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嗡嗡作响,似乎水缸内部另有洞天正有一番缠斗,见这水缸眼瞧着扛不住内部的撞击,明月赶紧退了几步,刚站住,水缸便突然爆开,水花和缸体的碎片四处飞溅,明月化盾挡住看向从里面跳出来的人。那人浑身湿透坐在地上,单手握着剑,呛了几口水正抚着胸口剧烈咳着,秀眉微皱,鸦黑般的眼睫挂着水珠,惊愕抬头,是长安。
长安刚经历一场恶斗,气息尚未缓过来,见眼前有人吓了一跳,一看竟是月神,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下来,恭敬地唤了一声“月神。”
眼前的月神没了落神印,素白衣衫在破败的庙中极其突兀。
月神挥手捏诀消了长安身上的水汽,摊手问他,“我的伞呢?”
长安像是确认一般抬头看她,明白她确实只是来拿她的东西,正色说道,“伞在师兄身上,可他被庙里长着三个头的怪物抓进了那里。”说完指向另一侧的水缸。
“三头怪物?”明月记得虚字坡的千真庙本是一书生冤魂,怎么会是三头怪物?是嬴招兽?
走到另一侧水缸前,明月单手掀开木头盖子,只见一汪清水倒映着自己的面容,院中无风,水面却起了一阵微波。
长安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走到明月身侧,和她一齐看向水面,交代着说道,“方才刚走进这庙中,便听这水缸中有动静,打开看时并无异样,转身却把两股水流带倒拉进了水中,水下别有洞天,竟是我儿时一段经历。”长安想到方才自己在水里遇见的一切,实在是诡异,简单描述着。
长安被三头怪物扔进水中,却仿佛跌入深渊一般,醒来时便是年幼时,虽知道不对,但一切太过真实,还好,那记忆中一些沦为背景的人太过粗糙,被长安找出破绽,这才得以脱困。
明月并未细问,眼下她着急拿回自己的伞。
指尖轻碰上水面,一圈圈微波荡起,似是自远方传来秦雨容的言语声,极其微小,听不清晰,听到师兄的声音,长安紧张地抓住边缘,不自禁喊到师兄的名字。
“他听不到的,那三头怪物是鬼界的嬴招兽,可只手唤出万界河,万界河是望乡石上舍得之泪所化,能唤醒坠入万界河之人最痛苦的一段回忆,嬴招兽以悲痛之情为食,万界河中,无人可逃脱,你倒是独一个。”明月望着手下的万界河说道,话落看向眼前的长安,眼中倒是惊异之色。
长安躲开明月的目光,因为担忧眉头皱得很,急声问道,“月神可愿救我师兄?或是可知如何再入这万界河?”
明月没回答只是一把拉过长安手臂挽住,手中一引,万界河化出几道水流将他们二人卷了下去。
水下清澈,明月几缕碎发在水中散开,嘴角噙着笑意,一双眼睛没离开过长安的脸,像是欣赏着长安措手不及的样子。
来不及反应长安就被拉入水中,灌了好大一口水,还好保持清醒不一会就落到了地上。
长安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愤愤地看着明月,却又觉得无奈,“你……”
明月挑了下眉,和以往不同露出了几分笑意,讥诮道,“你不是着急吗?”
长安:“……”
落地之处是一处村庄,高高矮矮的草房沿着山坡而建,此起彼伏。中间穿插着横亘在山坡上的梯田,将山的这一面分割成不规则的几块,水田中,几头行动缓慢的水牛拉着木犁沉重地耕种着。
“这里是师兄的老家,幽北。”长安边走边向明月解释。
明月走在后面抬手揪了一棵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晃了晃,瞥见方才看到的水牛,这才发现,那牛远看没什么不妥,近瞧,那牛分明是个潦草的纸糊傀儡,这里的东西驻足细看便可以发现全部都是法术幻成的,如此看来,脚下的情景就有几分诡异起来,再一抬手看了看手里的狗尾巴草,竟是也是纸糊的。
明月不再向前走,蹲下身,单手放在地上,只见一道水波一般的灵力由明月掌下被传入脚下土地,顺着灵力向外扩散,眼前的景色竟是跟着全部褪了颜色,方才还春意盎然的村庄,瞬间化为黑白两色的纸糊村庄,只剩不远处一处人家,烟囱飘出袅袅轻烟,明月抬手一指,“那里。”
长安惊叹眼前景色的变换,自己仿佛身处一幅山水墨画之中,眼前所见皆为黑白,脚下得路竟也浅色若宣纸一般,收回惊讶,长安忙顺着明月手指的方向跟了过去。
很快二人便来到那处草屋前,屋内不时传来说话声,长安推门走进院中,喊道,“师兄!”
连喊了两声,草屋门才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疑惑地看向眼前的长安,“公子找谁?”
秦雨容闻声走了出来,一身朴素麻衣,倒是消了他面上几分急躁的戾气,跟着问道,“兄台找谁?”
长安刚要说什么,却被明月抢先,“兄台家可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