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牵着顾秦桓的手溜到后院,侍女端来了酸梅子,祁钰抓了一把,大快朵颐着。
“来一个。”说着就往顾秦桓手里送,还不忘活泼的挑下眉。
其实顾秦桓并不爱吃酸物和甜物,但他看着少女弯成月牙的眉眼,心里就像有涓涓细流滑过,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他接过,望着祁钰流转的眼波,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祁钰乍被这么看着,脸上逐渐温热起来,双颊也成了合欢花色,她不自然又故作轻松的说:“谢什么啊,这么客气多生分,你是表兄,我是表妹,我请你吃几个梅子,合乎情理。”祁钰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强调起血缘来,好像这样,她的心就不会那么躁动了。
顾秦桓愣了一下,随后轻生笑出声来,这个表妹不同于其他皇子公主,虽身为皇帝唯一的嫡女,却没有半点身份架子,看着就像母亲养的雪白狸子一样招人喜欢。
午后阳光正好,他们俩在梧桐树荫下躺了很久,祁钰偷偷地看了顾秦桓几眼,太阳就趁着这间隙爬到另一边。
顾秦桓不会知道祁钰的内心有多煎熬,即贪恋这份时光,又想逃避现在这个自己,知道心被烤熟了,才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郑重的带顾秦桓离了椒房殿,到了一个名叫月泉宫的地方。这里不同于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看着到有种园林的景致。
她不自主的温柔下来,静静的说:“听宫里的老人传,父皇最爱的人既不是如今盛宠一时的慧贵妃,也不是我母后,更不是其他一些莺莺燕燕,而是大周朝当今皇帝的妹妹悠虑公主,这月泉宫正是为她所建,至于名字的由来嘛,是因为父皇和她初见在月牙泉,也就取了这个名字,告诉你个秘密啊,父皇的寝殿里到现在都挂着她的画像呢,不过很隐蔽,就连母后都不知道呢。”
顾秦桓静静地听着,他对这些才子佳人的悲情故事并不感兴趣,但看着祁钰讲述时的雀跃,他也不自主的嘴角微扬起来。
院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棵古老的合欢树,合欢花像是一把把粉红的折扇,棱角分明的扇骨,纷纷散散的交错在叶柄之上,一缕缕的粉色丝绸从扇骨中滑落,合起扇骨,每一条丝绸都柔软顺服的偎在扇骨之上,青翠扶苏,风一吹,就散落在空中。
他们俩个依偎在树下,静静待了好久,久到太阳西沉,牵着的手也没松开。一片粉红的合欢花悄悄落在祁钰发梢,顾秦桓抬手轻轻拂去,惊动了祁钰,她抢来那片合欢花,偷偷藏在衣袖中,吵着回去夹书。这个借口她自己也不信,毕竟自己是国子监最不听话的学生。
顾秦桓笑了笑,没说什么,示意该回去了,祁钰不舍的挪着步子回椒房殿了。临别时,祁钰直勾勾的看着顾秦桓逐渐远去的背影,出了神,乎地,她睁大双眼,刚才不经意的一瞬,顾秦桓回首,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能感受到他嘴角的笑意。
即使后来祁钰回想,这依然是她人生中最惬意的一天,没有那些机关算尽的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少年少女未经世俗浸染的单纯。
微风拂过,吹散了团扇般的合欢花,吹落了古典别致的梧桐叶,也吹动了年少炽热的心,他们之间的羁绊,也在余晖的照耀下,升了温。
之后的几日,祁钰经常魂不守舍的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景色,婢女青莲还以为公主害病了呢。最懂祁钰的顾皇后揣着明白装糊涂,其他人对祁钰的小心思就更不得而知了。
祁钰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单调,国子监不能勾起她的半分兴致,直到有天某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这日,她的亲皇兄箫宜辰故作神秘的说:“今可来了位贵客,祁钰你可以瞪大了眼好好看。”
祁钰一脸迷惑,估摸着皇兄整日研习四书五经魔怔了,果然人不可好学。可当顾秦桓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惊的嘴都合不拢,这份震惊立马被喜悦冲洗的烟消云散,她控制不住那颗砰砰跳动的心,顾秦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温柔的看着祁钰所在的方向。
春去秋来,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岁月,顾秦桓在窗下读书,祁钰就逗猫,他们一起下棋,品茶,听书,甚至偷着出宫;平日里顾秦桓抚琴,祁钰就伴着琴音载歌载舞,祁钰虽不懂文学诗词,却独独在跳舞方面冠群芳,无人能及。
祁钰及笄那年,顾秦桓要随顾将军外出征战,离别时,送了祁钰一首诗:“春去秋来相思在,秋来春去音讯稀。”
“今此一别,再见许是多年之后,祁钰可要多多保重啊。”说着还不忘摸摸祁钰的头。
祁钰含着泪,笑的比哭还难看:“你才是呢,别到时候回来少条腿,可没人愿意嫁你。”
“哦~是吗,原来我们祁钰这么替我着想,既然这样,那到时候要真没人愿意嫁我,只能伟大又无私的公主殿下来养我了。”
“呸呸呸,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许胡说,不吉利,要是你真残废了,我才不嫁你。”
“那这么说我要是完好无损的回来,祁钰公主就下嫁与我喽。”顾秦桓狡黠的笑着。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
“哈哈,好了祁钰,我真走了,以后我不在,你要自己勤奋,不然可没人帮你兜底。”
“一路保重。”
那日风很大,可却怎么也吹不净祁钰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