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知雨能在短短几日掌宫务的时候,将身边人都换成了心腹。
虽还有皇帝的眼线在暗处盯着,但比起从前实在是宽容了不少。
青萝也没有和知雨过多寒暄,单刀直入地问道:“皇后如何了?”
辛知雨摇摇头:“目前没有苏醒的迹象,原本说是差人请了夏迟国的巫医,可如今没有风声了。”
“青萝姐姐,你可有法子?”
青萝蹙着眉,她脸色苍白,实在叫人怜惜。
“你才到,要不先歇息一阵?皇后已然如此,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青萝摇摇头,对着她说道:“你叫她们都下去吧。”
辛知雨有些疑惑地看向青萝,只见她目光坚定。
不知为何,知雨莫名信任青萝,她挥退宫人,玉竹、玉梅女官尚且不肯,知雨保证:“本宫以本宫的人品保证,晋王妃一定不会对皇后娘娘不利,只是有些事,二位姐姐不方便在场。”
经上次国公夫人遮掩一事,两位女官自然对知雨的信任加深。且夏迟国的巫医迟迟不来,晋王妃瞧着像是个有主意的,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遂对视了一眼退了下去。
周遭俱空,只剩别枝、知雨二人伴在青萝两侧。
“姐姐可有法子?”
青萝点点头,空手挽出一朵花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知雨惊讶出声,别枝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她家小姐总是能这样凭空变出些东西来,在景州说是修复元神,但小姐总是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若不是辛知雨亲眼所见,她可能会觉得陈青宛在杜撰。
她不是没听辛瑜姑姑和陈青宛说过,如今的青萝不是原来的青萝,手上有些术法。
一朵如瓷一般的花,化在青萝的指尖。
辛知雨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朵花,慢慢地进入到皇后的身体里。
“这...这......”
皇后的脸色迅速回了几分颜色,很快气血上涌,吐出一大口血来。
辛知雨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了。
这是好转,还是急转直下?她在场,得兜着底的。
“青萝姐姐...这是?”
青萝瞧着皇后的脸色,也有几分不确定,她解释道:“这是瓷花,修复瓷碎,也是和‘绕指柔’相对抗的东西。”
知雨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是瓷花?什么是瓷碎?
但由不得她再慢慢思考,外头宫娥来报:“明妃娘娘,国公大人和国公夫人求见。”
怎么偏赶上了此时?!
辛知雨难得有这么慌乱的时候,皇后突然坐了起来,往外吐了一大口血。
林国公和国公夫人被玉竹、玉梅搀扶着,没人传召闯了进来,一见地上这么多血,又有青萝这个外人在,不由得心焦得很。
“贞儿!”
夫妇两个将女儿搂起来,但只见皇后双眸紧闭,又吐出一大口血来,染得整个宫殿都要变红了似的。
“明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默默地流着眼泪,却还想问个究竟,但知雨哪里晓得,又如何解释?
好在夫妇二人并没有看到青萝将瓷花引入皇后身体的模样,不然真是完全说不清了。
“为何会吐血不止啊?之前不是说只是昏迷吗?”
几个人被皇后这幅模样吓得不知所措,皇后还紧紧闭着双眼,怎么唤都不睁开。
玉竹、玉梅也后悔方才为何要听明妃的话,叫她们有机可乘。
谁不知道如今陛下膝下只一个二皇子,如今明妃又怀上了,有私心也是正常。
“本宫与晋王妃决不会对皇后不利...”
知雨正解释着,门外江新月姗姗来迟,跟来的还有皇帝与晋王。
皇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妃,难得失了仪态地奔向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以往的新婚燕尔,举案齐眉的帝后。
“梓潼!你这是怎么了?”
“明妃、晋王妃,你们两个对皇后做了什么?!”
知雨拉着青萝跪下,回道:“陛下,臣妾与晋王妃绝没有做出有害皇后的事。”
皇帝和江新月自然知道,只有冤枉别人的人才知道,被冤枉的人有多冤枉。
可谁叫辛知雨不如自己重要呢?
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辛知雨方知,自己是被反将一军了。皇帝和柔妃,这是摆明了要把屎盆子扣到她和青萝的头上。
一石二鸟,好难看的计策。
好在她之前心软放过国公夫人进来,不然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
原本国公夫妇还怀疑辛知雨是为了肚子里不知男女的皇嗣打算,如今一瞧,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但辛知雨微不可查地对他们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再分辨,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是多费口舌。
国公夫人会意,去拉扯着辛知雨:“明妃!你如今敢对皇后下手,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两句话说得中气十足,殿外真响起了一道惊雷,劈得城墙乍亮。
辛知雨没有被吓着,但江新月却实实在在心虚,吓了一大跳。
“你咒谁呢?!”
她正呼喝着,被皇帝出言警告:“柔妃,你失态了。”
江新月乖觉,知道此时不能露馅儿,忙收敛了神色,讨伐起了青萝:“也不知道晋王妃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这是才入京,便要替明妃遮掩起来了?”
青萝和知雨都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地面,不分辨也不反驳,乖得让皇帝意外。
知雨偷偷放了国公夫人,太后隐约知道。
可皇帝与太后那样摊牌说了,只以为国公夫妇无知无觉,不知道宫中秘辛。
毕竟以正常人的思维和逻辑来说,皇帝没有要对皇后下手的必要。
失去林家的信任和助力,对于皇帝来说,也是致命的。
如若不是国公夫人之前来过,或许会真的以为是明妃和晋王妃密谋给皇后下药,幕后黑手非皇帝。
赵谨只觉得皇帝已经疯了,谁都能下得去手。
无论是枕边相伴多年的皇后,还是生他育他的母后,只要一不顺他的意的人,统统都要杀掉。
“晋弟,你应该是与此事没有干系的吧?如若你和明妃和你的王妃,是一丘之貉,那朕真是看错你了。”
此时在宫殿内的几个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还要按照皇帝安排的剧本来演。
也着实是有些无趣,赵谨正要分辨一二,却见皇后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皇帝。
皇帝还朝着赵谨的方向,似乎是要刨根问底一个答案,没看到皇后的眼神。
“晋弟?”
就连江新月都看到皇后睁眼了,但他们给皇后下的绕指柔的份量,这一次下的是上一次的两倍。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逃一死的份量。
怎么还能活着?还这样看着皇帝。
凤仪宫内猛地有这样的变故,皇帝瞧他们都看着自己的方向。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地转过了头,和皇后近距离相对。
“啊!!!”
饶是他再镇定,也是被吓了一跳,将皇后抛了开来。
皇后一倒,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正巧喷在了龙袍之上。
江新月都认为是皇后诈尸了。
皇帝回过神来,马上又扑过去抱住皇后,口中喊道:“皇后!你怎么样了?”
青萝冷笑:“她好得很。”
皇帝正要治青萝的不敬之罪,皇后便开口说话了。
她才苏醒,嗓子带有久未说过话的嘶哑。
“陛下,您也好得很。”
皇帝顾不上青萝了,转头皱着眉头看着皇后,皇后还从未说过这样的重话。
青萝不知为何,觉得此时此刻的皇帝,和一个月前被皇帝处死,匆匆结案的陈观山很相似。
都有一股子令人厌弃的味道,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这个君权时代,最尊贵的人。
国公夫妇见皇后苏醒,又被这样丢弃,忙上去扶住女儿,皇帝在前,仍旧是女儿要紧。
“贞儿,你怎么样?”
“皇后娘娘!”
国公夫妇这样对皇帝不管不顾,皇帝也十分恼怒。
只是生身父母,如今二人被扶住,皇帝便起身发难:“明妃、晋王妃试图戕害皇后,打入大牢!...”
“慢着!”
打断皇帝说话的正是皇后,她吐了两口黑血,神志也回来了。
一如皇帝常有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说道:“明妃和晋王妃乃是本宫的救命恩人,陛下莫要冤枉了好人。”
“皇后一直在病中,哪里知道...”
“臣妾就是知道,臣妾从未有一刻这样清醒过。”
她离开国公夫妇的搀扶,径直起来,甚至踉跄了几步,方才将辛知雨和青萝二人扶起。
“前些日子,多谢二位了。”
知雨摇摇头,谦卑道:“都是妃嫔应做的本分。”
皇后被玉竹、玉梅搀扶着,走到了柔妃江新月面前,她尚被外头的惊雷吓到,匍匐在凤仪宫华贵的地板之上。
只见皇后卯足了力气,打了柔妃一巴掌。
江新月捂着脸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柔妃,属于你姐姐的那一巴掌,叫她一会儿来领。”
江新月哪怕在晋王府也没有受过此等屈辱,还是在柳青萝、赵谨夫妇二人面前,受此大辱,她回神后泪眼婆娑地告状:“陛下...您看皇后娘娘...”
皇帝也被皇后那一巴掌扇懵了,虽然暂时还没有扇到他的脸上。
为表示自己和皇后仍旧和睦,毕竟国公夫妇二人还在面前。他摆摆手制止了柔妃的哭诉:“皇后亲手教训你一介妃嫔,是你的福气。”
下一秒。
皇后又抡起了手,向皇帝的脸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