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遥听着这些旁观者的话,心尖颤了下,急忙道:“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不想吃的话,我让人拿去给测试基地的人分了。”
众人纷纷像护食的崽一样连忙抢拿上一份,生怕真的没得吃了,“吃啊,边工,你常吃你肯定察觉不到,你这个男朋友手艺真的太好了,要不是工作太忙,我都想去找他拜师学艺了。”
边遥怎会察觉不到,正是因为吃得多了,味蕾才被养得更加挑剔刁钻了,能一下就能吃出一份饭菜是否真的可口,边遥觉得这点,并不好,仿若她离不开沈云铮似的。
边遥晃了下头,让思绪终止,手却格外诚实地也拿了一份饭菜,淡淡地随口道:“要是想学,工作再忙,总会抽出时间的,你啊,就是没心思、不想学。”
“边工,让你说中了。”那人被揭穿,爽快承认后,恍然大悟道:“边工,那你的意思是,你的男朋友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为你做这么多饭菜,卧槽,这可真是真爱啊。”
“......”
边遥压根没想到这茬,经他一提醒想到,曾经在辞任期间、延庆巷的沈云铮确实工作还不忙,但是变成创世CEO、启行董事长的沈至,怎么可能不忙?
刚刚她就听他们说创世CEO有意拓展创世芯片的欧美市场,正在欧美几个国家来回出差,忙得是脚不沾地的状态。
边遥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今天她夏测结束,又怎么会还有时间为她和团队的伙伴做那么多份饭菜,并且送了过来。
有些事不细想,并无端倪,经人细究,才发现一切都是他依旧还是沈云铮的证据。
是沈至、却也是沈云铮。
边遥没再说话,拿着一份沉甸甸的饭菜去了基地的一个空会议室,边吃,边打开了那个信封。
边遥这才发现,并不是像之前生日一样的卡片,而是一封写得满满当当的信。
【边遥:
展信佳
很抱歉在你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的第103天,我还是没控制住,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联系。
一是想要祝贺由你主导研发的启行第一代新能源汽车‘随行者’圆满完成夏测,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我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都想完成的事,你又做到了,因为你是边遥,你想做的,都会实现。
二是,边遥,这段我们完全断联的日子,我真的...很想你,有些情感好像不会因为不见面而被斩断,反而会像春日的野草般、肆意疯长,烧不尽、也扑不灭,这便是,我对你的感情。
但是,我知道我做错了一件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最终的结果都是我隐瞒了你我另一重身份职务,我很抱歉,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但是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别就这么放弃我,好不好?
因为我,不管变成什么样,一直都是沈云铮,边遥的沈云铮。】
延庆巷的沈云铮,还有,边遥忘记的,深城的沈云铮。
边遥并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但是看完这封信后有什么东西从眼角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在这个快马加鞭的时代,书信这一缓慢的交流方式早已被时代抛弃。
但也正是如此,当有一个人在被强制切断联系,而想起用这个古老的方式交流时,杀伤力比短信、电话、视频都来得更加有冲击力。
尤其当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写满了真切,饱含了书写者,最浓烈而真实的情感。
一封信,跨过3696公里,跋山涉水,只为道歉和乞求。
这不是那个在众人印象里运筹帷幄、稳厉的上位者沈至会做出来的事,是沈云铮,只属于边遥一个人的沈云铮,才会做的事。
又或者说,那个在商界被称之为神的男人,创世CEO沈至,拥有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一面,这一面那个永远占据上位的男人会害怕、会脆弱、也会低头,而这一面,这世上,其它所有人都看不见,独独只有边遥一人可见。
边遥沉默地擦掉眼角的眼泪,还不愿承认自己被沈云铮这一些字弄得心底的防线全数溃散、一塌糊涂。
她并不是个面对示弱就心软的人,但偏偏,沈云铮做这套,她就吃,可能是她总能感觉这个男人隐含的赤诚真心,裹着一层她现在还不太明白的深厚。
但是,边遥动摇的同时又想,这份真心真的能持续至一生吗?永远也不会变?
这时候的边遥还是无法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也惊异于自己竟然开始对感情有了一生的期待,也开始贪心一些世间少有、甚至可能根本就不会有的东西。
*
夏测结束后,边遥和团队的人一起回了申城,在申城待了半个月,彼时,沈至正在英国出差,他人不在申城,书信却依旧不远万里地送到了边遥的手里。
两人之间由现代快速的交流方式,退到了古老缓慢的书信交流,当然了,是沈至单方面的给边遥传递书信,一周一封,风雨无阻。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边遥和团队去黑城进行“随行者”的冬测,前两个月,每周一封书信大概是边遥在工作之余会隐隐期待的事,理智依旧耿耿于怀沈至隐瞒她的事,心却因为他做的一系列的事情,在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他再次靠近。
从第一封书信的道歉与告白,后面的10封书信,每一封都是沈至分享他的近况消息或者是一些看到好看的晚霞、花店等等而想起她的普通日常,又或者是叮嘱她注意安全以及注意保暖的重复事项,都被沈至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叮嘱于她,分享于她。
边遥读的时候,总像是回到了延庆巷,陈旧的建筑家居,温和的男人在厨房里忙碌,做她喜欢的好吃的饭菜,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文字作为最古老的交流载体,却能传递出最朴实真切的情感,一笔一划、一字一行,都充满了眷恋与思念。
若不是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何至于事事想起她,事事关心她,事事分享于她?
*
12月末,黑城下了场大雪,也让本该收到沈至书信的边遥以为是因为大雪延误了书信的派送,一晚上因为未到的书信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之后的两三天书信一直未到,边遥才确信这周沈至并未再给她写信。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缺了这封边遥一直不以为然的信,边遥总觉得生活里少了什么,甚至第一次在网上搜索“沈至”这个名字,也才得知不久前创世芯片旗下的一个厂区因为工人的操作不当,致使车间发生化学物质的爆炸灼伤,两人重伤就医,抢救及时,这才保住性命。
虽然无性命之忧,但是这种事故并不好处理,稍有不慎都会让负面舆论不断发酵,从而影响企业的正常运行。
边遥从新闻里有看到创世CEO沈至自爆炸发生后连夜赶到江和市厂区这一报道内容。
边遥终于把信的事抛之脑后,虽然知道沈至这些年纵横商场的经验与成就,这种棘手的事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边遥下意识拿出手机,想要关心,但是想到沈至还在她的黑名单里,再加上她关心其实也无济于事,帮不了他,还让他分神,边遥便放下手机,作罢了。
之后过了元旦,边遥在黑城的工作生活仿若步入了真正的轨道,没了沈至的消息,边遥全然投入到了冬测之中。
1月6日这天。
边遥和团队在测试基地进行“随行者”的低温续航里程测试,测试开始前,“随行者”在室外静至了三小时至冷车状态。
下午四点,边遥坐上满电的“随行者”的驾驶座,将驾驶模式调整到经济模式,从测试基地出发一路向北至和丹高速路段,全程209公里,保持在快速路段行驶,直至车辆因动力受限停止,完成整个低温续航里程测试。
黑城的温度很低,尤其到了天黑之后的夜晚,温度低至零下20摄氏度。
边遥能明显感到较之常温状态下的驾驶,随行者在零下20摄氏度时,电量掉得相对较快,不过这算是正常现象,因为低温会导致电池内部的化学反应变慢,电能转化效率降低,就会出现掉电现象的加剧。
而他们进行低温续航测试的目的也是为了确保低温环境下电车的安全性和性能稳定性,最大限度地满足市场需求。
黑城前些天一直在降雪,雪天路滑,所以这段路程哪怕是高速路段,但是限速80km/h,边遥的时速也一直保持在70km/h,不慢也不太快。
黑城位居北部,冬季昼短夜长显著,下午四点天空已经开始变暗,等五点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昏黄灯光照在白茫茫的一片,仿若置身于另一个国度。
下午六点半,边遥行驶了将近170公里,“随行者”的电量掉至50%时,边遥按了下车载大屏上的通话功能,联系在测试基地的团队协同人员,让板车可以从测试基地出发了。
板车的作用是,等边遥将“随行者”驾驶到低电量无法行驶的状态下,记录好行驶里程数据,完成本次续航里程测试,再由板车拉着“随行者”回去充电。
边遥拨打的是王工的电话,他是负责板车对接的工程师,只是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边遥过了15分钟,再次拨打,才拨通了王工的电话,刚想说,板车可以出发了,还未开口。
王工嗓音里带着慌乱和歉意:“边工,我中间被测试基地的一个工作人员叫去核对信息,等再回来,负责拉送我们车辆的板车不见了,不知道是提前出发了,还是去哪了,我给那个板车司机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一开始明明已经协同好了,王工会跟着板车一起出发,结果现在,板车自己不知所踪,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没有负责好这块,王工都是失责且怀有歉意的。
边遥经历比较多,对职场上尔虞我诈的那套屡见不鲜,虽然不愿把人性想得极致坏,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不单纯,可能是人为。
4月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国际电动汽车挑战赛,所以这个阶段,很多车企的电车都在进行测试,其中也包括胡作伟待的捷路,恰好他们今天也在这个测试场测试。
边遥没有再往下多想,也没有责怪王工的“办事不力”。
她嗓音沉着,并无丝毫慌乱,哪怕心里知晓如果没有板车,她可能要在零下20摄氏度的黑城深夜受冻,也依然沉稳淡定,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你先联系司机师傅,如果还联系不上,去测试中心询问相关人员有没有其他空闲板车,如果还是没有,直接联系外面的车队。”
王工立刻心定下来,连忙应下,立即着手去办。
王工边拨打司机师傅的电话,边快步往测试中心走,到了工作台,在再次无人接听之后,王工手肘搭在台面上,身子往前伸,急切地询问后面负责的工作人员:“3号板车,麻烦查一下现在在哪。”
“好的。”工作人员应下后,看着电脑屏,移动鼠标查找消息,过了一会,抬头说道:“有一辆测试车在测试路段发生了紧急事故,当时只有3号板车空余,所以临时被叫去帮忙了。”
王工听了,蹙了下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时候,“那现在这个时候,还有板车空余吗?”
工作人员又低头查了一下电脑,才回道:“没有,都在路上了。”
王工眉头拧得更紧了,“最快一辆板车回来要多久。”
工作人员看了屏幕上的显示,回道:“得一个小时。”
王工再次确认:“没有再早一点时间回来的吗?”
工作人员:“抱歉,1个小时是最快的一辆了。”
王工终于忍不住质问:“首先,3号板车本来是负责我们公司测试车的,为什么一个招呼都没和我们打,就被喊去帮忙?我对那辆出事故的测试车报以悲痛的心情,但是你们作为负责方,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们这件事,以及提供给我们备用解决方案,反而让我们承担了后果。”
王工平时是极其温和的人,对谁都有三分笑,但在此时显然已经动怒了,很不悦。
工作人员非常抱歉道:“这次事故发生紧急,所以才没有及时告知到你们这边,我们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之后我们会改进紧急事项的应对措施,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话说到这份上,王工情绪并没有被消灭,却不再多说什么,一是,他知道现在追究也改变不了结果,二是,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板车。
王工语气有些重:“1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板车,不然我会投诉到你的上级,所有的事情一起清算!”
话落,王工转身边往外走,边联系外面的车队,得知最快的板车,也要2个小时才能到测试基地。
电话挂断,王工进了另外一间办公室,是边遥团队的驻扎点,实时监控“随行者”的状态,梳理记录它的各项测试数据。
看到王工进来,在显示屏后面的另外一位工程师问到:“有能立刻出发的板车吗?现在随行者电量耗尽,已经无法正常行驶了,停在了距离基地大概80公里的位置。”
王工低落地摇了下头,然后拨打了边遥的电话,首先问了下她现在的情况:“边工,您那边还好吗?”
边遥此时坐在停在路上不动的“随行者”上,虽然比之前开空调时,要冷一些,但还能接受:“挺好的,‘随行者’的低温续航已经超乎了我们的预期。”
后面这句话边遥语气里明显上扬愉快。
也感染到办公室里的一群工程师,这点确实,他们一直以来所努力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因为板车的失误带来的阴霾顿时消散开来,王工语气平稳了些,却仍旧带有歉意:“边工,基地里最快的板车要1个小时才能回来,再到你现在的位置,最快估计都得要2个小时,而外面联系到的板车,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基地。”
说到这,王工一顿,“边工,要不我们先去把您人接回来,等之后板车到了,再去把‘随行者’运回来。”
很显然王工考虑到黑城入夜的温度,低至零下20摄氏度,虽然说他们这几个月窝在黑城,已经习惯了这种极寒天气,也穿着很保暖的防寒服,但是让边工一个人在极寒的夜里等上2个小时,还是让他有些忐忑不安,尤其这还是因为他的失误造成的后果。
边遥知道他的所想,但是他们开车过来至少也要一个小时,等1个小时还是2个小时,对她来说差别不大。
之前在申城堵许墨受冻到肺炎的教训,再加上这些天沈云铮书信里次次叮嘱,以及给她寄来各种防寒物品,边遥全给用上了,每日穿得都极其厚实保暖,哪怕现在坐在没有空调的随行者里,也不是特别冷。
边遥:“不用,等板车到了,你们一起来一趟就好,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算长,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看看‘随行者’在极寒低温下还有没有什么设施缺陷。”
王工听她这么说,也没再继续坚持他们先去接她。
一方面是这些天下来,整个团队包括边遥一直都有在户外作业的经验,问题不大。
二是边遥作为一个从一线一路拼上来的总裁兼汽车总工程师,能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除了出众的专业能力之外,吃苦耐劳、脚踏实地也是她众多难能可贵的品质中的两个,所以凡事她能亲力亲为就会亲自带做,包括这次驾驶‘随行者’亲自测试。
三是,他作为手下的员工,虽然边总作为领导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亲民好说话的样子,私底下也能和员工打成一片,但是说到底她还是他们的领导上级,拥有着对一切项目的决策权,既然她这么说,就是有道理,要按着执行的。
王工最后很抱歉道:“边工,对不起。”
边遥知道他在道什么歉,她知道王工对工作的处事态度,很细致认真,在这件事上,主要原因在不在他都不好说,所以她问了句:“你当时在板车旁边,是因为擅离值守才离开的?”
“不算是,当时基地的人要我去登记一些‘随行者’的信息。”
边遥先不追究为什么基地的人在这档口要人登记信息,又问道:“那3号板车是因为你的原因才不知所踪的?”
“也不是,我问基地的工作人员,他说是有一辆测试车辆发生紧急安全事故,当时只有3号板车处于空余,临时被拉去帮忙的。”
边遥听到这,沉默地思索了一会,才道:“那你就没什么好抱歉的,责任不在你,不过等我回来的空隙,你可以去查一下今天到底是哪家公司的测试车出了事故。”
恰好出了事故,恰好负责他们的板车被拉去帮忙,恰好又没有空闲的板车,一切都是那么恰好,他们公司在这个基地完成过那么多路测,怎么头一次出现这么事事恰好的情况?
王工作为技术工哪怕对这些事不太灵敏,也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嘴巴微张,惊道:“您是说......”
边遥沉沉地说道:“嗯,不过还说不准,你先去查一下吧,先这样,我手机快没电了,其它的等我回去再说。”
王工打完电话,陷入了一团迷雾中,但已经在脑海里盘今天在这个基地进行测试基地的所有公司,还没盘完。
这时,办公室突然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坐在显示屏后面的电池部门技术总监张一儒第一个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沈董?您怎么来了。”
沈董?哪个沈董?
其它一众工程师,包括王工懵懵地抬眼。
只见办公室进来一个鹤立鸡群的人,一身黑西装、外面套着一件手工订做的黑色羊绒大衣,考究又挺括,在这样的极寒夜,有些单薄,带着风尘仆仆从异地赶来的味道。
沈至没立即说话,黑眸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周,没看到想见的人,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嗓音却平稳,又带着公事公办、不怒而威的锐利:“出差路过这边,就顺道来看下你们冬测进行到哪了。”
下面的都是技术工,并不擅长跟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大领导打交道,尤其是哪怕沈至看上去很年轻,跟他们年岁相差不大的样子,但他身上的那股常年居于高位者运筹帷幄的气势,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的造次。
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张一儒看了一圈私底下明明都爱插话打诨的人乖得跟鹌鹑蛋似的,额角抽了下,只好接话:“已经到收尾阶段了,这轮‘随行者’的低温续航预期是远超我们的预设目标的。”
沈至只淡淡地‘嗯’了声,目光再次环视一圈,不经意地问:“你们边总呢?”
“她亲自驾着‘随行者’完成的测试,还在测试路段。”
沈至眉头再次轻拧,抬手看了下腕表:“现在,夜里九点?”
他的嗓音沉沉的,让人辨别不出他的情绪
张一儒以为他找边总有要紧的公事要谈,就没瞒他,“板车出了点意外,最快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出发去把‘随行者’运回来。”
沈至听了大致了解事情脉络,一向稳淡的面容瞬间泄露出巨大的担忧:“在这零下20摄氏度的夜里等?”
说着沈至动作带着丝急切地拿出手机,准备拨打边遥的电话时,又顿住,他忘了,他还在边遥的黑名单里。
张一儒看着这个惯常平稳的男人现在的一系列神色动作,迷惑地歪了下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是这股不对劲,又被沈至让他拨打边遥电话的沉厉语气打散了。
嗯,这高层关系不行啊,他竟然都没有边遥的号码,还得让他联系。
张一儒拿出手机拨打边遥的电话,第一遍一直无人接听。
沈至在机械的无人接听的延长音中,脸色越来越沉,像是化不开的墨:“再打。”
第二遍依旧无人接听,王工适时弱弱地插话道:“边工的手机应该是没电了。”
沈至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深不见底的:“她现在在什么位置?”
工程师看着屏幕上的定位,立马回道:“距离基地80公里的测试路段。”
“把定位发到我手机上。”沈至沉沉道。
张一儒以为这位大领导担心启行高管以及重点人才的人身安全,说明了下情况:“边工防寒措施做得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她也说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检查‘随行者’在极寒下是否还有设施缺陷,不会闲着没事做。”
沈至临时加了张一儒的微信,收到他发来的定位,点开导航:“嗯,我找她有点急事要处理。”
话未落,人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
一位工程师惊讶:“果然传言不假,这创世的CEO真的是工作狂,不愿意浪费丝毫时间,为了尽快处理公事都能亲自开车一个多小时去接人。”
另一位工程师思索着摇了摇头:“可是,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我只看到了两个工作脑、事业批。”
“两个?”
一位工程师解答:“对啊,可不是两个,我们边总为了研究‘启行者’的缺陷,都愿意在极寒天气下等2个小时,不是狠人,是什么?”
王工插话道:“那应该只是顺便,不过边工说了不用人去接,现在不仅有人去了,还是她的上级。”
王工想通风报信,但是边遥手机没电了,想通风报信都无门。
“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的事还是领导们自己解决吧,你就算通风报信了,也改变不了沈董已经去找边总的事实。”
王工想了下,坦然了:“也是,只是不知道沈董到底有多紧急的要事,要连夜亲自开车一个多小时去找边总。”
“那肯定和‘随行者’相关。”
想到是两个工作狂,王工点了下头:“也是。”
话落,便没再纠结,转身出去去查今晚到底是哪家公司的测试车出了事故。
*
沈至出了门,就直接急切地上了驾驶座,王路安看着沈至一气呵成的动作,立马上前尽职地说:“沈总,你要去哪儿?我来开吧。”
沈至根本无暇交代他后面的工作,直接撂下一句:“不用,你就在基地待命。”
说完这句,黑色的轿车像是一把利箭一样,快速地发射了出去,顷刻,便在白茫茫中消失了踪影,飞速地行驶在测试路段。
这一切,手机电量告罄的边遥并不可知,她从副驾的包里翻出充电宝,插上电,才发现由于极寒的影响,手机根本充不进去电,暗自感叹了句:“这手机也有Bug。”
无奈地放下手机,她并没有断网、断联系的焦虑,既然充不上电,那就算了,找其它事做。
边遥在车里坐了大概20分钟,发现越来越冷,就把帽子、围巾、手套戴得更加严实地下了车,先是绕着“随行者”转了几圈,嘴上不禁连连感慨,不愧是她造的,这流畅又不失设计感的线条,霸气又不失质感的表皮,一个字:“绝。”
外观检查完了,边遥又反复打开了几次后备箱,扳了扳倒车镜,打开前车盖看了看,最后又用脚贴在轮胎上感受了下,发现一切良好时,放下心来。
经过这么一圈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边遥反而觉得更冷了,甚至下腹有不明显的坠痛感,边遥以为是晚饭没来得及吃产生的胃痛,按在门把手上,准备上车缓缓,结果边遥按了几次,“随行者”的隐藏式门把手也没有弹出来。
边遥蹙了下眉,一手按在腹部,一手撑在车窗上,借着昏暗的路灯,低头检查门把手的情况,才看到由于刚刚下了一阵雨雪,导致隐藏门把手的缝隙进水,在低温的情况下瞬间结冰,从而被冻住,打不开了。
原因知道了,边遥脑子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解决办法,然而下腹一阵剧烈的坠痛感,让边遥思绪中断,身子跟着划蹲下来,在车边蜷成一团,穿着厚重防寒裤的□□,有热流喷涌。
边遥到这终于感觉出来了,是她那位从不准时、每次到访都让她痛生痛死的大姨妈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被困在这荒山野岭的郊外,毫无征兆地到访,边遥觉得她真的是有点背。
一阵寒风吹过,痛感加剧,边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戴手套的手强撑在车上,步履缓慢的走到车尾能挡风的位置重新脱力地蹲下,再次用力地捂着肚子,只是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姨妈的天敌就是低温,越受凉,越疼,零下20摄氏度的温度无疑让这种坠痛感放大了好几倍。
边遥藏在围巾下的脸渐渐地变得和这冰天雪地一样白,寂静冰寒的郊外,边遥头一次发现2个小时的时间这么漫长、难捱,她颤巍巍地撩起一小截袖口,发现总共才过了40分钟,可是她第一次觉得像是度秒如年。
太特么疼了,就在边遥以为自己要疼死在这荒郊野外,脑子盘算着她大概是痛经死的第一人,想了想遗言,便第一个想到了沈云铮、沈至。
想到过往种种、近来种种,突然眼睛变得有些模糊,这是在他们分开后,边遥头一次这么想念他,想他的呼吸、怀抱、声音、面容,一切的一切。
这时候的边遥才发现,所有关于沈云铮的过往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龃龉,底色都是温暖的,能带给她对于她来说原本很难从他人身上得到的安全感和可依赖感。
边遥想着想着,似乎好过了些,但是呼呼的寒风,极冷的天气,肚子上剧烈的痉挛感,还是让她感觉很难熬。
1秒、2秒、3秒......就在边遥数着秒过,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远处一个身影突然朝着她奔跑而来,高大挺括,和脑海里刚刚想的男人一模一样,不一样是他携着风霜、神色急切又慌张。
在世界变成黑色之前,她听到一个熟悉地唤她的声音:“边遥!”
他的语气中带着紧张和许久未见、不曾削减的眷恋,让强撑的边遥终于安心了下来,稳稳地落入了他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
夜里11点55分,边遥在晕睡了2个小时之后,眼皮动了动,渐渐睁开了眼睛,入目明晃晃的白,让她懵了会,脑海里记起晕倒时看到的人影,正以为可能是幻觉时,耳边响起了关切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边遥躺在病床上,怔怔地转头,当真看到那个本该在江和市厂区处理事故的人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讶然喃喃:“你怎么会...?”
在这。
男人抬起在被子外的左手,看了眼腕表:“边遥,现在刚刚好是1月7日的零点,既然此刻你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那今年就先不祝你生日快乐,只祝你往后安愉、此生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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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