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下,一对少男少女正在相向交谈。
“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私自约臣在宫里见面恐怕不合体统,传出去怕是对您的名声有损。”顾秦桓作揖,向后退了一步。
萧祁钰双手合十,眨着杏仁大的眼睛说:“求你了,表哥,一个月后就是木兰秋猎了,骑射御我样样松,我不能丢了父皇的脸面,让那些大臣看了笑话去。”说罢,萧祁钰垂下双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
顾秦桓沉默不语,微缩瞳孔低头看着手无足措的祁钰,强压下嘴角淡淡的笑意。
见顾秦桓不为所动,萧祁钰急的再次开口:“表哥,我代表的不光是皇室,也是顾氏的脸面啊。再者,若是表哥把我都教会了,更证明你的厉害之处,我肯定老师您的美名远播。”
看着萧祁钰冲他眨眼,顾秦桓缓缓开口:“老师不敢当,你别让我声名狼藉就好。”
“我肯定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以后每日巳时城中演武堂后院准时练习。”
“知道啦表哥。”
演武堂后院树林,一只箭飞速划过最终定在靶上。
萧祁钰骄傲的昂着头:“怎么样,本公主厉害吧。”
顾秦桓点头:“公主在外可千万别说是臣教您的。”
祁钰尴尬的抿嘴笑了下:“为什么我总是偏离靶心啊?”
“姿势错了。”他自身后拢住她,,气息拂过耳尖,掌心覆上她手背,温度灼人。萧祁钰脸上的红晕自耳边扩散开来,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清晰的心跳声。“看靶心,勿分心。”箭离弦的瞬间,风吹动她的发梢拂过他的下颌。
“正中靶心!”萧祁钰一声欢呼,抱住了顾秦桓。
顾秦桓一怔,双臂幽幽地环住她的腰。
“公主!您要的山楂糕和酸奶酪买回来了!”青莲从远处匆匆跑来,气喘吁吁。
青莲的话打破了片刻的宁静,顾秦桓立马松开祁钰,退后一步。
萧祁钰来不及失落,就被青莲手里的糕点盒吸引,“我不练了,我要先吃东西。”祁钰拉起顾秦桓的手,走向凉亭。
酸奶酪入口即化,祁钰边吃边问:“一会我们还要继续练箭么?”
“殿下以后要按微臣的方法勤加练习。接下来微臣将交公主骑马。”
萧祁钰摇摇头:“那不用了,表哥,我会骑马。”
顾秦桓眉头微蹙,嘴角微扬:“哦,是微臣鄙陋了,公主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不知是在哪位名师门下学会的。”
“是秦毅教我的,他教皇兄的时候顺便把我也教了。”
顾秦桓冷笑一声:“那这么看来秦大将军真是好为人师,很热心肠呢。”
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萧祁钰一阵凉嗖嗖的感觉,赶紧转变话题:“表哥,敢不敢跟我比,就比骑马怎么样?谁先到林子里那座小山谁就赢!
顾秦桓即刻起身:“我去牵马。”
“输了的人可是要请客吃饭!”
顾秦桓骑一匹青灰色骏马,通身如青黛染就的寒铁,唯四蹄雪白,昂首是颈部呈锦缎般的光泽。萧祁钰骑一匹枣红烈马,如霞光凝铸,毛发飘逸如火焰,眨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二人准备就绪,祁钰一挥鞭,两匹马进入竞技状态。
萧祁钰一马当先,顾秦桓紧紧跟在后面,在最后一刻,顾秦桓勒马停下,红棕马率先到达终点。
“我赢了,你请客!”
“好,不知公主殿下想吃些什么。”
“今晚都城第一名楼醉春楼顾将军请客,小女子一定准时赴约。”
萧祁钰令青莲给林乐瑶捎信:“青莲,告诉林小姐,今晚醉春楼有宴席,我请客。”
萧祁钰和林乐瑶从林府出来时,恰好碰上季云平回府。
季云平一看见二人就行礼:“草民参见公主,请小姐安。”
“免礼,今年的科举会试刚刚结束,你可有信心高中?乐瑶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林乐瑶一听脸上顿时一片绯红,搂上萧祁钰的胳膊:“祁钰你太讨厌了,总是喜欢拿我找趣,阿平你不要听他瞎说。”
“回公主的话,草民只是尽自己的全力去考试,至于结果就看天命了。”
“上天一定会眷顾像你这般踏实努力的人。”语毕,祁钰冲着林乐瑶眨了眨眼。
“那草民就不叨扰公主和小姐了,先行告退。”
萧祁钰和林乐瑶来到醉春楼二楼,只见窗边坐着一个少年,夕阳下侧颜的轮廓清晰分明。
林乐瑶抢着开口:“不是你请客么,怎么顾秦桓买单啊。”
“她跟我打赌输了,这是他欠我的,就相当于我请你啦,”
林乐瑶内心无奈:都是小情侣的把戏。
三人点了些小菜,开始谈天。
说话间,萧祁钰发现顾秦桓正出神地望向楼下,出于好奇,她也向楼下探出脑袋,看见楼下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男人身穿暗蓝色便衣,腰间系着一块双鱼玉佩;女人身穿白色衣裙,头戴白色蓑笠,宛若下凡的仙子。再仔细一看,萧祁钰惊讶的发现那男子容貌竟与自己亲皇兄一般无二,震惊中楼下两人疑似发生了争执,最后白衣女子甩掉男子的手,转头离开了,只剩下她皇兄一人。
“祁钰,看什么呢?”顾秦桓叫住了萧祁钰。
祁钰回神:“啊,没,没什么,就是走神了。”
之后的时间里,林乐瑶一个人滔滔不绝的找着话题,萧祁钰和顾秦桓则是各有思虑。
萧祁钰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找皇兄问清楚那个女子是谁。
回宫的路上,萧祁钰途径热市,看到一个卖字画的小摊前,一个素衣男子正被一个穿紫金锦缎的男子揪着衣领,那紫衣男一副公子哥儿形象。
萧祁钰直接冲上前:“松手,他做了什么折损你的事,你要以多欺少大打出手。”
那公子哥看萧祁钰花容月貌,衣着也雍容华贵,松了手,语气也舒缓起来:“这个穷书生在这卖画,我给了银钱,他却死活不给我画,我迫不得已,才对他出手。对了,不知这位美人儿是哪家的小姐啊,鄙人是陈知府的二公子,不知美人哪天可否赏脸小聚一次?”
还未等祁钰开口,青莲直接拿出公主令牌:“大胆狂徒,竟敢对公主口出狂言,速速跪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当今圣上的嫡女祁钰公主,尔等见到公主还不跪下叩见!”
萧祁钰出手制止了青莲:“罢了,别跟这些不入流之辈多费口舌。”转头对着那卖画男子说:“本宫不相信事实如他所说,你来说说真实的情况。”
卖画男子作揖:“回公主殿下,这幅《洛神图》乃是本人的私藏品,明确跟这位客人说了是非卖品,可他偏要用一代银钱来买,争吵中就发生了下面的事。”
“此画乃画师所画,你怎么强买强卖,本公主会告知陈知府回来好好管教一下他这个目中无人的儿子的,都散了吧。”
说罢,人群一哄而散,看着人群渐远,萧祁钰正欲离开,素衣男子拦住她:“公主殿下,鄙人不才,想把这幅《洛神图》送给公主,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这是你的私藏,我怎么好意思要走呢。”
“这幅画之所以不卖,是因为没有等到有缘人,而我愿意献给公主,说明公主正是这有缘人。公主有所不知,这洛神原型为大周朝公主,听闻大周公主貌若神仙,乃千年难遇的美女,今日见到公主本尊,颇有异曲同工之感,才想赠与公主殿下。”
“既然你如此执着,这画我便收下了。确实画得十分好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姓谢名栩字怀先。”
次日,萧祁钰醒来时,就直奔东宫,直接质问萧宜辰:“皇兄,昨日和你在醉春楼见面的女子是谁?”
萧宜辰愣了一下,最终开口:“祁钰,这件事是皇兄的私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
萧祁钰坚持着努力了很多次,但萧宜辰始终未松口,最终她失落的离开了东宫。
萧祁钰正为皇兄隐瞒自己生气,突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来:“青莲,随本公主去贡院看看这会试阅卷。”
贡院里,礼部尚书郑衡和一众同考官正在批阅卷子。
“公主驾到!”
大臣们看见祁钰纷纷行李:“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听闻今日是会试试卷批阅的日子,本宫也来凑凑热闹。阅览了这么多卷子,可有佳作?”
郑衡上前:“回公主殿下,我们认为拔得头筹者当是这位名叫季云平的考生。”
萧祁钰心下一沉:这还想着捞季云平一把,早日促成这件美事,没成想原来真是天才少年郎啊。左右也无事,不妨看看这些考生的文章。
“本宫也来看看这些文章,为大家提供一些参考。”
众大臣说:“公主来批阅是臣等的无上荣耀。”
萧祁钰看了几篇,觉得全是索然无味的文章,忽然瞥见远处同考官给了一篇文章中等,那文章的写者那栏赫然写着两个字:谢栩。
脑海中闪过昨夜发生的事,萧祁钰来不及对同考官说:“你那篇文章给我看一下。”
接过试卷,萧祁钰细细品读,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里面的一些思想对萧祁钰来说是非常新颖的,她只恨当时没有好好读书,看不懂文章的深意。
“本宫觉得这篇文章并没有同考官评判的那么差,是一篇还不错的上等文,里面的一些想法十分新奇,张考官你怎么看呢?”
张考官吓得连忙解释:“公主所言极是,老夫思想太过陈旧,没能辨认出此等佳作,幸亏公主指点。”边说边把分数改成了上等文。
萧祁钰心想: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那个卖画仁兄的,但还是帮一把吧。
几天后到了殿试的日子,街上一阵热闹,人们都在讨论京城出了新的才子,林府的门人季云平蟾宫折桂,一举夺魁,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李实才高八斗,夺得榜眼;王怀先出口能成章,贵为探花。
三人陆续骑马通过主街道,行人们议论纷纷。
只听那说书先生:“这状元郎青衫广袖,玉冠束发。行时若孤松立雪,静处似明月映潭。眉间三分疏朗,眸转星辉,通身一段清举风华,恰似竹影拂阶,朗朗照人。探花郎呢,素衣临风,墨发垂肩。眸含春水顾盼生辉,唇染檀色浅笑含情。行时衣袂翻云,静处如玉山映雪,清极俊极,恰似白梅映月,风姿天成。”
喝酒的路人问:“榜眼呢,怎么没有榜眼?”
说书先生面露难色:“这李实才学是有,可算不上凤毛麟角,相貌呢,更是平平,实在不能与那二位相提并论哪。”
李实骑马路过时恰好听到这句话,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去御史大夫那准备入职了,史官好啊,平时修订修订史书,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开展副业赚钱。
林乐瑶得知季云平高中的事,就在府门口张望着等他回来。季云平一下马,便和林乐瑶紧紧抱在一起:“瑶,我终于有资格娶你了。”
要说最高兴的是谁嘛,那肯定是林尚书。得知自己未来的女婿是状元,恨不得一蹦三尺高,逢人便吹嘘自己眼光好,女婿得从小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