近乎严苛的陆殷判若两人。他仔细向护士询问了禾畹的病情、用药、饮食禁忌和护理要点,甚至拿出手机备忘录一条条记下来。他去办理了所有住院手续,补齐了各项费用。他去买了柔软的毛巾、脸盆和独立的餐具,坚持要用温水为她擦脸、洗手。
禾畹昏睡时,他就安静地守在床边,看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减少,适时地叫护士来更换。她因为腹痛微微蹙眉时,他会立刻紧张地俯身询问,或者用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按在她的胃部,仿佛这样能分担她的痛苦。
李丽和室友们来看望,看到陆殷这副模样,都暗自咋舌。她们印象中的陆殷,是那个传说中的“学神”,是高冷而专注的,却没想到在照顾人时,竟能细心周到到这个地步。
“陆师兄,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在这里看着。”李丽好意劝道。
“不用,我不累。”陆殷摇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禾畹,“她这里离不开人。”
他不是在客套,而是陈述一个事实。在他此刻的价值排序里,禾畹的需要是最高优先级,其他一切,包括他自身的疲惫,都可以靠后。
陆殷这一守,就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他几乎寸步不离病房。饿了就在医院食堂随便对付一口,困了就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靠着眯一会儿。他严格控制着禾畹的饮食,从只能喝少量温米汤,到逐渐可以吃一些清淡的粥和烂面条,都是他亲自去挑选、确认温度适宜后才喂给她。
禾畹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脸色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腹痛也明显减轻。身体是难受的,但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酸楚的暖流包裹着。她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看着他眼底因为缺觉而泛起的红血丝,看着他依旧沉稳却难掩疲惫的侧影,那些因异地和忙碌而产生的细小委屈和不安,似乎都被抚平了。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温柔与守护之下,某些属于陆殷本质的特质,也以另一种形式悄然浮现。
他会严格按照医生规定的时间,提醒护士来量体温、测血压,误差不超过五分钟。他会仔细记录禾畹每一次喝水、进食、排便的时间与量,像是在完成一项严谨的科学观察。当禾畹因为嘴里没味,想偷偷舔一下他买来的苏打饼干时,他会立刻严肃地制止:“不行,医生说了现在不能吃任何固体和刺激性食物。”
他的照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确性”。他仿佛是这个小小病房里的最高指挥官,精准地执行着医嘱,也要求禾畹绝对服从这套利于她康复的“规则体系”。
有一次,禾畹觉得躺久了腰酸,想下床稍微走动一下。陆殷立刻否决:“你体力还没恢复,点滴也没打完,容易晕倒。再忍一忍,等这瓶点滴打完,我扶你在床边站一会儿。”他的理由充分,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和保护,但那语气中的决断,让禾畹把到了嘴边的“就一会儿”又咽了回去。
她享受着这种被全方位保护和安全包裹的感觉,却也隐约察觉到,自己在这份密不透风的关怀中,仿佛成了一个需要被完全管理的“项目”。他爱她,毋庸置疑,但他爱的方式,是试图将她纳入他所能掌控的最安全、最有序的轨道。
第三天下午,禾畹的精神好了很多,已经可以靠着床头坐起来和陆殷聊天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病房的窗户,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你的会议……真的没关系吗?”禾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心里充满了愧疚。
“真的没关系。”陆殷握着她的手,语气平静,“导师已经理解了。张师弟代我宣读的报告,反响也不错。这些都没有你的健康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禾畹,以后不许再这样不顾身体了。熬夜,吃凉饭……这些坏习惯必须改掉。身体不是用来挥霍的资本。”
他的语气带着后怕,也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这不是商量,是要求。
禾畹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认真,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她知道他是对的,是为她好。可这种“必须”和“不许”,也让她清晰地感受到,在这段关系里,他始终是那个试图建立秩序、引导方向的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像一次急刹车,让两人狂奔的生活节奏骤然慢了下来。它见证了陆殷毫不犹豫的牺牲和深沉的爱,也让禾畹在享受极致呵护的同时,更清晰地触摸到了他性格中那强势而执着的底色。依赖与自立的天平,规则与自由的边界,在病床前这片小小的天地里,无声地酝酿着。出院的日子临近,生活的洪流将继续向前,而这次经历,如同投入心湖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必将深远地影响他们关系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