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从路口窜出去,到了还算平整的水泥大路,南枝许狠狠松了口气。
路口出去就是个下坡,坡度还不低,她眼睁睁看着这位阿姨踩了一脚油门,长按着喇叭,车子“嗖”地冲了下去。
南枝许再一次轻轻的碎了,安详闭眼。
风声呼啸在耳边,混杂着车笛声。
一股很淡的清香顺着风灌入鼻腔,南枝许掀开眼皮,苍翠绿意闯入眼眸。
道路两边是延绵不绝的竹林,竹叶苍翠,随风摇摆,“沙沙”作响。
混在风声汽笛声中,竟也和谐动听起来。
她彻底睁开眼,坐正身体,试探地松开扶手。
下坡结束,拐弯后,青瓦自建房坐落前方道路两侧,路灯林立,盖着竹笋形状的灯罩。
竹林远去,风不再狂啸,前边儿路右侧田里跑出来十多只摇着屁股的大鹅,就这么大摇大摆穿到路中间,陈大孃哼笑一声,踩了刹车,跟在大鹅后面的中年女人看到车,甩了甩手里的竹条,笑:“进货回来啦?”
陈大孃从车窗支出脑袋:“没有,给我屋幺儿接个客。”
“你咧个微微吃得老吧?”
“还要哈儿哦。”
大鹅穿过大路,去到左侧草塘,陈大孃摆摆手,启动车子。
南枝许看着那群大鹅摆动的屁股,轻阖眼。
是木头和瓦片被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青草夹着泥土的青涩,竹香。
紧绷的神经瞬间一松。
前头几百米就是镇子入口,有一排路障支出来,皮卡进不去,路口左右两边还有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泥路,通往未知处。
陈大孃停下车,开门下去将行李箱拿下来,南枝许缓了一会儿,下车还有点腿软,她走过去接过行李箱,问:“请问我住的地方在哪里?”
“在老gai,嘞点儿是新gai,我要切拿货,马上有人来接你哈。”陈大孃笑着说完,摆摆手上了车,南枝许蹙眉,让开路,皮卡一个打转,驶离。
南枝许闻着车尾气,在烟尘中迷乱。
什么——这就走了!?
她茫然地抓着行李箱推杆,眼角捕捉到一些风景,下意识侧身看向街道里头。
是七八米的宽敞大道,平整石板路,路面上摆着几张竹床,上边儿好像晒着什么,像是……米?
街道两边的矮房都是木门木窗,屋檐偏低,商铺檐下挂着木质牌匾,上镌刻店名。
苍绿的树站在街沿,一眼看过去,枝叶繁茂,绿意浓郁。
整条街有古味儿,但不浓,门窗上的黑漆并不古旧。
手机震动,南枝许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气不打一出来。
“顾棠溪。”南枝许吐出一口气:“你给我介绍的这个地儿看着很不靠谱。”
“不能吧?”电话里传出明媚女声:“也不是我介绍的啊。”
“我老婆说的,这地方还不错,古色古香,适合居旅散心。”
“放心,我不靠谱,我老婆还能不靠谱吗?”
南枝许看着这条崭新的街道,挑起眉:“古色古香?”
“忱老师确实比你靠谱多了。”
“那是!”
抬眼,在大路尽头,矗立着五六米高的城墙,威严肃穆。
“你到民宿了吗?”
南枝许叹道:“没有,飞机转高铁,折腾一夜,又坐客运车,出来被一个阿姨的皮卡接到路口,那阿姨就走了,说是有人来接我。”
“是不是云霄飞车?”
“可说呢。”她现在腿还软呢:“云霄飞车plus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口右边小超市的老板走出来,看到这漂亮女人拖着行李箱,大声喊:“诶!美女住宿吗?”
顾棠溪那头都听到了,笑出声:“问你呢,美女。”
南枝许深吸一口气,牵出礼貌的笑,回:“谢谢,已经订好了。”
那老板一笑:“哦,刚看陈大姐给你甩下来哩,住陈二姐她屋四不四?”
南枝许并不知道房东的名字,只干笑一声,手机里插/入另一个来电,是民宿的。
“来电话了,我先挂了。”
“行,好好玩。”
“嗯。”
挂断顾棠溪的电话,接通来电:“喂,你好。”
“你好你好,是南劳斯哈?”
是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南枝许应:“是的,我在路口。”
“哎哟,不好意思哈,我在那点儿搞那个飞飞儿,半天弄不好,没接到电话。”
“马上哈。”
“幺儿——!”
女人嗓门突然变大,一声高喊的‘幺儿’差点把南枝许耳膜震破,她将手机拿远一点,轻轻呼出一口气。
“幺儿!!!”
被呼唤的人离得有些远,她听到手机里传出脚步声,背景音更空旷,似到了室外。
“幺儿!快儿来!”
女人又喊了一声,中气十足。
南枝许握着手机,等了十多秒,传出似蹄子踩地的“嘟嘟”声。
那声音近了,她听到女人语气里带了温柔笑意:“幺儿,你屋头那个客人拢路口儿老,你切接一哈啥。”
隔了几秒。
“哪个路口?”
是标准的普通话。
明显的女中音,醇厚又磁性,还带着几分冷。
辨识度很高,适合配将军、斯文败类,亦或是忠犬一类的……
不对。
职业病又犯了。
南枝许勾了勾唇,试探的将手机贴近耳朵。
“就在大马路那个路口诶,你大孃切镇上接哩。”
“知道了。”
‘嘟嘟’声急促远离。
女人“哎呀”一声,扯着嗓子喊:“幺儿!你开个车啥!!”
南枝许耳朵又被震了一下,有些无奈,“请问接我的人来了吗?”
“来老来老,嘿快斗拢。”
南枝许松了口气:“好的,谢谢。”
“客气老啥劳斯。”
“她马上斗拢老,我先去弄飞飞儿老哈。”
说完女人挂了电话,南枝许收起手机。
等了几分钟,恍惚间好似方才在手机里听过的‘嘟嘟’声远远传入耳中。
南枝许一愣,抬起头。
自街道尽头的高墙门洞里跃出一匹漆黑幽亮的骏马,高又俊,马上跨坐一道纤细人影。
那人骑着纯黑骏马,迎着春日,自街尾朝她奔来。
南枝许心重重一悸,有些发愣。
近了。
“吁”一声,黑马仰起头,打了个响鼻,停在路障后面。
橙黄光芒不受阻碍落到马背那人身上,一头蓬松微曲的半长发扫过后颈,坐于背高一米多的骏马,居高临下垂眸,冷着一张脸,双唇翕张。
“南枝许。”
醇厚低磁的声音闯入耳中,唤回发愣的南枝许,她一时没听清,仰头问:“什么?”
这一仰头,越过漆黑柔顺的鬃毛,将女人那张脸收入眼眸。
是一张骨相优越的脸。
眼睛细长,眼角尖而细,眼尾上扬,整个眼部轮廓线条干净,鼻梁高挺立体。
鼻翼较窄,英气十足,唇部有些偏薄,唇峰明显。
嘴角微抿,清冷又贵气。
这张贵气的脸上毫无情绪,眼冷冰冰的沉着。
女人穿一件黑色宽肩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贴在马头鬃毛上的左手手腕上戴着水绿珠串,晶莹剔透,那只手手背青筋绷起,比之普通女性的骨节略粗,指节偏宽,骨节分明且有力。
是和这小镇不太契合的矜贵。
“南老师。”
平铺直叙的语气,带着几分冷硬。
刚才是这个称呼吗?
南枝许眉尾微动,应:“是我。”她将行李箱拖到身侧,打量着没有套马鞍的骏马,蹙眉:“怎么去民宿?”
女人面无表情的拍拍黑马侧脸,黑马载着她转过身,抬起前腿。
南枝许:“……?”
“跟过来吧。”
话音落,黑马慢悠悠迈开大长腿,头也不回向前。
南枝许看了眼旁边巨大的行李箱,又看了眼女人和黑马的背影,一口气噎住。
一双桃花眼登时酝了火,眼尾上挑,抿唇拖着行李箱跟上去。
马并没有奔跑起来,而是缓步走着,但那速度也不是人能轻松跟得上的。
好在这石板路很平整,拖着行李箱并不重,不难走。
走了几百米,到了那巍峨城墙下。
骑着马的女人头也不回进了门洞。
南枝许不悦蹙眉,停下歇息,站在门洞前,仰头。
铺着青瓦,木头架起的飞檐下方是石刻的四个大字——众志成城。
城墙是纯大石块垒砌而成,最上方的通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孔,石块凹凸起伏。
城墙宽,厚,高,左右两侧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她看了眼右侧,一愣。
居然是停车场,里边儿还停了不少车。
左边是摆着几排座椅的小广场,中央摆着个大花坛,往后下几步阶梯,是一座外部装修得豪华,贴了瓷砖的——
公共洗手间。
门洞下面有十多厘米高的石头门槛,南枝许咬牙提起行李箱,越过门槛。
里面和外面完全不一样。
脚下是不平的青石板路,有些石板角翘起,缝隙里长出不知名野草,石板面上似是被踩得多了,有些光滑,泛着青幽的光。
马蹄声靠近,南枝许抬起头,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门洞,矜贵英气的女人骑着黑马缓缓越过门洞,踩着青石板路,一步步靠近。
[狗头]被气死的枝枝和气死人的述述(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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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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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