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江湖-云中书 第10章 第 10 章

新的一周悄然来到，清晨明媚而轻柔的阳光洒在学校的草坪上，蒸腾起一缕缕如烟的雾气。未干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得像一颗颗透明的玻璃珠子。球场边上那棵老杨柳树依然静静的站着那里，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见证着学校一泼又一泼孩子的成长。微风吹起它崭新的柳条，仿佛一只轻轻抚摸着正在晨读的孩子们的大手。那般的温柔体贴。今天需要值日的杨翊起得大早。住校生的晨读一直是他们学校的良好习惯，也是值日的一部分。杨翊行走在各个班级之间寻找着有没有滥竽充数的家伙。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养成了晨读的好习惯，但也总会有一些开小差同学。杨翊看着趋于正常的晨读后，手上一直拿着的书终于是能看一眼了。《流浪地球》作为科幻大神刘慈欣的短篇小说翻拍的电影他已经看过了，被其中内容深深吸引，所以想完整看完这个故事。为了不在学生面前留下玩手机的印象，他特意在网上买了实体书。书上精彩的内容与学生们悦耳的读书声交织在杨翊的心头。

他停下来了没有再看书，而是注视着正在读书的学生们心中略有所感流浪地球中说“只要行星发动机的火焰没有熄灭，人类的希望便不会断绝”和现在正在读书的孩子们是多么的相似呢？“只要这悦耳的读书声还在，新中国的复兴之路亦不会断绝”。就如同小说中的精神，一代又一代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前仆后继直到它成功实现。也许这才是教育的本质。

星期四早晨，杨翊照例在办公室整理当天的查课记录。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落在桌面上，将他的笔记本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当他核对六年级（3）班的名单时，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林小雨 。

“这个学生今天又没来？”杨翊皱了皱眉，这已经是本周第二次了。他记得这个瘦小的女孩，总是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作业本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紧绷。

“杨老师来得正好，”六年级（3）班的班主任李彪，杨翊来学校就认识的同事，也是生活中的好朋友。他抱着一摞作业本匆匆进门，说道“我正想找你商量林小雨的事。”

两人在茶水间泡上陈志刚从老家带的白茶，蒸腾的热气里，陈志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上周家访过一次，她爸说孩子感冒了，但是今天和她同村的同学告诉我，她好好的在家里，只是没用来上学”茶杯在办公桌上磕出轻响。“我觉得还是需要去家里了解一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个孩子非常的懂事也非常的努力，想法也比这个年龄段孩子成熟很多，荒废了学习非常可惜”李彪坚定的说到

两人将情况和校长说了后，校长也觉得很有必要去了解具体的情况。于是放下学后，教导主任、校长、杨翊李彪四人就前往林小雨在的那个村里进行家访。

贵州山区的道路总是蜿蜒曲折的，好在脱贫攻坚后基本上村村都通了路。颠簸了半小时才找到藏在半山腰的砖瓦房。院墙上爬着枯黄的南瓜藤，晾衣绳上挂着件明显过大的校服，在风里孤零零地晃荡。

开门的女人眼窝深陷，围裙上粘着刚弄过猪草。李彪向两位领导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林小雨的奶奶”

“小雨奶奶，我们来看看林小雨顺便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李彪递过路上买的水果。小雨奶奶说了很多感谢的话，随后给杨翊几人介绍了一下家里的状况。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杨翊几人听到的是一个在现在农村老套普遍又锋利的故事。小雨的爸妈都是农村的孩子，大概19岁就结婚生下了小雨，后面又给她生了一个弟弟。后来他爸爸在外面打工挣钱养家，随着家里花销越来越大，他的父母开始入不敷出。曾经青□□情的海誓山盟终究是换不了柴米油盐。随着两地分居的痛苦与离别，伴随着网络发展花了各自的眼睛激发了各自的**。最后在无尽的争吵与谩骂中她的妈妈选择了离开。他们姐弟俩人也变成了由爷爷奶奶带着。她爸在外赚钱养家，直到前面两个星期她爸爸因为在工地上受了伤。她才选择想不读书了出去打工的冲动。最后杨翊一行人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才让小雨回去读书。校长也联系了政府的工作人员看能不能对她家给予帮助。

傍晚的办公室只剩他一人。杨翊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发呆，微信突然弹出司瑞雪的消息：

【时晴不见荷】“杨老师，今天路过福利彩票站，看到个超像你的人在买刮刮乐#偷笑。”

【时晴不见荷】：“模糊的背影照，那人手里拿着张红色彩票”

杨翊望着照片里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习惯性用拇指摩挲彩票边缘的小动作，突然意识到这个姑娘已经能在一晃而过的街拍里认出他的背影。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还和司瑞雪说了今天去家访的事情，也问了一些关于感情这方面的问题

【时晴不见荷】：“然后……你刚才的问题，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聊聊这个？”

【沧海一瞬】 ：“嗯，不过可能会有点长，而且很没意思。”

【时晴不见荷】：“放心，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挺擅长听故事的。”

杨翊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缓慢地打字：

【沧海一瞬】：“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人从相爱到互相折磨的样子。我爸妈，我亲戚，我学生的爸妈，身边的很多人和事，甚至游戏里的那些情缘……一开始都是甜甜蜜蜜的，后来却成了彼此的负担。”

【沧海一瞬】：“所以有时候会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最终还是会变成互相消耗，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开始。”

【时晴不见荷】：“所以你觉得，没有足够好的自己，就配不上足够好的感情？”

杨翊愣了一下。她总是能一眼看穿他没说出口的部分。

【沧海一瞬】：“嗯。我见过太多人和事，明明一开始很喜欢对方，可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互相埋怨。要么是现实压力，要么是性格不合，要么是时间久了，感情变淡了……然后就开始恨对方，甚至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错人。”

【沧海一瞬】：“所以家里给我说介绍对象，学校的老师也愿意撮合和谁在一起，很多时候我都选择了回避和远离。我也处理不好这些事情带来的人际关系，所以现在很多人以为我高冷，眼光高。其实我是觉得我不配”

屏幕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司瑞雪发来一张图——是游戏里某个NPC的截图，那是个隐居山林的侠客，头上顶着台词：“如果你因为害怕结局，就拒绝开始，那和从未活过有什么区别？”

【时晴不见荷】：“这是你最喜欢的NPC台词吧？”

【沧海一瞬】：“你还真会找重点。”

【时晴不见荷】：“不是我找重点，是你明明比谁都懂，但偏偏要骗自己。”

【时晴不见荷】：“感情又不是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你见过失败的婚姻，不代表所有感情都会那样。”

杨翊盯着这句话，沉默了很久。他想起小雨作业本上那道题——“任何数乘0都是0”，可生活并不是数学，有些痛楚无法用公式抹平，有些温暖也不会因为“害怕失去”就真的不存在。

【沧海一瞬】：“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自己都不够好，凭什么让别人陪我冒险？”

【时晴不见荷】：“那你有问过对方愿不愿意吗？”

杨翊一怔。没有说话就是沉默着

【时晴不见荷】：“感情不是单方面的计算题，而是两个人的事。你怕给不了对方想要的生活，可也许对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完美生活”呢？”

杨翊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沉默了很久他才回到

【沧海一瞬】：“也许你说的对。”

司瑞雪也没有再回他，很多事情能想通的只有自己。他放下手机，眼睛盯着不断在变换的电脑屏保，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映着他眼底晃动的微光。窗外，暮色中的远山轮廓渐渐模糊，像被水晕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