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天下有风（正剧向） 第21章 兑泽20

【上部——兑泽】20

慕容黎意识恍惚间，四周已是层层白雾迷茫，不知自己要行往何处。

有风送来了缕缕茶香，眼前的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竟是来到了云蔚泽岸边。

触景伤情，箫音凄切，耳边似乎又回响起挚友的声音：前几日我读了一本《四方记》，里面提到了天玑郡有一云蔚泽，万顷碧波，四季风光截然不同，若是赶上好时候，云霞蒸蔚，宛如仙境，故……

一曲终了，慕容黎缓缓放下玉箫，轻声呢喃道：“阿煦……”

“每次听你的箫声，都是如此的悲伤。慕容公子如今占尽天下，而心结却是越发的沉重了。”低沉熟悉男音自身后传来，慕容黎惊疑回头。

不远处的水亭之中，蓝衣公子端坐于上首之位，手执黑棋落下一子。棋盘两边各放着一杯茶水，隐约可见冒起的热气。

那人发间梳着一缕醒目的蓝丝，慕容黎只觉恍如隔世，用手指轻轻拭了下被雾露润湿的眼睫。

收拾了残局，公孙钤转头看向他，“慕容公子，多时不见，风采依旧。在下备了茶水相候，公子若不嫌弃，可愿再手谈一局？”

“公孙，倒是好雅兴。”慕容黎迈步上前在下首位坐定，心下恍然自己定是在梦中了。

公孙钤双手执杯，“故地重逢，在下以茶代酒，敬慕容公子。”

“请！”慕容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既是做梦便无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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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公孙钤执先手，两人交替落子。

初时对弈两人俱是一言不发，直到棋子覆盖了大半的棋盘，公孙钤才先开了口。

“公子的风格又变了，落子犹豫，可是遇到了疑难之事？”

“公孙可知我如今处境？”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公孙钤再落一子，黑棋已呈四角穿心之状。

“你莫不是觉得我将会兵败垓下？”慕容黎略一沉吟，白子二间高挂。

“公子居离宫，属火，为景门。景门主血光，火攻杀伐。而如今死门久开，惊门初现，杜门蛰伏，于公子而言皆是凶险。”公孙钤飞子为镇，欲冲白棋之关。

“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慕容黎落棋成夹，以断其联络。

“同人于野，君子以类族辨物。”公孙钤纵观全局，竟是四劫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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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公孙钤轻叹一声，将指间黑子又丢回了罐中，既然慕容不肯先停，那便由他这个已死之人来吧。

见对方让步，慕容黎也不再取子，“你今日入梦见我，可是有何交代？你，可恨我？”

公孙钤不答反问道：“公子曾经有言，今生欠了我一命？”

慕容黎默然不语，看来对方应是有所求。

公孙钤起身，背对慕容黎而立，“我有一旧识，性弱胆怯，却曾为我主动向吾王讨封。如今他又因我之死，有了心结……”

“你的这位故人，是要为你报仇吗？”慕容黎心有九窍，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我曾经羡慕过裘振，死后仍被吾王如此惦念。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你要我放过他？”

“他不是你的对手，你若能手下留情，便不再欠我了。”

“如果，我拒绝呢？”

“……尽人事，听天命。慕容国主，你该回去了。”公孙钤话音刚落，身形便化作蓝烟消散了去，四周也随即昏暗下来。

慕容黎起身步出水亭，抬头仰望天空，发现太阳竟是变成了黑色。

——离为火，亦为日。日有食之，不尽如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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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是伏在墨阳与燕支上睡着了，这次他清晰的记得梦中情景。

公孙，你这重情信义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可惜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人情恩义最是寡薄。

伤怀过后，慕容黎拿着墨阳剑起身，将它藏入了屏风后的暗格之中。他从亡国走到今日不能在此时马失前蹄，纵是天命注定，也要再争上一争。

重新坐回桌后，慕容黎的目光落在了手札上。这册手札用的是藤纸，封面上画着一棵茂树，树间立有一长尾鸟。

钧天国旧制天官署，往上溯三代都形同虚设，除了节庆祭祀外并不参与朝政。

据说其内有巨桃，乃钧天立国之时帝君所植，被尊为神木。树间栖有天雉，日初出照则鸣，天下羽禽皆随之齐鸣。

至啟昆遇刺身亡，天官署付之一炬，神木与天雉也未幸免，钧天国亦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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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有灵，人活百年，树活千年。而“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在古时，桃树的荣枯常联系着国家的兴衰。

《尚书》：“周武王克商，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

《述异记》：“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则鸣，天下之鸡皆随之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